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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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阮秋嶼提著屈仰山買的禮品到醫院。阮尊半年前中風,由于送醫不及時病情嚴重,需在醫院進行康復治療。 阮秋嶼來到病房時阮尊剛做完康復治療,此時睡著了。保姆阿姨正瞇著眼看電視,見他來,倒杯水,事無巨細地跟他講阮尊的近況。 阮秋嶼坐在病床前,注視阮尊的臉龐。大律師阮尊年輕時神采飛揚,氣宇軒昂,一雙眼睛銳利又倔強,叱咤律師界,與如今病倒在床的阮尊判若兩人,虛弱,遲鈍,呆滯,蒼白。與屈仰山結婚時,阮尊說得最多的是”幸福嗎”和”對不起”,阮秋嶼懂他。但是現在,阮尊不再開口,也不再記得他是誰,阮秋嶼很難受。 時間終止于半年前,阮尊與塵世隔絕于一場寧靜卻痛苦的夢。 世界扮演大片黑色,輕輕閉上阮尊雙眼,捂住雙耳,平淡且寂靜。眼前的炊煙他看不見,遙遠的笛聲亦聽不見。愛恨情仇,家長里短,人間煙火,通通湮沒在巨大的沉默中,波瀾不驚。 阮秋嶼握住阮尊一只枯瘦的手,淚眼朦朧地輕聲說:“父親,每一年相聚您都會問我,阮阮幸福嗎。輕盈平等的愛我無法擁有,雖然近來愛得有些失落,但暫且可以承受。不知道何年何月識清現實,但等到那一天,我一定會堅定地離開。落子無悔,是您說的?!?/br> “今年您沒有問那句話,但今年我想對您坦白——我不幸福?!?/br> 往年的幸福皆為謊言,他真誠地撒謊。撒謊是為阮尊心安,不再為聯姻之事自責。阮尊很強勢,也不懂阮秋嶼,但幸福與否瞞不過閱人無數的父親。今年開始,阮秋嶼可以不再說謊,阮尊卻失去辨別的能力了。身為父親的自責,痛心,眼淚喪失在病痛中,身為人的理性看似可觸仍不可及。 阮秋嶼期望來年阮尊能夠親自問他:“阮阮,最近的日子可好???”看似隨口一問,臉上面不改色,實際是帶著關心的小試探。 離開病房前,阮秋嶼祈盼大律師阮尊今晚擁有一個絢爛的夢,一個思議片段也好,才可抵唏噓一場。 接著他驅車去遠郊的墓園,母親葬在那一方小小墓地里。母親因生他時難產而死,從此與父子二人天人兩隔。阮秋嶼在墓碑前放下一束花,他與母親長得相像,看著墓碑的照片仿佛在看自己。母親與他素面未某,僅有的了解全從阮尊只言片語中得知,或許他們的感情并不好,或許感情已破裂,但因為阮秋嶼,彼此將就。 奇怪的是,阮秋嶼在墓碑前低聲啜泣。究竟為了什么而哭。細細回憶近年來的日子,緣于每年的年夜飯,屈仰山一家其樂融融,父親母親伴兒女左右,而阮秋嶼孤身一人。原生家庭幸?;蚱扑槭菈m世間的隨機幸運,屈仰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不滿大概是因為我不知足,阮秋嶼想。愛意輕盈且平等的愛情,人世罕存。阮秋嶼什么也沒有,卻什么都想給屈仰山。他孑然一身,像一個賭徒用所有賭注最后一搏,孤注一擲。 * 春節過后,屈仰山和阮秋嶼應節目組要求前往雪山下的小鎮錄真人秀。雪山腳下可以攀巖,聽旅客說山頂的雪景極美。 但旅途不盡人意,前往小鎮的半路上車拋錨了,后備箱無備用輪胎,維修工趕往修理也需要五個小時。 后座的阮秋嶼趴在行李箱上熟睡,屈仰山為他蓋上一張小毛毯,而后接著下車抽煙。阮秋嶼猝然蘇醒,茫然地觀察四周,發現屈仰山靠在車門,指縫間夾著一支香煙。 他開門下車。屈仰山掐滅煙頭,摸一摸他微涼的手,嗓音帶著些許沙?。骸安辉偎瘯??” 阮秋嶼不愿開口似的搖搖頭,裹緊披在肩膀的毛毯。 屈仰山伸手揉揉他亂糟糟的頭發,眉眼難得的溫柔。屈仰山的動作很輕柔,阮秋嶼愣了愣,雙頰緋紅,低頭無聲地翹了翹嘴角,心里生出奇怪的感覺。站在眼前的是屈仰山嗎?眼前的人和冷言以對的屈仰山不一樣,眼神不同,語氣不同。屈仰山果然很有魅力,用這幅樣子搭訕,任何人都會被俘獲芳心,包括阮秋嶼。他本不該有”我們似乎在談戀愛”這種想法,他們已經結婚了。 等待很無趣,阮秋嶼百無聊賴地沿著道路向前走,屈仰山跟在身后,抬眼遠望,路的盡頭白茫茫。再走一段路程,兩人偶遇一座廢棄的橋,橋上掛滿”姻緣鎖”,日夜接受天地洗禮。天也老海也老,雖然不知道一起掛鎖的情侶是否不再相愛,但彼此也曾唯望此愛愛未老[1]。 阮秋嶼拾起一把金鎖,鎖身刻”永結同心”,一條赤紅色絲巾綁在鎖上,寫滿對愛情的期望。無懼造化,仿佛一把”姻緣鎖”能占有對方的余生,當愛已成往事,這鎖不過是懵懂情路的見證。 阮秋嶼之前不信這些,但現在愿意相信。他拿一把生銹的鎖,將手帕綁在鎖上,怕被屈仰山看穿,他躲避目光交匯,摸摸鼻尖,欲蓋彌彰地說:“姻緣鎖...挺好玩的...” 屈仰山見過許多祈禱的人,但阮秋嶼最虔誠。他不會嘲笑虔誠的信愛之徒,反而感到心軟。他走上前,與阮秋嶼一齊綁手帕。 屈仰山第一次求姻緣,熟稔地打一個漂亮的結,阮秋嶼卻不把它掛在橋上。他不想和其他人一樣,他想要的東西不一樣。 屈仰山:“你不把鎖掛在這里嗎?”他指指鎖與鎖之間的空隙。 阮秋嶼抿唇搖頭,眼里透出些天真:“我要把它埋在土里?!?/br> 埋在樹腳旁,大石塊下的土地里。鎖重,情輕,大樹為脆弱的情遮風擋雨,石塊為其庇護。埋鎖前,屈仰山把自己的打火機包在手帕里,他說,兩人的物件放在一起才顯靈。 美好的希冀托付給姻緣鎖,如果真的有永遠,愿當年情不成往事,有心人今生今世[2],往后都愛得順遂。 阮秋嶼仰頭,與屈仰山短暫地對視一眼,問:“你有沒有許愿?” “...” 人生二十多載,屈仰山從來不必刻意求姻緣,不屑說陳詞濫調。 只是今非昔比。屈仰山抖落右肩的雪,沉默半晌,而后俯身壓在阮秋嶼耳邊,溫熱的呼吸徘徊在他的頸窩,很輕地說:“我的愿望是——喜歡的人恒常在身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