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如何把小迷弟氣得七竅生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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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收妖師幾千人,盟會遍布四海城鎮,總盟離京華不遠,坐落于觀海山,直屬總盟的五百名收妖師,每年五月五日至十日,都要回總盟述職。 五月五日,也是總盟一年一度,更新收妖師百人榜名錄的日子。 總盟大門前人山人海,人潮重重圍住百人榜白玉石碑。石碑高高聳立,自上而下,以實力強弱分別列出天下收妖師強者中的前一百名。 榜首以金字浮現,往下至十名書以朱砂,余者皆是墨筆黑字,烏壓壓一片看得人眼花。 “今年第一又是謝嵐清?” “沒意思,又是他,這都十年了吧?” “第一可以略過了,還是姓謝的?!?/br> “第二名也沒變,谷家那位少爺我記得是和謝嵐清同一年加入總盟,也是倒霉,這老二的位置一坐就是十年。谷家也算家學淵源,往上三代都是收妖師,祖輩父輩年輕時多年蟬聯榜首,如今這位谷少爺算是倒霉了?!?/br> “話也不能這么說,虎父也難免會有犬子,謝嵐清無根無基一個散人,再有天賦,能跟世家傳承比?要我說,是那個谷云河天資愚鈍,爛泥扶不上墻,爭不過姓謝的,才被壓了這么多年?!?/br> “……爛泥扶不上墻,嗤?!?/br> 向嘈雜的人群望一眼,淺青衣衫的收妖師撥一撥肩上垂發,右耳單邊垂下五色流蘇耳墜,映著黑發烏沉沉的顏色晃動得奪人心魄,偏頭看看身邊同伴,笑道:“你是爛泥還排在第二,他們成什么了,泥漿都比不上的渣滓?這些閑話當他們放屁,你可別放在心上?!?/br> 青年名叫姜何,百人榜上排名第四,萬年老二谷云河站在他身邊,好友兩人一同前來看榜,谷云河的明顯心神不定,注意力沒在石碑上,更沒聽見周圍的議論,視線飄飄忽忽也不知道在往哪里飛,恍惚聽見姜何說話,不知怎么的突然紅了臉,結結巴巴地道:“什、什么心上,你你你不要胡說!我……我是對他有點……那什么、尊重!尊重強者嘛,你不也總說謝嵐清確實厲害嘛!” “……你在說什么?” 忽然雞同鴨講,姜何疑惑地看著好友,抬手撥弄垂在肩上的耳墜流蘇,忽然明白了,嘆一口氣,笑道:“行行行,不說你的心上人了?!?/br> “什么、什么心上人!說了不是……” 谷云河努力辯解,姜何笑盈盈的聽,上下打量好友一番,總感覺友人今日這一身衣裝說不出哪里似曾相識。 正要開口問,周遭人群忽地有些吵鬧,不知誰了喊一聲“快看,謝嵐清的天車!”,剎那間喧嘩升騰成鼎沸,無數人一起抬頭望向天空,整齊如花田里一片向日葵,朝向天車駛來的方向。 傾瀉的陽光如流,洗刷得銀白天車如冰似玉,如一座玲瓏天宮駕云而來。 祥云縈繞車架,白鶴翱翔云中,聲聲鶴鳴如仙樂悠長回蕩。 清俊如仙的白衣妖使駕車,車頂如聚五色霞光,是另一大妖端坐其上,袖籠虹霓彩衣披霞,也不敵他揚眉一笑,如頃刻間下了一場繽紛花雨。 轉眼間風流云散,霓霞失色,天車如霧散開,謝嵐清如從云端降落,衣袂飄搖乘風落地,丹頂白鶴、藍羽孔雀一左一右,環繞著他翔舞半圈,淡去身形遁入百妖譜中。 謝嵐清右手合上百妖譜,左手抬手揉揉肩上團著的一只垂耳白兔,經過百人榜頭也不抬,沒看見似的穿過大門,一徑往總盟里面去了。 總盟門外喧囂一掃,安靜得落針可聞。直到謝嵐清身影徹底消失,眾人才似恍然從夢境中醒來,回過神面面相覷。 百妖譜里有鶴、孔雀、兔這三種妖的收妖師最先行動起來,有人放出白鶴,有人放出孔雀,有人放出白色或者其它顏色的小兔子,不管是不是垂耳,都讓它乖巧地趴在肩上。 白鶴、孔雀天生具有靈性,大妖難得,兔妖就不怎么稀奇了,不一會兒,人群里就有收妖師吆喝起來:“謝嵐清妖使同款垂耳兔,絕對同款,白色垂耳就這一只,想要的趕緊來換了??!” “你怎么知道是同款,你連人謝大神家的妖使是公是母都沒看清吧?” 話沒說完,吆喝換兔的那一位已經被同道重重包圍了。 不一會兒,總盟門口已經宛如菜市場,吆喝換兔的聲音此起彼伏,偶爾還有幾個愿意換小白鶴的。 人群里隨意走幾步,姜何就看見好幾個拿鷺鷥充鶴,灰兔黑兔都拿出來試圖說服別人這和謝嵐清家同款差不多的。 “無聊,”姜何搖搖頭,打開百妖譜召出早年收伏的一只藍綠孔雀,出聲喊好友,“云河,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 邊說邊回頭,身邊已不見了好友的蹤影。 姜何只好去找,花了好一陣功夫,才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找到谷云河的身影,迎著他走過去一看,就見友人抱著剛換來的垂耳兔,開心地揉一陣,美滋滋地放到左肩愛不釋手地撫毛。 姜何盯著那只垂耳兔,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終于開口道:“云河,這只雖然是垂耳,但是是棕色?!?/br> 谷云河揉著小兔子:“你不懂,它也算是親眼見過謝大神和大神家垂耳兔的垂耳兔,跟別的不一樣,棕色就棕色吧?!?/br> 說得好有道理,姜何無言以對。 “走吧,”姜何拍拍自己和大神家的孔雀妖使前后腳呼吸過同一片空氣的孔雀,對谷云河道,“更新完個人記錄,你不是還要替你爹送信給會長,再耽擱下去天就晚了,快點吧?!?/br> …… 盟會記錄的收妖師個人信息,從每個人的姓名籍貫外貌特征,到收伏過多少妖靈,擁有多少妖使,完成過多少委托,每年都要更新一次,錄入新的信息。 “臭小子!” 總盟會長老當益壯,須發皆白半截入土的人了,精神卻還很好,沖著謝嵐清當面嗷一嗓子,嚇得蜷在主人肩上迷迷糊糊的兔毛球一激靈,差點栽下來。 謝嵐清抬手揉揉兔球,面無表情站得筆直,外表嚴肅認真內心毫無波瀾,甚至已經在琢磨晚飯會有什么菜色。 桃子素菜拿手,葷菜除了燒魚,別的手藝都差一些。早知道該多留一個會做葷菜的,幫桃子一起準備晚飯。 “總盟不比分會,要求你們這些收妖師每年至少完成一百件委托,百人榜上前十那幾個,哪個不是玩命接委托,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完成任務磨煉自己,每年完成的委托都是兩百件打底,你再看看你!” 老會長吹胡子瞪眼,憤怒拍桌。 “三件,你在逗我?!你說說你……你這種工作態度放在外面,南海那邊最邊緣的分會都不會要你!” “哦……” 南海?謝嵐清開始琢磨什么時候讓桃子做一桌海鮮,等老會長咆哮告一段落,他道:“還是老規矩,一條委托算紋銀五十兩。按前十平均兩百委托算,一百九十七件……“ 老會長氣呼呼的語氣未改,飛快接話:“零頭不用算了,一萬兩整!” 謝嵐清點一下頭,邊掏銀票邊吐槽:“四舍五入您這是搶劫,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老會長氣樂了:“整年就接三件委托,付這一萬兩眼都不眨,我還覺得我要少了呢!” 謝嵐清不想明年喝風,付完賬轉身就走,從老會長房間出來,走下臺階腳步忽然停住,望向前方庭院里,看見假山石旁一叢紅花點點的石榴樹下,肩上趴著只棕色垂耳兔,收妖師模樣的青年站在那里。 他臉色蒼白,眼眸盯著他一眨不眨,棕色略淺的眼瞳本是溫暖的色調,里面復雜的光芒卻像是一池碎冰碰撞,冷冷閃爍的光一道道刺過來。 這神色不同尋常,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對方卻一副恨不得要生撕了自己的表情,謝嵐清想了想,問他:“你都聽見了?” “……沒錯,都聽見了?!?/br> 委托數目不夠,連加入分會資格都沒有的家伙,靠著賄賂會長坐穩榜首之位,聽屋里剛才的對話,這樣的交易似乎還進行了不止一年。 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谷云河甚至有點痛恨自己手賤,來替父親給老會長送信,湊巧看見謝嵐清先進了屋里,進了就進了吧,他干嘛要一時心血來潮,動用剛換來的兔妖的能力偷聽屋里兩人的談話。 “不覺得羞恥嗎,你這個……” 谷云河話音未落,謝嵐清的目光從他臉上移動到身上,黑沉的瞳孔稍稍一亮,忽地向他笑了笑,道:“這樣的衣服我也有一件,就是其他人太啰嗦,不肯讓我穿。就說穿上會好看,他們非說不行!你的品位很不錯,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