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祝壽
新年剛過不久就到了天元皇帝的壽誕,老皇帝今年已是花甲之年,這在普遍命不長的皇帝中可以算是高壽了。 年紀越大越迷信,皇室尤其如此。天元皇帝對所謂祥瑞是越來越癡迷了,前段時間還命人四處搜集祥瑞之兆,什么天降的刻字石頭,會說萬歲的鳥,傳說是龍鱗的黑色鱗片等等,零零總總擺了一院子。老皇帝高興得很,大大地封賞了一番。 前段時間三皇子因為鬧事縱馬被西南王狠狠地告了一狀,老皇帝還沒說什么,朝上的太子黨先出來七嘴八舌地推脫了一番,堵的老皇帝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里很是不高興。自那以后老皇帝就找了個由頭停了太子在吏部的差事,如今也快兩個月了,看起來恢復的時間還遙遙無期。 京城暗流涌動,不少皇子都躍躍欲試,鼓足了勁兒四處尋找所謂祥瑞之兆,打算在壽宴上好好表現一番。若能討得老皇帝的歡心,那將來鹿死誰手就未可言說了。 五皇子府的書房異常熱鬧,趙楚琛坐在上首,底下是程泊舟并幾個幕僚,正激烈地討論著什么,福順低眉順眼地站在趙楚琛身后一聲不吭。 “殿下,辰王前幾日去江南找錦尚坊繡娘趕制了金絲百福圖,據說極是精美,融刺繡與書法之大成。我們在此處絕無可能超越,還當另尋他路……”一個長須的中年文士躬身說道。 “殿下,在下前幾日尋到一幅美人圖,據傳乃是前朝畫圣賈澹所作,可……”另一個青衣文士說道。 “在下認為不妥,民間字畫真假參半,況且陛下又并非愛畫之人,獻畫極易錯失良機……” 幾人爭論不休,趙楚琛敲了兩下桌子,待議論聲停下,才側頭看向一直未曾說話的程泊舟,“泊舟,你有什么想法?” “殿下,”程泊舟躬身一禮,“在下確有一計,但要看福順公公答不答應?!?/br> 福順心里一沉,心跳驟然加快,手心微微冒出汗來,他看見前面的趙楚琛坐直了身子,興味盎然地問:“哦?先說說你的想法?!?/br> “在下前幾日偶然見福順公公身側有只雪狐,聰慧敏捷,玲瓏可愛。如今陛下鐘愛祥瑞,若能獻上一只靈巧的雪狐,必然引來陛下興致?!?/br> “還有這事?福順,你何時養了只雪狐?”趙楚琛轉過身來對福順說,“我本也想尋一只靈物送上,只是擔心畜牲野性難訓,沖撞了父皇。若你養了,那是再好不過?,F在那狐貍在哪兒?帶我去瞧瞧?!?/br> 福順快走兩步跪下,彎腰深深伏在地上,額頭冷汗津津。他腦子里一瞬間閃過很多念頭,阿黎想不想進宮?宮里必然是錦衣玉食,比皇子府好得多。但她生性自由散漫,又怎么會愿意被囚禁在宮苑之中?,F在殿下知道了,必然不會善罷甘休,要趕快送她離開才是。 福順心里一痛,低頭回道:“殿下,那雪狐是奴婢意外遇到的,并非專門飼養。它行蹤不定又野性難馴,只怕難以擔此重任……” 頭頂一片靜寂,半晌傳來一個喜怒難辨的聲音,“哦?” 背上的汗幾乎要浸透衣服,福順的額頭緊貼在地面,微不可查地顫抖起來,卻咬緊了牙關一言不發。 一陣輕笑打破了一室靜寂,程泊舟搖搖扇子,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福順對趙楚琛說道:“公公所言有理,狐貍確實野性難馴,是在下思慮不周。壽宴還有月余,倒也不急在一時,殿下不必太過憂心,還當慎重考慮?!?/br> “泊舟說的是,”趙楚琛看向仍跪伏在地的福順,走到他身前將他扶起來,“福順快起來吧,不過是個畜牲,何必這般驚慌?!庇譁惤叺吐曊f,“一會兒留下,我有事要跟你說?!?/br> 趙楚琛讓幾個謀士離去時,程泊舟看了一眼低頭沉默的福順,對著他挑眉笑了一下,搖著扇子出了門。 小狐貍正趴在桌子上抱著福順給她做的雞rou干啃的津津有味。 那天早上起來之后福順羞的怎么說也不肯看她,鐘黎寧沒辦法,強行把他撲倒在床親了一頓。福順被親的滿臉通紅,又不敢推她,眼角都要溢出眼淚了,被鐘黎寧咬住脖子威脅必須抱抱不然就不讓起來,這才慢慢抬起手臂輕輕環住身上的少女。 看到少女變作小狐貍,福順悄悄松了口氣,在小狐貍跳進他懷里時穩穩地接住,摸了摸它毛絨絨的小腦袋。 鐘黎寧愿稱福順的手為祈愿之手,簡直有求必應。她說她要吃rou干辣條,福順晚上就做了兩大袋給她慢慢啃。她說她想要胸衣,稍微形容一下,福順轉天就紅著臉拿了特別可愛的藍色絲綢胸衣來。她趁機要福順給她系上,可剛剛脫了上衣福順就推門跑出去了,像是被什么猛獸追著,鐘黎寧都被氣笑了。 他的手在什么時候都特別好用,除了親密運動的時候。 