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在搞這些??？”

    醫生的表情很嫌棄。

    但不是出于良知，有良知的人跟周遠沒法交流。

    “你要聽話的，給腦子做個手術得了，搞這些藥，效果不可控，到時候弄得大小便失禁，你也不嫌臟?！敝苓h不說話，醫生自顧自絮叨，“不過你這個人嘛……也就那么回事，真的搞壞了，就換一個了?！?/br>
    醫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臨出門的時候停了一下，回頭對周遠說：“讓駱君逸不要再去我那邊，我不是心理醫生，家里的藥也不對他的癥?！?/br>
    一直沒有回應的周遠，這時候才懶懶地抬眼，“我說的話，他什么時候聽過?！?/br>
    “行，他駱君逸行得很，烈酒送藥，遲早上吊?！贬t生罵罵咧咧，負氣一般，重重地摔上門。

    周遠坐在皮沙發上，連眼皮都懶得抬了。小客廳其實挺大的，他又不喜歡擺放什么雜七雜八的物件，一眼看過去，空洞洞的。中央空調不論四季，永遠定在24度，坐久了，也會覺得冷。

    過了一陣，他才回去自己的房間，陸寧還睡在里面。

    周遠走進去的時候，陸寧孤零零地坐在大床邊，身上穿著周遠給他買的睡衣。嶄新的。干凈的。柔軟的。略微有點大了，顯得他模樣兒更加乖順。

    “你要給我做手術嗎？”周遠走到陸寧跟前，陸寧抬頭，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著他，一邊問道，“把腦子切掉？然后我就會很聽話了？”

    周遠伸手摸摸他的臉，在選秀節目里第一次亮相的時候，陸寧的臉頰還是rourou的，帶著純真的稚氣，現在都沒了，瘦得只剩一把骨頭。

    周遠嗤笑一聲，彎腰逼近他，溫柔地問：“你現在不聽話嗎？”

    陸寧沒能堅持太久，他側過臉，移開了目光。

    周遠拍拍他的臉頰，“腦子切掉就死了，還優秀學生，連點兒常識都沒有，書讀到狗肚子里了?！?/br>
    陸寧咬牙。

    “你覺得我現在跟死了有什么分別？”他話音剛落，周遠試圖掐住他的喉嚨，而陸寧這次居然伸手用力拍掉了。

    周遠不愛聽，他偏要說。

    “也對，肯定有分別，起碼死了比現在干凈?！?/br>
    “陸寧?！敝苓h的臉冷了下來，“閉嘴?！?/br>
    但也只是一會兒，他又換上了最近很喜歡的那副臉孔，像一個真正的紳士，溫柔和煦，把陸寧整個抱在懷里，甚至輕輕按住他的腦袋，讓他貼著自己的胸膛，感覺著那里的跳動，如同最親密的愛人。

    “我可沒嫌你臟?！?/br>
    說出來的話，跟一刀子捅進陸寧的心臟沒什么兩樣。

    陸寧攥緊了拳頭。

    他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獸，猛地把周遠撲倒在床上。

    周遠如愿以償地笑了起來。陸寧任何鮮活的反應都能讓他感覺愉快。

    就是這樣，要臟一起臟。

    要死一起死。

    ……

    陸寧的粉絲炸了。

    原本透出風聲定了陸寧當一番男主的某劇官宣，結果男一號不是陸寧就算了，居然是早就結了仇的“對家”賀春生！

    “md！狗皮膏藥還甩不掉了！出道開始就吸血，現在還蹭鼻子上臉了，真當咱們好欺負！”

    “溜粉就算了，全當我寧日行一善，誰不知道我們頂流熱度高，是個乞丐都來要飯。ctm就是不爽那誰，癩蛤蟆一個，專門惡心人，已吐，謝謝！”

    “賀春生綠茶”

    “陸寧好慘一男的”

    “強烈要求XX娛樂公平對待藝人”

