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國破:我想cao死你,我的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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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國的編鐘敲了十二下,咚咚咚咚,聲聲入耳,震懾著這整個楚都。 楚人好樂,可這十二聲編鐘,乃亡國之音。 樂聲中仿佛預見,那無盡的殺戮,與冰冷的哀嚎,撲面而來。 國破家亡。 鐘離越躲在帳幔后面,整個人一動不敢動,他現在特別特別后悔自己偷溜進承明殿這一愚蠢行為,因為他剛剛親眼目睹了,魏貴君毒殺陛下的整個過程。 魏貴君,大楚第一美人,陛下幾近是獨寵了他六年,乃至于他們這些新進宮的侍君,陛下連看都不看一眼,所以他是很不懂的,不懂為何這魏貴君要毒殺陛下。 直至—— 承明殿的大門被推開,來人著楚國常服,廣袖翩翩,日光傾灑在她的身上,更顯得整個人五官精妙絕倫,氣度非凡。 鐘離越深吸一口氣,這是他的那位義姐,她為太女侍讀,得以常常出入禁宮,他入宮這一年來,偶爾也能遇見她。他雖與她不合,卻也不想她死,這個時候撞進承明殿,鐘離越覺得她只有死路一條了。 卻見那魏貴君見著來人,一下子笑開了,更顯得整個人傾國傾城,嫵媚而動人,他急忙走過去,一把抱住她,他說,“景笙,我聽你的話,毒殺了明帝,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 牧景笙垂下眸子,眉宇間流露出淡淡的溫柔神態,她的手緩緩的在他的脊背上撫摸,一下一下,她笑著說,“你做的很好?!?/br> 下一刻,鐘離越看到她的袖中寒芒閃爍,他還未看清,就見一把匕首赫然插進了魏貴君的后胸,大量大量的鮮血涌出洇濕了他的華裳,而始作俑者只是漠然的抽出匕首。 血,濺到地上。 從這個角度,鐘離越看不到他瀕臨死亡那一刻的神情,只看到那個風華絕代、艷冠京師的魏貴君轟然倒地,鮮血在他的胸膛上開出了一朵殘破的花。 就像,這楚國一樣。 支離破碎。 有風從大殿吹來,吹起殿中人的梢發,虛無縹緲間,鐘離越看到她默默擦拭著手中的匕首,垂下的眼瞼帶著冷然。 她比這手中的匕首還要冷,還要可怖,在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還沉浸在牧景笙,不,是鐘離景笙帶給他的震驚之中久久不能平復,那人卻成功的打破了他的思緒。 “誰?!?/br> “出來?!?/br> 鐘離越不受控制的顫了顫,卻打定主意不出來。 直到—— 一把匕首定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精準的鎖定了他的位置。 鐘離越感覺他快哭了。 “義姐,是我?!彼吨窒崎_帳幔,露出他這張臉來。 這個時候,他是萬萬不敢喊她名字的。 鐘離景笙面無表情的靜靜看著他,直看得鐘離越心里發慌,背部發寒,頭腦放空的哀求,“阿姐,我什么也沒看見,我什么也沒看見……” 平日里他甚少叫她jiejie,最多在母親那里裝裝樣子,到了關鍵時刻,卻也叫得朗朗順口。 “過來?!?/br> 鐘離越躊躇不前,龜縮在那里,”阿姐,我保證什么也不說,我什么也不知道……” “別讓我說第二遍?!?/br> 鐘離越繼續龜縮在那里,他如何也不敢上前。 直到鐘離景笙失了耐性,把他從角落里拽了出來,她站在他的面前,他們靠得很近,近到她可以看清他臉上的細小絨毛,還有那毫無瑕疵的嫩白肌膚,只是他此刻的表情,就像一只迷鹿。 