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燦爛的周四下午，小鳥兒在窗外的枝椏上啁啁啾啾，史密斯女士在黑板前講課。

    詹琦已經讀三年級了，可是還是好不喜歡聽課，偏偏時針動得比老爺爺過馬路還慢，還要好久好久才到放學踢球的時間，史密斯女士又把他的橡皮和尺子全沒收了——他只是用尺子切了一下橡皮而已嘛——快把他無聊壞了。他托著腮，一會兒望望窗外的小鳥，保佑它們的嗓門再大一些，把史密斯女士的聲音蓋過去；一會兒看看坐在斜對面的露西，數她頭上到底有多少只小蝴蝶發夾；唉，還是無聊透了。

    他打了個哈欠，靜悄悄地把身子向下滑動一點，直到屁股快要滑出椅面，讓自己看上去矮一點，不那么顯眼一點，然后借著坐在對面的同小組的吉米當掩護，伸手拉了拉坐在他右手邊的羅桀的衣擺，小小聲道：“羅桀，你是不是有糖果？”

    身旁的金發男孩側了側臉，“嗯？”

    詹琦攤開手心，“你能把你的糖果給我吃嗎？一顆就行?！?/br>
    羅桀的眼睛盯著黑板，小手卻從口袋里摸出一小把包裝閃亮的糖果——那是史密斯女士上課之前獎勵他的，因為他上周的測驗拿到了A＋。詹琦連忙伸手去接，羅桀的手一松，他的手心立刻就被糖果占滿了。他驚喜地小聲數起來，“一二三四五六……有六顆，羅桀！”

    “嗯?！?/br>
    “那我不能白要你的，我要報答你，可是我要怎么報答呢……”詹琦絞盡腦汁，“啊我知道了！下次玩打仗游戲，你來當隊長，我當士兵。好不好呀？”

    “好的中士?！?/br>
    詹琦咯咯笑：“你入戲太快了！現在還在上課呢……”

    “詹琦，現在還在上課呢，有什么悄悄話下課再說呀？”史密斯女士走了過來，詹琦嚇得趕緊坐直坐正，滿滿一手的糖果被握在拳頭里藏著，有點兒尖的鋸齒狀包裝劃得他手心癢癢，但他忍住了，抬著頭挺著胸裝模作樣，“我在認真聽課，史密斯女士?！?/br>
    “好，那我來提問你，剛剛老師說小寶寶都是怎么出生的？”

    巧了，這個問題他問過mama！詹琦眼睛一亮，自信滿滿地答道：“是從mama肚子里鉆出來的?！?/br>
    “那為什么你會出現在mama的肚子里呢？”

    “??？”詹琦傻眼了，“因為，因為……”

    “因為什么呢？”

    詹琦著急死了，可是他的腦袋里空空蕩蕩的，糟糕了，露西看了過來，她在笑，頭上的小蝴蝶一晃一晃的，好像就連它們都在嘲笑他回答不出問題。

    史密斯女士拍拍他的頭頂，“你翻翻書本?！?/br>
    “噢！”詹琦趕忙伸手翻書，哎呀，差點忘了手里還有糖果，他把伸出到一半的右手猛地縮回來，改用左手翻，書頁被弄得嘩啦啦地響。翻到了，應該就是這里！他睜大眼睛，聚精會神地試圖找出完整答案，手指頭戳著幾個單詞讀了讀，不太認識，于是他手指點著配圖開始猜：“一個男的，一個女的，牽手，接吻，躺在床上，就能生出寶寶了?！?？這，這就能生出寶寶了？！”

    史密斯女士說道：“大致正確了，mama要懷孕，只有她一個人可是不夠的，需要爸爸在她的身體里播種?！?/br>
    詹琦的眼睛瞪得老大，“爸爸要怎么播種？”

    “他們要睡在一起，很親密地接觸?！?/br>
    “睡在一起……”詹琦喃喃著重復了一遍，慌張地看了眼坐在旁邊的羅桀，聲音有些顫抖地提問，“這樣就會懷孕了嗎？”

    史密斯女士揉了揉詹琦的腦袋，“沒錯，下次上課不要再開小差了，坐下來吧?！?/br>
    詹琦魂不守舍地坐下，糖果的包裝紙都把他的手心印出痕跡了，也忘記松開手來。羅桀覺察到了他的異樣，摸摸他的手背以示詢問，詹琦轉過頭來，竟然一臉要哭的表情。

    放學后，詹琦罕見地沒有去球場，匆匆地背著小書包就往學校大門的方向狂奔。動作稍微慢一些的羅桀跟不上他，在原地疑惑地喊了聲“詹琦？”，他停了腳步，沒有再跑，可是臉上又出現了剛才上課時的表情。

    棕發男孩沖著好友吸吸鼻子，綠眼睛霧蒙蒙的，語氣里帶著哭腔：“羅桀，大肚子好可怕，原來一起睡覺會懷上寶寶嗚……雖然一個金色頭發的小寶寶應該會很可愛，但是我不要被割開肚皮……”

    羅桀更摸不著頭腦了，他小步跑到詹琦跟前，“你怎么了？你是以為我們一起睡覺會讓你懷孕嗎？不會的，首先要一男一女，其次……”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詹琦大叫著打斷，“總之，總之我要快點回家問問mama該怎么辦！”

    羅桀看著詹琦飛奔而去的身影，皺皺眉頭，也慢慢往回家的路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