鐘離寧簡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每次她說要的時候福順哪怕整個身體都羞紅了也不會拒絕,身下那個殘缺的地方他總是試圖遮住,但每每被鐘黎寧強硬地摸上去時,下唇都快被咬出血了也不會阻止。 但他就是不肯碰她的身體。 他是打開自己的身體隨便鐘黎寧怎么玩,可是鐘黎寧一要他摸摸自己,他的手就像突然失靈了,不是壓在身下就是抓住被子,逼急了就主動撲上來吻她的唇,但就是不碰她的身體。別說不碰了,連她脫衣服他都緊閉上眼睛恨不得當場失明的樣子,鐘黎寧氣的咬他,我有那么難看嗎? 鐘黎寧恨恨地撕了一塊雞rou嚼起來,小太監身子軟嘴倒是挺硬,怎么問都不說話,急了就親她,她已經免疫了!不會再色令智昏了!下次一定能問出來! 正在癡笑著幻想小太監一邊羞一邊吻自己全身的樣子,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這腳步聽起來沉穩而悠然,不是福順。 小狐貍站直身子,動了動耳朵,把裝雞rou干的袋子束起來拖進櫥子里藏好,幾下躥跳到櫥子頂上,把自己藏在一個漆黑的木箱子后面,警惕地盯著門口。 “在下程泊舟,有事相商,姑娘在嗎?”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程泊舟的聲音隨之而來。 鐘黎寧藏在柜子后面一動不動,屋里沒有任何聲音。程泊舟夸張地嘆了口氣,接著說:“夫人,你家夫君在書房被殿下罰跪呢,時候可不短了。我有個辦法,你真的不想聽聽?” “吱呀”,程泊舟看見門口開了一道縫,屋內出現一個白衣少女,正抬頭看他。 “怎么回事?我夫君他為什么會被罰?” 程泊舟心里一笑,小狐貍裝的冷淡,眼睛里的急切卻藏不住。還是沉不住氣啊,關心則亂?!胺蛉四?,容我細細道來?!闭f著程泊舟便進了屋,與鐘黎寧將祝壽的事情講清楚了。 鐘黎寧低頭沉吟片刻,問道:“趙楚琛就是因為我夫君不讓狐貍去祝壽罰他的嗎?” 程泊舟聽他直呼趙楚琛姓名也不驚訝,點了點頭,笑瞇瞇地勸道:“夫人,公公這次不知何故如此固執,為這樣一件小事惹惱了主子可不明智?!?/br> 見鐘黎寧還在猶豫,程泊舟又加了一把火:“這點小事對夫人和公公來說肯定易如反掌。若這次事成,日后公公若有任何難處,泊舟必然盡力幫襯?!?/br> 這程泊舟可是趙楚琛當上皇帝后親封的丞相,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是能得到他的許諾,無疑又給福順的未來加了一道保命符。 只是為皇帝祝個壽沒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現在有法子脫身,福順肯定是不想她有任何一點風險,她又何嘗不是如此。這個小傻子估計還當她是以前被扔到墻角毫無還手之力的弱雞呢。鐘黎寧想起以前的黑歷史有點尷尬,不過心里甜滋滋的,這可是福順第一次為她拒絕趙楚琛,要知道她看書的時候福順可從來都沒拒絕過男主,哪怕是男主要他死的時候。 鐘黎寧心里打定主意,但看著旁邊悠閑搖著扇子,一副勝券在握樣子的程泊舟,心里這口氣就堵得她難受,非不讓他輕易如愿。 “程大人,我夫君所說皆是實情,那狐貍的確野性難馴,恐驚擾到陛下。雖然有法子克制,可那狐貍只聽我夫君一人的,其他人都不得近身。且那狐貍極為嬌氣,非醉香樓乳鴿不吃,非天蠶絲錦衾不臥,連屋子都要面闊三間以上的才進,這……” 福順這個小屋子她早就看不慣了,衣櫥、床和一張小桌子就占滿了,每次事后洗澡的木桶都要擺不下了。而且就這一床被子,還是粗布做的,也薄薄的不暖和,她都怕凍著她的小夫君。賣藝這事她能干,但是趙楚琛和程泊舟不出次血好好改善一下福順的生活條件可不行。 程泊舟挑起眉,看著鐘黎寧歪著頭等他應下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越笑越大,笑得扇子都要拿不住了。就在鐘黎寧氣的要趕客的時候,程泊舟才勉強止住笑意,一本正經地說:“夫人放心,這些都沒問題。今天晚上公公就可以搬到后面去了,醉香樓的乳鴿一天三只,天蠶絲的錦被我馬上就讓人送兩床來。只要夫人與公公好好為陛下祝壽,程某許諾的皆可一一兌現?!?/br> 眼看鐘黎寧連茶水都不給他續了,明里暗里一個勁兒讓他去解救福順,程泊舟憋不住笑,識趣地告辭走了。走時還搖著扇子想,他果然沒看錯,這小狐貍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