驚慌之鹿。 她這個義弟,有的時候比小鹿還單純。 她的手掌緩緩摩挲著他的后頸,成功的讓他抖了抖,那指尖繼續向下,撫摸著他的脊背,鐘離越整個人都僵住了,他顫顫巍巍的求饒,聲音快哭出來了,“阿姐,阿姐,你別殺我,我聽話……” 鐘離景笙一下子笑了出來,她說,“我確實挺想殺你?!?/br> 她拿起他的手,將他的手一步步帶到身下,按在上面。 那一瞬間,鐘離越睜大了眼睛。 四目相對,他聽到她說,“用它cao死你,我的好弟弟?!?/br> 鐘離越被鐘離景笙牽著往外走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回頭望了一眼。 楚國這個媚得如同罌粟花一般的男人,這位風華了大半個楚皇宮的第一美人,終究是死了,死在了他的這位義姐手里。 同他的陛下,死在了同一天。 楚國丹陽城的城門被破開,楚宮里的侍人挾著包裹慌慌張張的往外逃,還未來得及發聲,就被迎面而來的利刃割破了喉嚨。 齊軍破城了。 楚國后宮里昔日尊貴的皇子侍君們,此刻卻宛若一群驚弓之鳥,被圍困在章華臺。 而殿外的廝殺與哀嚎,聲聲入耳,讓人膽戰心驚。 忽有一人領軍進殿,那人逆光而行,劍尖染血,銀色鎧甲熠熠生輝。 殿內的齊軍見之皆低頭行禮。 來人只問了一句,對著殿內的這些皇子侍君,“楚熠在哪里?!?/br> 這些人平日里養尊處優慣了,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被這染血的劍一指,身子便軟了大半,哆哆嗦嗦的抖個不停。 劍起劍落,一顆人頭赫然倒地,大量的鮮血洇濕了章華臺的地板。 “啊——”有人想要尖叫,卻嚇得失了聲,一個個癱軟在地,還有人當堂失禁。 偏偏來人對這些現狀視若無睹,只是冰冷的重復,“九皇子在哪里?!?/br> “在……小曲臺,九皇子要從殿內的密道逃走……大人,別殺我,別殺我……”答話的是楚帝的一位侍君,剛進宮不久,他哆哆嗦嗦抬眸看了眼前人一眼,恍恍惚惚憶起—— 這人正是三年前,在大楚武舉上大放異彩的武狀元。頗得陛下看重,是宮中禁軍統領。 他不懂,為什么大楚的禁軍統領竟成了叛軍首領,就像他始終不能明白,為什么他一覺醒來,齊軍突然間就破了丹陽城,而他迷迷糊糊就被人帶入了章華臺。 風刮起小曲臺后的一片密林,楚熠深深地看了這楚宮翠竹最后一眼,密道的門被打開。 忽有一道聲音入耳,“九皇子,你這是要去哪呢?” 楚熠猛然轉過身來,卻見趙懷瑜站在不遠處,她身披銀色戰甲,劍藏于鞘中,整個人威風凜凜。 楚熠見到她卻怒不可遏,他說,“你這個叛徒!” 趙懷瑜一步一步朝他走近,“叛徒?我本就是齊人,何來叛徒一說?” 她扯著楚熠往外走,不顧他的死命掙扎,直至到丹陽的城墻上。 楚熠從楚宮高高的城墻上往下看,齊軍遍布整個丹陽,她們在丹陽城內燒殺搶掠,楚人的哀嚎悲鳴,比大楚的編鐘更不絕于耳。 楚熠不知不覺中紅了眼睛,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恨的,趙懷瑜卻漫不經心的從身后環住他,她在他的耳邊說,“一年前,九皇子曾在這里,打了我一耳光?!?/br> 楚熠沒有理她的動作,只是顫著聲音說,“你也在這里生活了十幾年,趙懷瑜,你也曾是楚人?!?/br> 趙懷瑜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 片刻,她漫不經心的說,“哦,這是他們該受的?!?/br> “永隆二十九年,楚軍在明淵城坑殺我四十萬齊軍。丹陽一城,可有四十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