第十九章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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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文沖上二樓,他在走廊上轉了一圈,只有主臥的門是關著的。他一時逞英雄,完全忘記了他的老朋友在腿瘸之前戰斗力遠在自己之上,阿爾文左顧右盼,最后選擇隨手拎上一個裝飾用的花瓶,打算跟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匪徒死磕一場。 他擰開了主臥的房門。 正對面露臺的玻璃推拉門開著,室內暫時沒有看到人,從衣柜里傾倒出來的零散物件堆了一地。阿爾文警惕地把衣柜的另外幾個門都打開看了看,同樣沒有放過床底。 還是沒有人。 “真是怪了……”阿爾文自言自語道。 亞恒慢慢爬上樓梯,他在發現阿爾文進門沒有大喊大叫后就已經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塞萬提斯是一匹聰明的馬,他要帶著吉爾伯特蒙混過關應該不太難。走到主臥門口的時候,亞恒看了一眼滿地的雜物,對阿爾文說:“應該是我把這個柜子塞得太滿,所以它們忽然掉下來了?!?/br> 阿爾文在臥室內轉了兩圈,他拿不出更好的解釋,于是說:“大概是這樣?!?/br> 亞恒往后退了一步,把門讓出來:“既然沒什么事,下去把午餐吃完吧,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晚上再來整理就好了?!?/br> “還是我來吧?!卑栁牧⒖掏炱鹦渥佣紫聛?,他一邊把東西拾起來一邊說,“你這膝蓋蹲下來好像挺疼的?!?/br> 亞恒用手杖輕輕敲了兩下地面,他倚著門框,這樣右腿也能輕松一些:“阿爾文,我怎么覺得你這次來特別殷勤呢?” “得了吧?!卑栁陌褢牙锏臇|西重新歸置回衣柜里,“要不是想著過來問你討材料錢,我才不來呢?!?/br> 亞恒笑了笑,這種假話他可不會往心里去,就像他經常埋汰阿爾文,阿爾文也不會生氣那般。 阿爾文撿著撿著,從雜物下邊扯出了兩套被撕爛的衣服,他拿著衣服朝亞恒晃了晃:“我可不記得我有丟這種東西在這兒?!?/br> 亞恒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臉上,過了一會兒他解釋道:“是我沒來得及扔?!?/br> “可以留著給狗墊窩?!卑栁恼f。 他幫著亞恒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好,走到露臺邊想要關上玻璃門,視線隨意往下一掃就捕捉到了兩匹馬的身影,他興奮地朝著底下揮揮手:“塞萬提斯——吉爾伯特??!” 吉爾伯特抬起腦袋看看阿爾文,用黑色的尾鬃趕走肚皮下邊的蚊蟲,他身邊的塞萬提斯干脆連腦袋都沒抬起來。 阿爾文回過頭傷心地對亞恒說:“我這才離開一個月,他們就好像不認識我了?!?/br> “怎么可能?!眮喓阕叩桨栁纳磉?,拍了拍這位前農場主的肩膀。 亞恒看見塞萬提斯正頭也不抬地啃草坪,想起后者在不久前剛跟自己說過草坪的草不好吃還打過農藥,現在塞萬提斯和吉爾伯特站在這吃草,不必說,肯定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緊張情緒。 他忽然就想通當初他們倆是怎么從草料房跑出來的了。 原來塞萬提斯也有因為被抓包緊張到連草坪都啃的時候。 還是兩次。 亞恒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嘿,老兄,你這樣突然傻笑很嚇人的好嗎?”阿爾文推推他。 “沒什么,就是覺得他們……特別有意思?!眮喓阏f。 阿爾文看看樓下正在吃草的兩匹馬,馬只要在有草的地方就是吃吃吃,到底哪里有意思了? “話說回來,”亞恒問阿爾文,“你把農場交給我的時候是不是給草坪噴了農藥?” “當然啦!不然蚊蟲很多,”阿爾文說完反應過來,“這草坪可不能給它們隨便亂吃?!?/br> 兩個人在露臺上想把兩匹馬驅趕回馬廄,奈何塞萬提斯和吉爾伯特發現亞恒他們沒辦法打到自己,啃草坪那叫一個有恃無恐。 