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自從上一次打開新世界大門后,棕毛來得越來越頻繁,兩人日漸親密,甚至有了敞開心扉的意思。 今天,棕毛來找伍七,與往常一樣,一番激烈過后,棕毛離開,獨留伍七躺在床上,靜默著。 伍七偏斜著頭,望向門外,淺棕色的眼睛里閃著幽幽的光,面上一絲表情也無。 他感到頭疼,他與棕毛都已經越了界,而他又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他本身處沼澤,與棕毛的世界格格不入,這樣的關系也持續不了多久。 怎么會越了界? 或許不是最近,而是他們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已經越了界。他以前從來不會有這種亂七八糟的想法。 他搖搖頭,微微動了動,感受到自己大腿側火辣辣的疼痛,倒吸了一口涼氣,緊緊咬著嘴唇,扶著墻去洗澡。 洗了澡出來,他心里仍是亂糟糟的。 但他沒管,照例下樓吃飯。 還未走到桌前,就收獲了無數目光。 如果是往常,這些人最多看他一眼就埋頭吃飯,而不會像現在這樣,一雙雙揶揄的目光如針那樣,戳穿了伍七強裝的淡然,但他的表情仍然維持得很好,只輕聲問了一句:你們看我干嘛? 在這里的人,羞恥感對他們來說都不是個事兒,聊的話題也更加開放,于是有人吹了聲口哨,拔高了聲音,道:七七,你為那個棕毛改了??? 其他人聽到這個問題也激動起來,甚至有人敲起了筷子。 伍七沒有生氣,也沒有在意,這種話題對他們來說的確不算什么,于是他回答:沒有,用的腿。 一片噓聲中,mama皺了眉頭,提醒他:帶好安全套,畢竟……她的目光凝在伍七眉心的紅痣上,似感嘆似無奈開口道:你可是契子啊。 契子,棄子也,特指男性中可以生子的一類人,其主要特征是眉心處有一紅痣,下部有側囊。古時,契子卑賤,地位甚至不如尋常女子,故以契子代稱。 而社會進步的今天,契子依舊是受歧視的存在,所以至今仍然保留了古時稱呼,因此,一些平權人士積極主張停用“契子”,以別稱代指,不過民間舊習難改,目前還只是空談。 伍七想了想,說:之前沒有用過,應該不會“中獎”吧。 你自己得上點心,別被人輕易哄騙了去。mama有些嚴肅了。 伍七點頭,表示自己記在了心中。 之后的近一個月,棕毛來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伍七好似明白了什么,他開始珍惜自己和棕毛相處的時間,畢竟見一次就少一次了。 不過,最近還發生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對,想起mama之前的提醒,于是偷摸去醫院做了個檢查。 ——中獎了。 伍七說不清自己在看到那張化驗單時的心情,像是高興,覺得自己和棕毛又有了聯系;更像是悲傷,可憐無辜的孩子遇上了自己。 他渾渾噩噩地回去,mama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于是將伍七堵在臥室,逼問他到底發生了什么。 自小,mama就對伍七十分疼愛,長大后,盡管他徹底成為了這個圈子里的人,mama對他的偏愛仍舊可以說是有目共睹,因此,伍七對mama或多或少有了依賴。 他信任mama,將化驗單塞進了mama的手中,與此同時,眼淚順著臉頰流淌。 mama看了化驗單后,覺得自己眼前一黑,靠著伍七的攙扶坐在床上,避免了摔在地上的悲劇。 她捂著心口,盡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數落著伍七:你啊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放進心里?你雖然沒有給他草,但把那么危險的地方暴露出來,還不讓他帶套,你魔障了嗎? 越說越氣,mama用力戳了下伍七的太陽xue,憤憤說道:你好好想想怎么辦吧,要我說,直接打掉,雖然孩子無辜,可是,他投胎投錯了地方,這也是他的命。 話到最后,極輕極淡,似是對伍七與孩子的悲憫。 伍七愣了許久,舔了舔嘴皮,澀澀道:我跟他說一聲吧。 你以為你是誰,他能要這個孩子,別做夢了!mama突然激動起來,過往的經歷鉆進她的腦海,憤怒與恨意同時出現,她的臉實在扭曲,說的話如同冰鎮過的農藥,又冷又毒:你看清他的穿著了嗎,人家下凡到這里,只不過來找個樂子,圖個新鮮,你倒是好笑,居然當了真,你就是個大傻子!知道嗎?你想用這個孩子綁架他嗎,我告訴你,不可能! 我們這種人,懷孕就是冤孽,你沒看珂珂阿潔她們,平時找我要安全套那叫一個勤,就是她們看得透看得清。你能在他們身上得到的,就只有錢,別的什么都不可能!你明白嗎! mama還在喋喋不休,伍七聽進去了,心里針扎似的疼,他知道mama是在勸他保護他,但是他不在乎,他只想為自己活一次、拼一把,哪怕失敗了,這輩子也是值得的。 所以,在再一次看見棕毛時,他突然有了不一樣的情緒,除了戀慕、卑怯,還有說不盡的期待和恐懼。 不過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棕毛,他們像往常那般干了一架,不過伍七并沒有像從前那樣,而是有意保護自己的肚子。 棕毛見狀,有些索然無味,于是翻身將伍七摁在下方,鉗住他的下巴,說:怎么了,沒有想我嗎? 說話時,他的另一只手還在往下探,有意無意地往腿側摸去。 伍七想了想,將自己的雙腿打開,示意棕毛可以使用自己的雙腿,棕毛瞬間會意,將那蠢物插在伍七腿間,自由來去,而伍七的雙腿被迫抖動起來,在軟趴趴的被子上輕輕搖晃。 不知怎的,伍七被這樣的行為擊潰,他側過臉,將臉埋在枕頭里,任由眼淚浸潤。 他的眼神有些渙散,見到棕毛埋頭苦干時才凝聚了一點光,而他的手想抓住什么,在空中抓了抓,又停留在原處。 完事時,棕毛起身,將拉鏈拉好。 伍七聽到動靜,望過去,只見棕毛的襯衣有些褶皺,幾縷由汗水固定在一起的頭發散落在他飽滿的額前,但他自始至終沒有被情熱打動,只像是完成了一些發泄動作,別的什么都沒有。 棕毛正準備走時,伍七連忙叫住了他,他的脊背微微彎曲,如同一支不得不發的箭,他開口了:我懷孕了。 空氣微微停滯,棕毛轉過身來看這著他。 良久,棕毛動了,緩緩朝伍七走過來,眼底閃爍著他看不懂的奇異的光,但伍七不在乎,至始至終他都是被棕毛的話給吸引了——那你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