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成暗精靈后，塞爾那在永月之湖沉睡了十三天。

    辛里安就在湖邊的巨石上靜靜看著。

    他沒想到塞爾那會選擇變成暗精靈，因為暗精靈從來都不受人喜歡，他們被視為精靈一族的恥辱。

    而塞爾那大概是第一個成為暗精靈的初代精靈。

    辛里安偶爾會飛到湖面上去看沉睡在湖底的塞爾那。

    永月之湖并不深，白晝之時湖水會變得漆黑，但在夜晚永月之湖總是清澈見底。暗精靈銀白的長發像是縹緲的白紗在水中漂浮，漆黑的肌膚幾乎和黑夜融為一體。

    暗精靈黑色的皮膚和紅色的眼睛都顯得很邪惡，并不符合精靈的審美，但辛里安偶爾也會覺得塞爾那依舊很美。

    大概是塞爾那本就擁有近乎雌雄莫辯的美貌，五官精致到了極致。

    塞爾那的美貌在精靈里也是著名的。

    辛里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愿意離開，大概是追逐而來的時候他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讓塞爾那回去——即便現在看來，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愿望。

    而塞爾那醒來的時候，也沒有想到能看到依舊在等待的年少精靈王。

    并且，辛里安就在湖面之上與他面對面，他一睜眼就看到了少年美麗的面孔。

    成為暗精靈后，塞爾那早就沒有了那種近乎苛刻的自我厭惡。心靈的重負減輕了，各種欲望就開始蠢蠢欲動。他為那純凈美麗所觸動，幾乎一瞬間就產生了占有和褻瀆的想法。

    但他理智尚存，馬上反應過來。

    “辛里安，從這里離開?！彼@過辛里安從湖水中一躍而出。

    “我要跟著你?！毙晾锇策B忙伸出手，抓住了暗精靈一縷銀白的長發。

    那柔軟的發如同從手里劃過的水，冰涼濕潤而柔軟。

    塞爾那回過頭，血紅的眼眸微微彎起，對他露出一個像從前一樣高傲的笑容，開口道：“辛里安，你確定嗎？”

    少年直覺性地從他的笑容里感到一點惡意，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塞爾那低笑了一聲，伸手將他的斗篷整理好，將衣帽扣在他的頭上，然后把那些漂亮的金發都藏進斗篷里。

    “如果要跟著我的話，就不能是精靈的身份了哦?！?/br>
    “那應該用什么身份？”

    塞爾那沉默了一會兒，掐著他的下巴讓他抬頭，認認真真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后說：“那就人類的身份吧?！?/br>
    只有人類的身份不需要過多偽裝，也只有人類能夠兼容各種種族的特點。

    “那你呢？”辛里安問他。

    “我？”塞爾那笑了一聲，“我就是現在的身份啊?！?/br>
    他說著隨性地將披散的長發尾端束起，展開光翼飛向精靈領地之外。

    精靈島在中央大陸的邊緣，而塞爾那便一路從大陸邊緣飛往中心。

    他從不掩飾自己暗精靈的身份，總是白晝時休息，晚上再繼續旅途。辛里安一開始是不習慣的，因為他喜歡陽光和明亮，但是漸漸地他就開始熟悉這種生活方式。

    而讓他留下來的主要原因，大概是成為暗精靈之后的塞爾那總是帶給他許多驚訝。

    他們出來的時候沒有帶任何金幣，來到城鎮后辛里安無所適從。而塞爾那在街邊找了個地方，借了旁邊小姑娘的小提琴拉曲子。精靈天生在音樂和美術上有著極高的天賦，而塞爾那更是精通各種樂器。