最后是阿爾文從家里拿了條繩子,往馬的脖子上一套,將塞萬提斯和吉爾伯特弄回了馬廄。 要不是這五匹馬的秘密太多,亞恒覺得與其讓阿爾文在外邊亂跑,倒不如回來跟自己合伙經營這個農場。他這個老朋友雖說多數時候不靠譜,但人不壞,只要在他的能力范圍,他對朋友非??犊?。 亞恒從家里走出來的時候,阿爾文已經把兩匹馬都牽回了馬廄,正在從車后備箱里取出亞恒要的地毯和防滑墊。 “我來搭把手?”亞恒故意問。 “你只要站穩了別摔倒我就謝天謝地了?!卑栁慕o亞恒買的地毯是漂亮的淺灰色,加厚款,重量和價格都有點夸張,不過他知道只要東西足夠好,亞恒不會太在乎價格。 等阿爾文把所有東西都搬進了屋子里,兩個老朋友繼續吃他們已經冷透了的午餐。誰都沒有介意食物的溫度,亞恒趁阿爾文在場的時候把花費結清,順便給了好友足夠寬裕生活一個月的辛苦費。 這也是阿爾文愿意跟亞恒這個脾氣古怪的退役軍人當朋友的重要原因之一,況且他這次過來,居然奇跡般地發現亞恒的脾氣也沒有以前那么古怪了。 阿爾文心想,等我回去應該再去買張馬票,說不定能中頭獎呢? 與此同時,揚和哈薩尼還在后山的泉水邊。哈薩尼 一直重復著跳進水里——爬回岸上的動作,揚則百無聊賴地找了個安靜地兒側臥下來,有一個沒一個地叼葡萄吃。 更遠處保持人形的狄龍一絲不掛地坐在湖邊老樹的樹根上,只把有著可怕傷痕的左腿泡進泉水里,他正注意著湖岸另一側兩匹馬的一舉一動。 “上次我就是這么變成人的呀!”哈薩尼第二十次游上岸的時候焦躁地甩了甩尾巴,成功甩了揚一臉的水。 “小海馬,你能不能注意一點?!睋P甩甩腦袋,干脆從葡萄藤上扯下一整串的葡萄,他邊嚼邊說,“轉換形態這種事,不是靠跳水就能學會的好不好?用心想一想你第一次轉換時的感受,否則你再跳一百次都沒用?!?/br> 濕噠噠的哈薩尼往前走了幾步,在揚的大臉前邊打了一個混合著鼻涕和湖水的響鼻。 揚被哈薩尼無賴的行為惡心到了,他從地上蹦了起來,活動活動有點麻木的后肢,然后圍著對方轉了一圈說:“要是你不動腦子只跳水也能轉換,接下來的三個月我都不會碰亞恒一根手指頭!” 哈薩尼的耳朵立刻就轉向了揚,一雙琥珀色的大眼睛也變得亮晶晶的:“你說的是真的嗎!” 揚怒了:“你果然安的就是這個心思!” 哈薩尼若無其事地甩甩尾巴,偏過腦袋不看揚:“你體型那么大,把亞恒壓壞了怎么辦?” “目前為止捅過簍子的只有你,我的小朋友?!睋P反唇相譏。 “哼!”哈薩尼豎起尾巴往上次落水的地方跑去,四個蹄子的運動非常和諧輕盈,他在水邊對揚吼道,“不說話算話你就是小狗!” 真是小孩子的威脅方式。揚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正馬君子,就算接下來的三個月他把亞恒正面睡玩睡反面,他也不可能變成一條狗。 哈薩尼瞪著不遠處的揚,又瞧瞧另一個方向的狄龍,后者雖然并無任何表示,哈薩尼還是不太希望讓那匹壞脾氣的白馬看笑話。他往后退了幾步,然后加速往前沖,在水邊騰空一躍,整匹馬砸進了湖里,濺起的水花足有兩米高。 揚看著這一幕無奈地搖搖頭,哈薩尼這匹小馬怎么說呢,大多數時候挺聰明,怎么就在這種事情上如此的死心眼呢。 兩秒后,他聽見了人類的呼救聲。 很好。揚往湖里沖的時候想,哈薩尼真是匹笨馬,是馬的時候會游泳,變成人之后居然就不會了。 看來下次得讓哈薩尼在農場的訓練用水池里好好練習一下游泳。 當首領就是這點不好,咸吃蘿卜淡cao心。 很有擔當的首領揚用腦袋把哈薩尼拱到了岸邊,途中他還被哈薩尼揪掉了幾撮鬃毛。毛發對馬,尤其是公馬來說,可是非常影響顏值的玩意,就像一個人長得好看然而卻是個禿頭一樣,沒了鬃毛很讓馬痛心疾首。 所以揚公報私仇,把哈薩尼推推推到岸邊就不想管事了,順便在對方面前打了個巨大的響鼻。 哈薩尼呆呆地望著揚五秒,果斷轉身洗臉去了。 揚得意地甩甩尾巴,故意對哈薩尼說:“好了,你的愿望達成了,我就先回農場了?” 哈薩尼一把揪住揚的尾巴尖:“你得帶我回去?!?/br> “你又不是沒有腳?!睋P轉了半圈,把自己的尾巴毛從哈薩尼的手心里拯救出來。 就人類的腳程來說,從這里走回農場要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相比之下馬的速度就快得多了。 