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T縣的寒假，并沒有想象著那么熱鬧，雖然以前的同學、各種三姑六婆的親戚、還有兒時的玩伴都回來過年了，但因為明年開春永嘉就要高考了，所以他大多時候都在家里復習功課。

    “嘉嘉，快下樓，你看誰來了！”

    樓下傳來王雯熱情的寒暄聲，一聲河東獅吼，把正昏昏欲睡的永嘉嚇了一哆嗦。

    “秦博容！”

    難道是他提前回來了？！

    盤腿坐在書桌前，穿著個大棉襖趕寒假作業的永嘉耳朵一動，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瞬間亮了三分，扔下筆就想沖下樓。

    突然發現自己早上起來沒刷牙也沒洗臉，頭發也睡得亂七八糟的，身上更是被王雯逼著穿地像個傻逼，絲毫沒有在H市的小帥哥模樣。

    該死！老男人怎么不在昨天電話里提前說一聲！

    搞什么突然襲擊！

    他趕忙慌里慌張地跑去洗臉刷牙，脫了臃腫的棉襖，換上薄薄的毛衣，還不忘照個鏡子整理一下儀容儀表，做好這一切后才往樓下沖去。

    “秦??”

    “嗨，永嘉，好久不見”

    樓下哪里有秦博容的影子，只有一個頗為眼熟的少年站在那里，一臉微笑的看著永嘉。

    永嘉趕緊讓自己急于出口的呼喚來了個急剎車，硬生生變成了“好??好久不見”

    原來不是他啊??

    剛才還興奮的跟只小炮仗似得他瞬間就萎了，失落的情緒在心里滋滋地冒著酸水。

    “嘉嘉，看看這是誰？還記得嗎？你小時候最愛粘的浩浩哥哥啊”王雯把呆站著的兒子拉到沙發上坐著，又熱情地讓劉浩坐。

    “你浩浩哥哥出國好多年了，今年難得回國過個新年，也沒忘了你這個弟弟，瞧，這滿桌子的，都是你浩浩哥哥從國外給你帶回來的禮物呢，嘉嘉?！?/br>
    王雯指著桌上一大串英文的盒子，暗暗掐了掐木訥的兒子，一個眼神：還不趕緊道謝！

    “唔??謝謝哥哥，其實不用的，太客氣了”永嘉撓撓被王雯掐疼的大腿，看著桌子上的禮物，也覺得對方太客氣了，有些不好意思。

    “你們先聊，我給你們去切點水果”王雯拍拍兒子的肩膀，起身去廚房了。

    這劉浩其實是他們的鄰居，因為家里條件比較好，小時候嘴饞的永嘉會時常去他們家蹭吃蹭喝，大概是看永嘉長得一臉古靈精怪的可愛臉，王家父母也很樂意讓這個小鄰居過來家里玩，順便給自己的兒子做個玩伴。

    劉浩家是典型的那種家里有錢便熱衷于讓兒子學習十八般武藝的家庭，從小劉浩就練鋼琴、練畫畫，反正在永嘉看來就是馬不停蹄地趕往各種培訓班。

    明明和永嘉是同齡人，但在他還只會簡單的加減乘除的時候，對方已經開始報上了奧數班。

    小時候的永嘉還長得有點雌雄莫辯，劉浩見他老是來家里吃飯，還“meimei”“meimei”地叫過好長一段日子，壞心地王爸王媽也不急著糾正，后來鬧了好大的笑話。

    至于永嘉為什么會粘那時候的劉浩???

    那純粹是因為他一靠近，對方就跟自動販賣機似的很自覺地把兜里的零花錢、零食一股腦塞給他。

    后來劉浩被送出國了，永嘉還唏噓了好一陣子，王雯平時不給他多余的零花錢的，知道他愛吃零食，怕吃多了激素早熟，所以劉浩走了，就等于永嘉的免費零食店沒了。

    “應該的，我記得你喜歡吃這些的，所以多給你帶了一些”在外好幾年的劉浩說話文縐縐的，帶著一股美利堅合眾國的時髦腔調，他拿起桌子上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遞給永嘉，“你嘗嘗看，這個牌子的巧克力在國內應該買不到的?！?/br>
    “謝謝”接過巧克力，永嘉也不好駁了對方的面子，便拆開來吃了一塊，嗯，確實不錯，“很好吃”他實話實說。

    “你喜歡就好”見對方喜歡，又拿了第二塊來吃，劉浩感覺很滿意。

    這個小鄰居，他印象很深，以前小時候就長得水靈靈的，沒想到現在張開了，一張臉更加漂亮了，雖然用漂亮形容一個男生不太禮貌，但是他心里的真實想法就是如此。

    “對了，聽說你明年就要高考了，我這段時間在家也沒什么事，要不我給你看看功課”一直都是贏在起跑線上的他對國內應試高中的難度壓根不放在眼里，他想反正在老家閑著也是閑著，與其被老爸老媽拉著到處炫耀他這個“海龜”，不如教教漂亮的小竹馬做題來得賞心悅目。

    “這??太麻煩了吧”

