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度滿分
宋澤然立刻就想跑回去找夏意說明白。 撥開云霧心意頓明的欣喜感籠罩全身,他現在心里有特別特別多的話想要傾訴,他想緊緊擁抱夏意,告訴他:我也喜歡你。 但當他沖到房門的時候又停下來了,腦海里浮現出剛剛夏意偷偷哭泣的樣子,而自己又是很沒膽地落荒而逃。 夜已深,連樹上的蟬聲都微弱了許多。他有些沮喪地望著正屋的方向,又折回里間。 也許夏意現在并不想再見到他了,至少今晚是如此。還是等明天再跟他說吧,正好先組織一下措辭,也顯得有誠意一點。 想到這,宋澤然又振作起來了,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睜得亮亮的,翻來轉去,興奮得下半夜才睡著。 然而,第二天醒來后,現實就予他一記沉重的打擊。 一整個白天下來,夏意對他更疏離了,甚至連“宋公子”都不愛叫了,直接把他當成透明的,看都不看他。 他想破腦袋要往夏意身邊湊,可是府里的小娃娃們就跟麥芽糖一樣,從早到晚都黏在夏意身上,他竟找不出二人獨處的時間。 想想以前在京城時,一天十二個時辰能有一半以上都是兩人處在一起。而如今,他已經不值錢了,這些小不點成為夏意的“新寶貝”。 他平白生出一種怨婦心理,偏偏昨天在會客廳里見到的小女孩以一道她以為很小實則在場的人都能聽到的音量問道:“七舅舅,為什么這個哥哥還在家里呀,難道你真的要和他成親嗎?” 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的宋澤然:“???” 是了,他想起昨天另一個小男孩確實問他是不是來相親的。 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宋澤然盯著夏意,生怕他說出什么不太想聽到的消息。 但夏意只是笑著揉了揉小女孩的揪揪,根本不作答。 被徹底無視的宋澤然:“……”好吧,沒否認就算不錯了,他這么安慰自己。 兩人古怪的相處模式被家里其他人看在眼里,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有好事者如夏念還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吃瓜看戲,唯獨夏愉坐不住了。 夏愉今年十八,和宋澤然同歲,只比夏意小兩歲。路都不會走時他就愛黏著自家七哥,后來夏意去了京城他還又哭又鬧好一通。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夏意最親密的兄弟,但憑空跑出來一個和他一般大的宋澤然,裝出一副“我和夏意關系可好了”的樣子,還追到耀州和他搶哥哥。 看宋澤然今日頻頻吃癟,夏愉心情大好,忍不住出言挑釁:“宋公子還是識相些好,兄弟情誼強求不來的?!?/br> 宋澤然:“……” 我該怎么和你解釋,我不是想和你搶哥哥,我只是想睡你哥哥呢? 但很快他又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了。 ……睡?他昨夜失眠時確實已經把兩人的未來規劃到了這一步,但這個目的太強烈的話好像又顯得心不誠。 他無視夏愉的嘰嘰喳喳,默默端正起了自己的態度,而后者以為他是心虛才沉默,驕傲了好半天。 不過就目前來看,夏家整體還是歡迎宋澤然做客的。這不一早府里下人就出去采買,到了晚上體體面面地給宋澤然辦了一個接風洗塵的晚宴。 偌大的圓桌擺滿了耀州的當地特色菜,正中央還擱置一個巨大的鍋子,熱氣騰騰地翻滾著紅辣辣的牛油。夏家人熱熱鬧鬧地圍坐成一圈,留出最上首的兩個主位給宋澤然和夏意。 等了一天終于等來了兩人近距離接觸的時刻!宋澤然高興得不得了,奈何夏意仍不看他,而他本人也被熱情好客的夏家人東拉西扯地閑聊。 他一時應接不暇,但也一直留神去看夏意的舉動。