紅棕色頭發的少年立刻就把亞恒搬了出來:“早晨我們出門的時候塞萬提斯都看見了,他一定會告訴亞恒我們是一起出來摘葡萄的,如果你自己回去,你猜你又要在遛馬機里跑多少天?” “你威脅我?”揚沖著哈薩尼呲了下牙齒,自從亞恒發現了遛馬機的正確用法,揚對這個玩意簡直是深惡痛絕。 哈薩尼是裝無辜的一把好手,他眨眨眼睛,漂亮的睫毛和頭發一樣是紅棕色的,跟琥珀一般的眸子相得益彰。 年輕任性的首領并不吃這一套,但對哈薩尼之前說的話還是有些忌憚,他知道如果自己把哈薩尼扔在這一溜煙跑了,等哈薩尼再回去跟亞恒告個狀,畫面簡直太美馬都不敢看。 所以揚還是松口了,他說:“只要你有辦法爬到我的背上,我就帶你回去?!?/br> 哈薩尼想了想:“你可不許故意摔我?!?/br> 揚的左耳轉了半圈,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我可沒你那么幼稚?!?/br> 得到了對方變相的保證,哈薩尼放心了。他在湖里洗去手上的細沙,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這次他站立的情況比第一次轉化的時候好得多,在穩穩當當地走了幾步之后,哈薩尼放心了。他退到五米開外的地方,朝著揚跑了過去,蹦起來就摟住了揚的脖子,然后像踩梯子似地蹬著揚的身體,折騰了半晌總算坐在了揚的背上。 “我從未見過比你更粗魯的騎手?!睋P抱怨了一句,然后叼起葡萄藤,回過頭交給了哈薩尼。 哈薩尼笑嘻嘻地拍拍揚的脖子,沒大沒小地說:“我們回去吧,不然亞恒要擔心了?!?/br> 揚忍不住送了哈薩尼一對白眼球。 “那你可得坐穩了?!睋P如此說著,撒開蹄子就跑了起來。 哈薩尼整個人都被顛了起來,臉都嚇白了。他立刻俯下身抱住揚的脖子,還不忘把葡萄藤夾在手臂下邊。 紅色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目睹了整場鬧劇的狄龍面無表情地看了眼自己的左腿,躍入水中化為白色的駿馬,慢悠悠地游上岸,跟著揚的馬蹄印往農場的方向走去。 亞恒和阿爾文吃完了午餐,又聊了一會兒。說是聊天,主要是阿爾文在聊自己最近的所見所聞,亞恒則有選擇性地告訴對方那五匹馬最近的情況。 “吉爾伯特最近是不是變得更壯了?”阿爾文做了個抓住自己胸肌的猥瑣動作,“我覺得他這里比以前更發達了?!?/br> “大概吧?!眮喓悴桓艺f得太多,但他知道阿爾文說的是事實,吉爾伯特因為要幫自己干很多粗活,所以變得越來越壯實了。 他就覺得自己特別對不起這匹老實的馬。 “對了,”亞恒突然想起來,“我記得很早的時候我還拜托你幫我找一個馬工?!?/br> 阿爾文想了想,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那段時間過得太混亂了,我……我就給忘了?!?/br> 亞恒反而松了一口氣,再送一個人來他都不知道該怎么打發:“馬工就不用找了,我發現五匹馬我還是能搞定的?!?/br> 馬廄里的吉爾伯特正在喝水,忽然就給嗆到了,低著頭咳了半天。 阿爾文也像是突然輕松了的樣子:“我就說嘛!做點農活對你身體的恢復也有好處?!?/br> 亞恒點點頭。 這段時間下來,他的右腿肌rou似乎沒有繼續萎縮,或者說,進程變得更加緩慢了,這無疑是個非常好的現象。 過了下午兩點,阿爾文就跟屁.股被蜜蜂蜇了似的坐不住。亞恒也就不再挽留他,兩個人一齊走到了門口。 等到真的要離開了,阿爾文的話又變得多了起來,他囑咐亞恒道:“那些蘋果你一個人肯定吃不完,跟馬分一分就快了,但你一次也不能給他們太多,吃多了蘋果馬會肚子疼?!?/br> “好了,我知道了?!眮喓惆戳税窗栁牡募绨?,“回市里就找個正經的工作,別每天東游西逛?!?/br> 阿爾文笑著搖搖頭:“如果你是我的老板,我肯定努力工作,肝腦涂地在所不辭?!?/br> 亞恒可不會信,笑起來說了句“快滾”。 阿爾文告別亞恒,繞到另一邊上車,沒成想看見了一個紅色的身影從遠處向他們跑來。 “亞恒,你看,是揚回來了?!卑栁呐d致勃勃地指著揚的方向,“他最近好像也更漂亮了?!?/br> 等到揚沖到距離他們十幾米的地方,兩個人才看見揚的身上還馱著一個紅棕色頭發的少年。 一絲不掛、渾身赤.裸的紅棕色頭發的少年。 亞恒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