    一說到教功課，永嘉便沒辦法不聯想到秦老師的黃色小課堂，臉上突然就有點熱，都是那個老色狼，害他滿腦子都是黃色廢料！

    “你劉浩哥哥有空教你，還不趕緊抓住機會”王雯把切好的水果放在客人面前，又說“正好，你的英文口語聽力都不怎么好，趁機跟你哥哥好好學著點”

    “那約定了，明天你就來我家吧，我讓我媽準備你愛吃的甜點”

    “那??麻煩了”

    本來還想推脫的永嘉，在親媽的慫恿下還是應下了，也好，估計秦博容還得過幾天才回來，這之前他得趁早解決掉堆積如山的復習資料呢。

    就是不知道眼前這個很多年沒見的鄰居怎么這么熱情，永嘉暗自腹議……

    晚上和秦博容視頻的時候，永嘉提起白天的事。

    “我明天去鄰居家復習功課，有一個從國外回來的哥哥，我媽讓他給我抓抓英語”

    剛洗完澡的永嘉穿著mama給買的可達鴨睡衣趴在床上一邊開著視頻，一邊刷著一中的微信群，瀏覽了一會發現沒什么新鮮事，就又切回到視頻界面。

    視頻那頭的秦博容同樣穿著睡袍坐在書桌前，平時用發膠固定的頭發此時散落下來，倒是讓他看起來年輕了不少，聽了對方的話，他挪開書桌前的文件拿近手機說“國外？是不是王家那小子？”

    “唔……你怎么知道的”

    呵！果然是那個臭小子！

    “你沒必要去，那小子的水平也就蒙蒙鄉下那些大爺大媽，實際應試能力可能還不如你”秦博容無限不屑地評價道。

    “可是我都答應了…”也不知道劉浩是怎么得罪秦博容了“再說人家哪有你說得那么爛啊，好歹在美國呆過那么多年，對了！你還沒說你怎么會認識他？”

    永嘉翻了個身，兩只手舉著手機，畫面里的他睡衣有些歪了，露出一側肩頭的白rou。

    其實說來也巧，當初第一眼見到永嘉，還是在劉浩家，那時候秦母還沒過世，王家和秦家是表親，輪輩份，劉浩還得叫秦博容一聲表舅。

    很多年前，秦博容還是學生，那天他被母親差遣到王家送糕黏（家鄉的一種吃食），剛把東西交到劉mama手里，一個圓滾滾的身影就從屋子里跑了出來。

    “王阿姨，嘉嘉想吃一塊”年幼的永嘉用小手拽著劉mama的圍裙，嘴里吮著自己的手指頭，一臉渴望地小眼神直勾勾看著盤子里的糕黏。

    “啊，當然可以啦，給”劉mama掀開上面的蓋布，掰下一塊很大的遞給永嘉，突然想起什么，又把手里的糕黏舉高一些對永嘉說“喏，這些好吃的是這個哥哥家送來的，所以你還要謝謝他哦”她笑著指了指站在門口的秦博容。

    “博容，這是住東邊那屋王老師的孩子，叫永嘉”劉mama介紹道

    小時候的永嘉是不怕生的，聽了劉mama的話，蹭蹭蹭地跑到秦博容面前，極力仰著頭問這個個子很高的大哥哥“哥哥，我可以吃嗎？”，眼神殷切，深怕對方說出一個不字。

    秦博容看著面前的小蘿卜頭，只覺得這個小孩的眼睛好大，亮晶晶像剛洗過端上桌的黑葡萄……

    “可以”

    得到首肯的小孩很高興地對他道謝，然后把甜甜的糕黏一口一口塞進嘴里嚼著，一臉滿足的樣子，吃得小臉蛋紅撲撲的，像個倉鼠。

    秦博容一時多看了幾眼，覺得怪有趣的……

    “什么？！你是劉浩的表舅！啊呸！關鍵我哪有你說的那么貪吃！”聽對方說完原委，永嘉憤憤地表示抗議，雖然他不記得了，但是自己絕對沒有對方描述的那么貪嘴好嗎！

    “能吃是福，把被子蓋上，別感冒了”秦博容把眼鏡拿掉，手指揉了揉發酸的鼻根，看對方很聽話的把被子蓋到胸前，只露出兩只胳膊在外面，心里不禁一軟，“想我了嗎？”他問。

    “才沒有”某人死鴨子嘴硬。

    “真的沒有？”

    “嗯哼！”

    鏡頭里的少年嘴巴微微撅著，眼睛看向別處，等了一會見他沒說話又小聲埋怨道“你到底什么時候回來？”

    男人嘴角上揚，果然是不誠實的小孩“乖，這邊事多……”

    “哦……”

    鏡頭里的少年垂著腦袋，纖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瞼，盡快有些失落卻懂事地說“沒事，你先忙完嘛，反正回來也沒什么事”

    “嗯，你該睡覺了，掛之前，親一個……”

    ……

    看著鏡頭后面的少年臉頰紅潤，扭扭捏捏地把手機放在嘴邊輕輕親了一口，秦博容感到有些熱，恨不得當晚便驅車回到T縣，好把害羞的人抓進被窩里好好疼愛。

    “寶寶，被你親硬了怎么辦…”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