正當他被老四夏慎拉著聊最近新出臺的軍餉政策時,身旁的夏意突然“砰”的一聲倒在了桌上。 全場靜默。 一瞬間的怔愣后,眾人反應過來,紛紛緊張地上前要查看夏意的情況。 夏恒起身時不小心碰倒了酒杯,突然察覺到了不對勁兒:“酒呢?” 他瞥到兩個偷偷摸摸要溜出門的身影,高喊道:“蓁兒!螢兒!給我回來!” 然而兩個小家伙聽到這聲呵斥后跑得更快了。 其他人似乎也想明白了,夏念小心問道:“三哥,七弟這是誤喝了你杯子里的酒,喝醉了?” 夏恒無奈扶額:“嗯,應該是被那兩個小東西惡作劇兌到老七的杯子里了?!?/br> “啊這……今晚這個酒是?” “……竹焰青?!?/br> 在場的夏家人無一不倒吸一口涼氣。 竹焰青,耀州特產珍藏佳釀,知名烈酒,后勁賊大,酒量差點的喝半杯都成問題。 “你擺那么烈的酒干什么??!” “我這不是,客人來了高興嘛……” 眾人開始推諉起來,但宋澤然注意到,剛剛還圍在夏意身邊的人都默默退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完全看不明白的宋澤然:“???”你們什么毛??? 空氣中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牛油鍋子還在“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泡。 夏恒輕咳一聲,對宋澤然說道:“那什么,宋公子能不能勞煩你把阿意送回屋里歇息?” 眾人都殷切地看向宋澤然,連對他意見最大的夏愉都沒吭聲。 宋澤然滿頭疑惑。雖然他從沒見過夏意喝醉過,但這家里人都避之如蛇蝎的態度是鬧哪樣? 不過這樣一個能在夏意和夏家人面前好好表現提升好感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沒問題的,我先把他扶回去?!彼螡扇黄鹕?,讓夏意靠在自己肩上,看他已經沒有意識,干脆直接打橫抱起來徑直出了門去。 聽他這意思,眾人在心里腹誹:“你應該也回不來了?!?/br> 死道友不死貧道,兄弟情深的夏家人自然不會告訴宋澤然,老七喝醉后有多可怕。 這邊宋澤然把夏意抱回屋,下人剛把房門帶上,懷里就有了些微的動靜。 他以為是夏意醒了,連忙偏過頭去查看,結果身體就被猛地推開,推得他往后好幾個趔趄。 還沒等他站穩,一道極凌厲的掌風就對著他面門劈過來。宋澤然堪堪閃身避過,結果那攻勢一改,一記肘擊重重擊在胸前,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 這下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剛才夏家人都讓他送夏意回來,原來這還有喝醉揍人的習慣?宋澤然眼疾手快抓住夏意襲過來的那只手,然而夏意比他反應還快,半邊身子順勢往他懷里一轉,另一只手又給了他小腹一擊,趁著宋澤然吃痛松手的瞬間掙脫,轉過身對著他就是“啪啪”兩個響亮的耳光。 突然被打臉的宋澤然:“???” 此時夏意已經往后退了好幾步,正巧退到劍架旁。他雖面帶酡紅,但眉間更多一抹戾色,雙眼銀鉤一般直直望向宋澤然,如果眼神也能殺人的話宋澤然相信自己此刻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宋澤然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夏意,或者說夏意從來沒在他面前表現出這般模樣,帶著一股殺伐果斷的狠勁兒,看人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一樣。 他有點發怵,輕聲喚他:“阿意……”夏意卻充耳不聞,寶劍出鞘,帶著寒氣的劍鋒破空刺過來,沒有半點偏倚的意思。 宋澤然是真的驚到了,連忙抽身閃避,卻還是被削掉一縷碎發。