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正在看書，接到了護工的電話：“方先生，你明天有空嗎？”

    我問道：“怎么了？”

    護工說：“是這樣的，明天是我休息的日子，而且我家里面有事情，必須回去一趟。但是他明天要去產檢。我想不能讓你來陪陪他?！?/br>
    我想了想，說：“行?！?/br>
    第二天，我特地過來看他。還抱了一個巨大的海馬，一路上人看見著我，都側目。

    我推開病房，看見方慈單手撐著床，兩條腿垂著，腳上也沒穿襪子，我說：“你也不怕著涼?！蔽野淹闲眠^來，放在他的腳下。

    他轉過來看我，看著我手上的海馬道：“這是什么？”

    我摸了一下鼻子，把海馬放到了他的床邊道：“你不是說晚上睡覺腰痛嗎？就買了這個，把腳放在這上面，晚上睡覺會舒服一點?！?/br>
    方慈看了看，伸手撫摸著海馬。

    我說：“怎么？”

    “很丑?！?/br>
    我不好意思了，但佯裝鎮定：“丑就丑，反正有用就成了?！闭f著，我又打開了我帶來的一個袋子，從里面掏出了幾雙新買的棉襪。我說：“嗯，你腳容易冷，所以買了幾雙襪子，你晚上睡覺的時候可以穿著襪子睡覺?！?/br>
    方慈接過襪子放在手中，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我說：“怎么了？”

    “也不好看?！?/br>
    這是真的讓我有點不好意思了。

    方慈收下了：“但是，謝謝?！?/br>
    見他收下了，我也就不說什么：“還有多久檢查?！?/br>
    他將襪子放在了床頭的抽屜里，說：“護士會來通知?！?/br>
    我點了點頭，坐在一旁，翻著放在這里的書。

    過了一會兒，護士敲門進來：“方慈，過來檢查?！?/br>
    他起來，我跟在他的身后，我們都沒說話。所幸這是私人醫院，也不用排隊，抽血體檢一系列也很快。

    產檢的醫生說今天要查他的輸尿管，讓他喝了三杯水，把膀胱脹起來。等一個小時之后再過來。

    我們回到了病房中，護士端了水過來。他接過喝了三杯，我扶著他躺到了床上去，我就繼續坐在一旁翻看那一本沒看完的書。

    說來我或許真的沒什么審美天賦，看著那些畫，只覺得奇奇怪怪，看不出個所以然，全當看個稀奇，我翻了幾頁，就聽見床上的人在翻身，我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又翻了幾頁，床上人又翻了一個身。

    我放下書到了他床邊問道：“怎么了？”

    他低聲說：“有感覺了?！?/br>
    我看了一下時間，才過二十分鐘，說：“這么快？”

    他沖著我搖了搖頭，讓我不要跟他說話，又側過去，背對著我。

    我坐回了沙發上，繼續翻看手中的這本畫冊，翻了一頁，看見一幅畫，應該是一對男女，

    男人靠在女人的身上，手指卷上她的黑發，一圈一圈的纏繞在指間。說不出這幅畫哪里好，但我在看見這幅畫的時間就被他打動了，我看了看一旁的介紹。

    方慈。

    原來是他畫的。

    我抬眼朝著他看去，就看見他掩在被子下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我忙把書扔到了一旁，上前去扶住他，說話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焦慮：“怎么了？很難受嗎？”

    他閉著眼睛，嗯呢一聲。

    我扶著他躺好，出門去問了護士。

    護士說：“現在肯定還沒有漲起來，至少還要等夠一個小時?！?/br>
    我說：“那為什么他反應這么劇烈？”

    “可能是他的胎兒太靠下了，壓迫到了他的膀胱。也可能是他的身體原因?！?/br>
    既然都這么說了，我就只好又回去，看著他顫抖，我心里面也不好過。

    我對他說道：“再堅持一會兒，護士說再堅持一會就行了?！?/br>
    又過五分鐘之后，他有點不行了。在床上哆哆嗦嗦的問我：“還有多久？”

    我一看手機，說：“現在才五分鐘了?！?/br>
    “才五分鐘嗎？”他咬著嘴唇說：“怎么感覺過去了這么久?！?/br>
    我看他嘴唇都白了，安慰道：“再忍一會兒，這時間也太短了，肯定沒漲起來的?！?/br>
    他咬了咬嘴唇，又躺倒在床上。用被子將整個身體給蓋住。

    他這樣子，我連書都看不下去，焦慮得不行，沒過一會兒，我就要看看時間。

    我出門去問護士：“必須做這個檢查嗎？”

    “必須得做，這是為了孩子好。你們也不想是個畸形兒吧?！?/br>
    我只好又回到了房間，恰好看見方慈扶著腰要起來，我看著他道：“你要干什么？”

    方慈紅著眼睛看著我道：“我不行了，我今天起床的時候也喝了水的，應該已經可以了，我要去檢查?！闭f著，他就撐著身體要過起來。

    我過去扶著他讓他起來，說：“走，那我們過去吧?！?/br>
    方慈要一步步的走到檢查室，他扶著自己的小肚子，每一步都邁得很艱難了，我打算抱他，但是他拒絕了我。

    到了檢查室，那已經有一個人在檢查。我們還需要等一會，方慈站著，他整個人都要倒下去了，我用一只手替他托著腰，他伏在我的另一只手上。

    很快正在檢查的人走了，他就踏上了躺椅上。

    大夫用儀器在他肚子上瞄了瞄說道：“你這是胎位靠下壓到了膀胱，根本就沒有鼓起來，你才等多久，哪有那么快，再去等一等?！?/br>
    方慈出了檢查室，一抬腳整個人就軟下去了，一步也邁不開了。我將他打橫抱回了房間。

    這一次方慈躺在床上，上半身蜷在我的懷中，整個人打著尿擺子。兩條腿夾得緊緊的。

    “嗯。過去多久了？”蒼白的嘴唇微微張開，一聲聲的喘息著。

    看他這個樣子，我也真替他難受得不行，可是才過去幾分鐘。我忍不住詛咒我表哥，自己的老婆自己不管，讓我來管。我天哪，為什么要這樣折磨我？要讓我在這里看著他那么難受。

    看著他這么難受，我的心里面也忍不住難受起來：“實在是不行，就不要檢查了，孩子也不一定就有問題?！?/br>
    方慈睜開眼睛，狠狠瞪了我一眼：“不行……”說著，他就要起來。

    我怕他出事，忙妥協說：“好好好，你別著急?！?/br>
    他還是要站起來。

    “怎么了?！?/br>
    “我想站起來?！?/br>
    我扶著他站起來，又扶著他慢慢的走，他喘著氣說：“還是坐著吧?！?/br>
    又扶著他坐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