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今天的發布會，伊萊特地戴上了一副黑框平光眼鏡。上司說這樣能讓發布會效果更好。小研究員這是第一次做發布會，以前頂多是在上司面前介紹自己的構想和設計，像這樣大規模、正式的發布會他也只是在前輩口中聽過。

    小研究員很激動。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鏡子前檢查自己的西裝，暗紅色的領帶貼著雪白的襯衫，襯得他的藍眼睛都格外明艷。

    “還有五分鐘！”

    伊萊答應了一聲，往自己身上補噴了一些抑制劑，再次確認腺體上的抑制貼的邊緣沒有翹起。

    白光從門縫中刺入，在伊萊的黑色西服上打出耀眼的線條。

    他推開了門。

    伊萊出生在這個研究院里，和其他的孩子一起長大。他們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不過他們對家庭和雙親也沒什么概念。

    他們管照顧他們的保姆叫mama，每天都在指定的“學?！崩飳W習。分化成omega后，他們還會上一些生理課，但是很少見到除了上司、研究院院長之外的alpha。

    伊萊沒有經歷過發情期。他分化成omega才兩年，藥物和試劑會幫他度過。他的任務就是好好研發項目，然后等待發布會——如果他的項目被看中并投入生產，那他會得到豐厚的報酬，并繼續進行下一步的研究。

    這里的omega們其實沒什么人生追求，或者說，他們沒有“人生”的概念，也沒有“追求”的想法。每一步都有人幫他們規劃好，他們只需要服從和聽話就可以了。

    伊萊站上演講臺，這里的一切都白得太過耀眼。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下面坐了大概五六十個alpha，他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西裝。黑色的、灰色的、白色的、藍色的……那是什么？迷彩……最后一排坐了幾個軍人打扮的人，他們來這干什么？也許是保鏢。

    他舔了舔嘴唇，按下手中遙控器的按鈕，3D投影展示出他的設計。

    “大家好……”

    他滔滔不絕地說起這個產品，大概就是一個可

    以自動檢測人的心情和心理狀態然后自動調制藥劑的裝置，現在的人們，很明顯，處在一個“精神危機”的時代，太多人需要藥物來調控自己的心理和生理狀態。

    臺下的觀眾緊緊盯著他看，這讓小研究員非常興奮，他們看起來很有興趣，他們……

    alpha們確實很感興趣。但伊萊不知道的是，大多數人并不在意他的產品。如果小研究員能夠聽到alpha們內心的想法和對彼此的竊竊私語，他定會說不下去的。

    弗萊徹坐在最后一排，他手上的血還沒有洗干凈，血腥味熏的前面兩個豬一樣的老頭直皺眉頭。他把腿翹在旁邊的凳子上，玩味地看著激動的omega。以前怎么沒見過他？這樣質量的omega就算在這里也不多見的吧。

    omega的眼睛保存下已經消失的地中海的碧濤，在燈光下像寶石一樣閃閃發光。飽滿的大腿撐起西裝褲，小腿細長得有些過分，纏在男人腰上恰合適……

    “那婊子的屁股cao起來肯定很舒服?！备トR徹聽到身邊的隊友這么議論著，粗魯的士兵們的語言向來粗俗直白。他們不需要遮掩什么。

    “聽說還是個處呢……從來沒上過alpha的床?！?/br>
    “叫起來肯定好聽?！?/br>
    弗萊徹笑了笑，看來大家都對這個政府挑選出來的omega很滿意，那些老家伙到底還藏著多少寶藏？

    伊萊看到坐在最后排的士兵們離開了，他癟了癟嘴，聽到一半就走是不是太不尊重了些。

    但他沒有表現出自己的失望，還是向仍然留在這里的alpha們盡力介紹自己設計的裝置。

    結束之后，上司說他的演講很成功。伊萊很開心。他像個雛鳥，展望著第一次振翅。

    自那天起，伊萊一直在等待著發布會的下文。說起來奇怪，他發現自己的抑制劑的計量每天都在減少，不過上司跟他說這是在為重要的儀式做準備。

    什么重要的儀式？

    男孩知道自己不應該有疑問，他該做的只應有服從，所以他也沒有再多問。

    不知道過了多少天，他身上的信息素的香味越來越濃，聞起來就像焦糖味的咖啡。身體的變化讓他又好奇又緊張，心底也在暗暗期待那個“重要的儀式”，未知折磨著他，甚至讓他晚上的時候夜不能寐。

    后來，他接到了一個通知，按照指示他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被領到一個小房間里。這房間里除了一張床，一個柜子之外沒有其他東西。

    他們告訴他是要測試衣服——這是隔壁的omega設計的，說是心跳變快了衣服會變透明＊。嚴格來說還是自己的競爭對手呢，伊萊暗中哼了一聲。

    柜子上昏黃的臺燈將房間照亮，里面看不見外面——當然，但是似乎外面可以看見里面，男孩回憶了一下，剛剛他在外面似乎就看見了里面的陳設。伊萊坐在床邊，無聊地晃著雙腿，他的心跳很平穩，衣服也沒有變化——這有什么意義呢？

    長時間的等待讓他開始胡思亂想，他記得曾經干過最叛逆的事情，大概就是和朋友們一起偷偷看一個世紀前的圖畫書，里面有冰峰、森林、藍天、沙漠、大?！蠛！?/br>
    伊萊眨了眨眼睛。他想去看大海，金色的沙灘，金色的陽光……現在周圍的一切都是單色的，白色、黑色、玻璃窗外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

    大海是什么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