    靠著在街邊賣藝，塞爾那很快就湊到了足夠的錢。

    辛里安一開始是很生氣的，他認為高貴的精靈不應該這樣做。

    他甚至生氣到離開塞爾那的身邊，卻又忍不住在不遠處聆聽暗精靈的曲子。

    精靈們偏愛輕靈輕快的音樂，而塞爾那讓眾人說出想要聽的曲，然后他再奏曲，每一首不同風格的曲子他都演奏地很好。

    塞爾那渾身籠罩在黑色的斗篷里，只有拉響小提琴時能看到袖子里伸出的手指。那一節指尖漆黑，卻線條流暢美好，像是閃閃發光的黑曜石。

    辛里安覺得自己好像被蠱惑了，他竟然沒有立即返回精靈島，而是暗暗地跟著暗精靈繼續前行。

    他看到塞爾那與遇到的吟游詩人交流，看到他買下被販賣的獸人，看到他在酒館喝到微醺。

    本來他都該討厭這些行為的，精靈不應該奴役其他的種族，也不喜歡喝酒，精靈們只喜歡清澈的露水。但是他覺得塞爾那好美，無論做什么都好美，讓人喜歡。

    年少的精靈王獨自陷入了糾結之中。

    塞爾那其實知道辛里安跟在他的身后，但他并不是很在意。

    反而是新買下來的獸人艾威亞讓他更感興趣。

    他買下艾威亞是因為他擁有一雙漂亮的藍色眼眸，讓他想起了在極北之地的巨人。

    成為暗精靈后，塞爾那不得不承認，格斯對他是很好很好的，畢竟他買下艾威亞之后可沒有心情給獸人準備食物和住處。

    艾威亞是狼人，他天性就狂野不遜，但是自從塞爾那和他打斗時生生折斷了他一只手后，他就變得乖巧了很多。

    但是，他對自己的主人也很好奇。

    塞爾那從來不露出真容，總是在白天睡在旅館里或是樹梢上，等到夜幕降臨才開始活動。他能看到塞爾那漆黑的皮膚，偶爾也能瞥見斗篷下一段銀發。他隱隱猜到塞爾那應該是一個暗精靈，但是暗精靈也很少出現在人們視野里，他們總是在陰影里靜靜劃過。

    然而，塞爾那不讓他過于靠近，也不管他，甚至不在乎他是否逃跑。

    或許正是這樣，艾威亞反而沒有想過要逃跑。

    他為暗精靈低沉溫和的聲音所癡迷，想要見到暗精靈的容貌，甚至多了很多不必要的綺思。

    然而，不幸的是，暗精靈似乎愛上了接觸不同種族的生物，艾威亞對他而言并不重要。他救下被獅鷲追趕的人類，甚至用自己的血獻祭放出被囚禁千年的巨龍。

    辛里安自然也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看到他要放出那只龍，他終于忍不住站出來。

    “塞爾那，不能將他放出來?！彼麚踉谌麪柲堑拿媲?，眼里半是失望半是懇求，“塞爾那，你為什么要做這些事情？”

    “因為我開心啊?！卑稻`低笑了一聲，帶著種肆意妄為的語氣，“從我被驅逐的那一天我就想明白了，我不想一直討厭自己，順著心意做事才最重要?！?/br>
    “可是！”年少的精靈王皺著眉。

    “好啦，乖一點，辛里安，就像你在精靈島上那樣，不要妨礙別人的決定，好嗎？”塞爾那拍了拍他的肩，指尖突然冒出銀色鎖鏈，將辛里安牢牢釘在了原地。

    他的力量本來就強大，轉化為暗精靈后更上了一層樓，辛里安被那鎖鏈束縛在原地，費了好大的力氣也掙脫不開，只能眼睜睜看著塞爾那放出巨龍。

    就像他當初，眼睜睜看著塞爾那被驅逐出精靈島那樣。

    辛里安意識到，自己太弱小了。

    塞爾那的魔法消失的那一瞬間，他躲進了樹叢里，小聲哭了起來。

    他準備離開了，他要回精靈島上，要變得很強很強，變成一個合格的精靈王，再來找塞爾那。

    只是，他晚上去向塞爾那告別的時候，沒想到會看到那一幕。

    銀發的暗精靈被巨龍化作的人形按在地上，巨龍奧爾勒斯正在親吻暗精靈的脖頸。

    精靈在森林里能夠完美隱匿自己的氣息，而塞爾那的心思落在巨龍身上，也就沒有發現辛里安的窺視。

    “抱歉?！眾W爾勒斯在低聲對他說話。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飽含了強忍的欲望與羞惱。

    塞爾那低笑了一聲，似乎覺得很好玩似的抬頭親了親奧爾勒斯還沒有收起的龍角，然后問道：“發情？嗯？艾威亞都不敢對我發情?！?/br>
    “我知道，你很強大，所以我也想……”奧爾勒斯說著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

    他更別不好意思說，在見到暗精靈的第一眼，他就愛上了他。

    那種感覺很微妙，靈魂顫動，直擊心靈。

    那個時候，他就發覺千百年來被反復壓下的情熱涌了上來，而這次他不準備壓制。

    他握住了暗精靈的手，探向自己的身下，道：“我請求你，幫幫我，好嗎？我會暗系的恢復魔法，不會讓你太難過的?！?/br>
    他迷戀地在塞爾那光滑的肌膚上留戀，小心翼翼地親吻。

    塞爾那被他這種態度逗笑了。

    他舒展開身體，笑著道：“好吧，我允許你使用我，只要你能付得起代價?！?/br>
    巨龍與他對視了一眼，金色的眼眸里浮現出笑意。

    “就算是生命的代價?！彼吐曊f，“我也愿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