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勿入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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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府的面首望穿秋水,等的天都快黑了,才看見謝盈歡的馬車。 眾面首面露喜色,但在看見謝盈歡身后下來作男婢打扮的謝連城時,臉色瞬間晴轉暴雨,一腔冷血都冷卻了下來。 府中下人也許不認識謝連城,但一眾面首沒一個對他臉生的。 每次謝連城一來府上,他們就知道今夜謝盈歡殿中沒一人能進了,哪怕是殿內服侍的婢子。 與外邊人罵謝盈歡不知廉恥勾引親弟弟不同,府中面首私底下都是罵謝連城欲求不滿,有那么多后宮佳麗不夠,還要來染指他們的殿下。 君樓月因心懷成為面首的偉大夢想,擠在人群最后使勁踮腳。 人群自動分成兩列,留出中間的位置給謝盈歡。 他迷迷糊糊跟著眾人一起行禮,卻感覺到頭頂有一道凌厲的目光正望向他。 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大喇喇地抬起頭,看見一個長相酷似謝盈歡的男婢,眉目含笑望著自己。 但他的笑意未達眼底,與嘴角俏皮的笑相反,眸光冷如堆積萬年的冰雪,冷冽而清寒,散亂的劉海遮住了小半張臉,整個人都氣質頗為陰郁,看一眼便讓人脊背發涼。 君樓月抱著自己的胳膊哆嗦了兩下,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寒意和殺氣。 這人誰啊……怎么對好像對自己敵意很重? 還未等他細品,那名男婢就已摟著謝盈歡的胳膊離開了。 等一下!摟著! 君樓月目光都直了! 他到長公主府半個月了,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在公開場合和謝盈歡這么親密! 謝盈歡不喜歡被不熟的人觸碰,因此府中真正侍寢過的面首不超過一半。 要是沒侍寢過的面首哪天被謝盈歡摸了摸頭發,那多半是好事將近,晚上都要偷著樂了。 本來對謝連城滿臉莫名其妙的君樓月立刻就來了興趣,這是哪位好漢!他簡直是長公主府男婢們的驕傲! 然而剛才一臉敵意盯著他的謝連城已經轉身和謝盈歡并肩離開,連個眼神都沒再施舍給他。 君樓月并沒有因此氣餒,而是又打好了另一副算盤。 天色漸晚,道路旁的宮燈被掌燈婢子一盞盞點亮。 君樓月本欲去霜雪閣找珍珠,沒想到連霜雪閣大門都進不去。 謝盈歡的七名貼身侍婢的名字都很有意思,取自佛教七寶,分別名為硨磲、瑪瑙、水晶、珊瑚、琥珀、珍珠、麝香。 其中硨磲、瑪瑙、琥珀、珍珠是男子,水晶、珊瑚、麝香是女子。 珍珠排在七侍第六,是他最近認識的,七侍就數珍珠對他最友好,成天笑瞇瞇的,因此他才敢來找珍珠問問題。 然而現在就算珍珠對他再友好都沒用,他人都見不著??! 君樓月小心翼翼詢問看守大門的其中一個侍衛,“侍衛大哥,今個兒霜雪閣怎么不讓人進???” 侍衛翻了個白眼,“日日都不讓閑雜人等進的,前幾次是你運氣好,硨磲大人和珍珠大人愿意帶你進來,你才進的來的?!?/br> 君樓月不服氣,還打算辯說幾句,衣領子卻一下被人扯住了,緊接著就被用力拖到一邊的拐角處。 君樓月回頭一看,正是他要找的珍珠。 珍珠人如其名,珠圓玉潤的,大概十四五歲的年紀,白白胖胖怪可愛的,還成天笑瞇瞇,十分討喜。 珍珠圓嘟嘟的臉皺了起來,驚慌失措問道,“你不要命了!這種時候也敢來霜雪閣!” 謝連城來的日子,所有殿內伺候的婢子全部退到霜雪閣外,連七侍都不敢進殿。 面首們更是無一人敢靠近霜雪閣,生怕撞見不該看的東西被殺人滅口。 可君樓月倒好!上趕著往里湊! 君樓月一臉迷茫,“這種時候是哪種時候?” 珍珠抓狂地揪了揪頭發,“總之,下次你再看見今天殿下身邊的那個人出現在府內,當天千萬不要來霜雪閣就是了!” “那人是誰???”君樓月沒想太多,直接問道。 這也真是為難他了,他從小在家就被寵溺著養,家里人都寵著他,什么也不用他學,支撐家中的重任都壓著父親和兄長身上。 所以他壓根不會那些察言觀色、揣摩人心的戲碼,活脫脫一傻白甜。 珍珠是看起來和氣可愛,實則該拎清的事,沒一件是糊涂的,否則也不會是七侍之一。 “你別管他是誰!記住我說的話就好!”珍珠恨鐵不成鋼,“知道的越多,越會招來殺身之禍?!?/br> 說完,珍珠就伸出兩只手,從背后扣住君樓月的肩膀,拖著他走了幾步,囑咐道,“天色完了,快些回去?!?/br> 君樓月百思不得其解,卻也明白珍珠這樣做是為了自己好,只能懷著滿肚子的疑問離開了。 霜雪閣殿內。 謝連城從廂房抱了床被子來,往地鋪上一扔,氣鼓鼓說道,“這樣總行了吧?!?/br> 謝盈歡倚靠著床榻,在燈下看書,聞言抬眸笑看他一眼,“嗯?!?/br> 過去十年,姐弟二人都是大被同眠,今夜謝盈歡卻突然說他年歲大了,不能像往常那樣,讓謝連城十分不爽。 他湊上去一看,是一本山水游記,他平時也愛看這樣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的書,但難得和阿姐獨處的時間,怎么能讓阿姐用看書打發時間呢? 他眼珠子一轉,抬手抽走了謝盈歡手中的書,“阿姐看甚么書,書比我有意思么?” 謝盈歡微惱,笑著捶打了一下他的肩膀,“還給我?!?/br> “不要,”謝連城傲傲嬌嬌,“除非阿姐和我劃拳喝酒,把我灌醉了我就還給阿姐?!?/br> 謝盈歡嬌嗔道,“大晚上喝什么酒?就不怕明早起來頭疼嗎?” 那才好呢,這樣就有理由告病不去后天的大朝會,就可以在阿姐府上多留一天了。 “怎么會呢?我的酒量阿姐知道的,幾杯下去醉不了?!敝x連城笑嘻嘻地說。 謝盈歡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那我可更不能和你劃拳了,太不公平了?!?/br> “阿姐不想劃拳也可以,”謝連城賊兮兮的,噔噔噔幾下麻溜地爬上謝盈歡的床榻,躺在她身側,頗為大方地拿出書,“我們一起看?!?/br> 謝盈歡拗不過他,只叮囑了他一句睡覺的時候記得去地鋪睡,就接過書放在兩人中間,并肩依偎看起書來。 這天底下敢叫皇帝去睡地鋪的,怕是只謝盈歡一人了。 時間不覺流逝,待謝盈歡抬起頭時,蠟燭已經快燒完了。 然而再扭頭一看身側,不知何時謝連城眼眸已經閉上,安然睡著了。 謝盈歡很是無奈,看了眼鋪得整整齊齊的地鋪,嘆了口氣。 她一人搬不動謝連城,他本人又是個不喜歡被別人亂碰的,叫婢子他指定發火。 罷了,再縱容他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