他一邊躲一邊防守,赤手空拳地與夏意相較十幾個回合,轉眼間就被逼到了死角。 他倚在墻根,粗粗喘著氣,狼狽不堪。雖說他不想傷到夏意確實有所保留,但這是夏意的真正實力嗎?怎么變得那么能打? 敢情以前陪他切磋時夏意都在放水嗎? 眼看夏意又要攻過來,他一咬牙,飛速旋身繞到夏意身后,左手緊緊環上他的腰,右手則鉗制住他的手腕,一用力,那手便送了力道,劍柄脫落掉在地上。 宋澤然把夏意轉了個身,按住他的肩膀和手臂,略急道:“阿意,你醒醒,我,我是宋澤然啊……” “宋……澤然?”輕聲重復著這個名字,夏意眉頭漸漸舒展,但很快他又恢復了先前的決絕:“宋澤然!我打的就是你!” “???” “……” 宋小少爺委屈,宋小少爺有小情緒了。 以前是塊寶,現在就是根草。 但他自知理虧,乖巧低下頭誠懇認錯:“那好吧,你打吧,別用劍就行,我不還手?!?/br> 他認命般閉上眼睛,結果等半天都沒有動靜。 他偷偷睜開一只眼,卻發現夏意愣在原地出神。 “怎么不動手了?”宋澤然輕聲詢問道。 夏意微垂著眸,長睫輕輕撲扇著,臉上的神情逐漸染上一絲失落。 “舍不得?!?/br> 宋澤然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阿意……” “別這樣,叫我?!?/br> “可是我……” “你又不喜歡我?!?/br> 夏意眼底的神色更受傷了,像是在自說自話:“別這樣叫我?!?/br> 宋澤然急了,高聲道:“誰說我不喜歡你!” 夏意神色微動,清亮的眸子轉過來看他。 宋澤然抓著他的手,有些激動:“阿意,我喜歡你,真的真的很喜歡你?!?/br> “不信?!?/br> “……”好吧,他知道自己有前科。 宋澤然聳聳鼻子,翁聲道:“你別不信啊……唉算了,你還是先休息吧,等你醒了我再跟你說一遍?!?/br> 說著,他便松開了抓著夏意的手。 腦子還不甚清醒的夏意低頭看著空了的雙手,更難過了:“果然,你是在,騙我?!?/br> 宋澤然:“???” “不是騙你,我這,阿意,你這讓我很難辦?!彼螡扇挥X得自己里外不是人,發愁道:“那我要怎樣你才肯相信我呢?只要你說我一定做到!” 然而夏意已經不想理他了。酒勁又上來了,他現在有些頭暈,就想睡覺,偏偏宋澤然跟麻雀似的,聒噪個不停吵的他頭疼。 身體和頭腦都變得遲緩,他下意識把目光投到里間的床上。 正等著他發令的宋澤然也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 不是,等會兒,這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宋澤然面露為難:“阿意,這會不會,不太合適???” 雖然他的確對夏意有那想法了,但一上來就,這進展也忒快了些吧。 聽到“不合適”三個字,夏意乍然皺緊了眉頭,自己就想去睡個覺,這怎么還不讓人睡覺呢? 他臉色越來越沉,推開宋澤然就要往里走,嚇得宋澤然以為他生氣又要不理人,一把又將他拉回來。 宋澤然顧不了那么多了,忙道:“你別走,我,我答應你?!?/br> “???”夏意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結果還沒等他用那暈成一團漿糊的腦子理出個頭緒來,唇瓣就貼上一個冰冰涼涼的事物。 宋澤然開始努力回憶前幾天看的那些小冊子。他記得,這第一步是先接吻。 在這方面還是個菜鳥新手的他生澀地摸索著,懷里的人已經驚得變成一根木頭了,只能由他來主動引導。 漸漸地,宋澤然摸出了一些門道。他輕輕舔舐著夏意柔軟的唇瓣,趁他不注意時又把舌尖溜進去打轉。 身體的熱度和內心的滿足感同時攀升上來,竹焰青的酒勁好像也跟著上來了,燒得他火燎燎的。 帶著酒香的氣息交織纏繞,半暈半醒之間,他腦袋里就剩下一個想法。 夏意這人,怎么比蜜花糖還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