    ……

    陸寧的經紀人打開某熱門社交軟件，熱搜上好幾條相關，他揉一下太陽xue，讓助理去買今天第三次的咖啡。

    坦白說經紀人更想喝酒。

    一醉解千愁。

    他隨手點開了一個轉發三萬的視頻，是賀春生接受采訪的片段。

    “我也是現在才知道寧哥有去面試……真的有點不好意思，應該是他比較提攜后輩，可能覺得我更適合吧。導演也說我的定裝是最符合角色的?！?/br>
    畫面上特寫的笑容，完全詮釋了什么叫“春風得意，志在必得”。

    經紀人哼了一聲，關掉了視頻。

    陸寧“讓位”是遲早的事。

    但這個賀春生也不知道是真瘋還是假傻，簡直把“我就是要踩著陸寧上位”這句話寫臉上了。

    這個圈子，不管背后多齷蹉，體面是最要緊的，就算大家都知道陸寧是只小白兔，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經紀人接過助理戰戰兢兢遞上來的冰美式，黑著臉說道：“開會?！?/br>
    ……

    車子停在花樹蔭下。

    風一吹，花枝搖動，陽光斑斑點點落了一身。

    陸寧身子挨著車門，雖然戴著墨鏡，但一眼就能認出來是他。

    而他在抽煙。

    張嘉陽沖上去擋住他，緊張地張望了一下，確定周圍沒有什么人，才把陸寧手里的香煙一把奪走，扔地上踩滅了。

    想了想，又彎腰把煙蒂撿起來，拿紙巾包好，塞自己褲兜里。

    回頭發現陸寧盯著他，突然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解釋：“我……不是……就是隨地扔垃圾不好……”

    陸寧無所謂地點點頭。

    張嘉陽回過神來，皺眉，“你什么時候會抽煙了？”

    還站在這種地方。

    “被拍到多不好……”

    陸寧笑了笑，“你還追星??？”他好像已經淡忘了兩人之間曾經有一些荒唐尷尬的經歷，像一個成熟的大哥哥，拍拍對方的肩膀，“大學都開學了吧?！?/br>
    張嘉陽愣了一下，小聲地分辯，“我不是追星，我是……”

    陸寧打斷了他，“其實有什么好追的，以前一起上學的時候，也不見大家覺得我有多特別?！?/br>
    都是包裝罷了。

    張嘉陽凝神看了陸寧一會兒，特別認真地問道：“你到底怎么了？”

    陸寧沒說話。

    張嘉陽伸手想去碰他，但還是忍了下來，“你別這樣想，你真的特別好……”

    陸寧似乎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纏，“大學好玩嗎？”

    張嘉陽搖搖頭，“也就那樣?！彼碾p眼就沒有離開過陸寧的臉，“我在k大的編導專業……聽說你也考上了，為什么……”

    陸寧拿起手機看了看，然后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對不起，我得走了。還沒有正式祝賀你考上k大，回頭我送件禮物給你?！彼f著話的時候，助理已經走到了車子前面。陸寧打開車門要進去。張嘉陽下意識伸手拉住了他的外套。

    “寧哥？”助理感覺氣氛不大對勁。

    陸寧朝助理擺擺手，“沒事，是我同學，太久沒見了，高興的?！?/br>
    然后他轉過身，那雙黑亮的眼睛很溫和地看著張嘉陽，“我要走啦，以后再聊?！?/br>
    張嘉陽心里其實不想放手，他覺得眼前的陸寧讓他不放心，但最終還是松開了。

    陸寧上了車，車子開走了。

    張嘉陽望著車子消失的方向，握緊了拳頭。

    “又騙我?！?/br>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說什么“禮物”，“以后”，恐怕車子開到下一個路口，陸寧就已經不記得了。

    陸寧就像天上的星星。他可以遠遠地看著星星在夜空中閃耀，但永遠觸碰不了。

    ——可是那時候，我們明明做過最親密的情侶才會做的事情。

    ……

    彩蛋是周遠又干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