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迎新春鯨卿入寧府 辭舊歲寶釵進宮闈
第九回 迎新春鯨卿入寧府 辭舊歲寶釵進宮闈 時值年節喜慶,賈母在大花廳上命擺酒席,定一班小戲,滿掛各色花燈,帶領榮寧二府各子侄孫男孫媳等家宴。 此時并未到開席鐘點,一眾孫媳都往榮慶堂給賈母拜年。正有賈璉與鳳姐祝老太太「萬事如意」,又來了賈蓉、秦可卿等人。秦氏向來頗得賈母看重,她甜笑先賀:“老祖宗十全十美!”賈蓉也跟著說:“添福添壽”。鳳姐見秦氏身旁多出一個面生的秀氣嬌郎,便笑問:“哎喲!瞧meimei今天還帶了誰來?”秦氏一面說:“這是我家里的弟弟......”一面讓秦鐘給老太太磕頭問安。賈母最喜愛漂亮孩子,睇到秦鐘這個精致人兒便拉著不放手,命他在身旁坐下慢慢問了姓名年紀等事,還叫丫鬟拿來玳瑁眼鏡戴上,仔細打量秦鐘的相貌皮rou。端詳此子生得眉清目秀、粉面朱唇、瘦巧纖纖,舉止風流,竟在寶玉之上,又怯怯羞羞,有女兒姿態。鳳姐笑推寶玉,打趣道:“比下去咯!”寶玉卻是早已看癡了,回過神才開口對秦氏說:“好jiejie有這樣一位弟弟竟如此藏著不叫我相識!”秦氏笑語:“哪里是這樣了,他生得靦腆,沒見過大陣仗兒,平日里也難得出門。我想著今兒熱鬧,又是一家子親近,就帶他來沾一沾老祖宗的福氣!”賈母道:“我瞧著真是個好孩子”,喚一旁伺候的丫頭鴛鴦取來兩個「狀元及第」的小金裸子予秦鐘,又對秦氏說:“這孩子與寶玉年紀相若,正好一起讀書上進,以后讓他跟著寶玉一塊兒上學去,豈不親近?”這可中了寶玉心意,喜得拍手叫好。他自見了秦鐘人品,心中便有所失,起了呆意,乃自思道:“天下竟有這等人物!如今看來,我竟成了泥豬癩狗了??珊尬覟槭裁瓷谶@侯門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門薄宦之家,早得與他交結,也不枉生了一世。我雖如此比他尊貴,可知綾錦紗羅,也不過裹了我這根死木頭;美酒羊羔,也不過填了我這糞窟泥溝。,富貴,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寶玉一通胡思亂想,只想如何與秦鐘親密相處、耳鬢交接,如今有賈母發了話,正好讓他稱心如意。秦氏見自家弟弟得了老太太和寶玉的青睞,總算沒有白費心機,便笑語拜謝,又趁機說:“承蒙老祖宗愛護,如此......我便不叫鐘兒家去,且留他在府里住一段時日,也好跟著寶玉念書?!辟Z母笑道:“我們這樣的人家難道還會缺了住人的地方,你又何必讓他家去,且長長久久地住下也是我說了的話?!鼻厥下勓宰匀恍南?,越加恭維討好賈母。只是,秦鐘卻并不貪慕賈府榮華,只一心記掛家中老父。但他人微言輕,在眾人面前哪里有說話的分量,唯有順從。再看賈蓉在旁冷眼睇秦氏三言兩語便哄得老祖宗同意秦鐘入住寧國府,他打量秦鐘單純乖巧,暗嘆這只可憐羊兒被秦氏謀算入了狼窟罷了。 元旦過后,寶釵進宮選拔宮主郡主入學陪侍。臨別前夜,母女不舍而泣。薛姨媽悲道:“我的釵兒??!母親怎舍得你進宮去!咱家雖算不上頂天的富貴,也是錦繡門第,如今有蟠兒承家更是再上一層。你姨母說得沒錯,我只有你這一個女兒,何苦去掙那伺候貴人的前程!”寶釵卻道:“母親慎言。此次能進宮陪侍宮主入學乃是圣上恩典。哥哥蒙上賞識,為主分憂,如今才有我這番機遇。母親勿要把這天賜的福分往外推去!”薛姨媽聽得寶釵勸言,心知自己愚笨短見不及兒女聰慧,只是不舍骨rou分離,又擔心寶釵吃苦才如此而言。寶釵又說:“若我有幸能近宮主左右侍奉筆墨,便是我之造化。母親且看姨母慈心,亦把掌上明珠送選入宮......”此話令薛姨媽醒起賈府有一位進了宮的大姑娘,正是自己jiejie的嫡女元春。薛姨媽雖不精明,但事關女兒前程卻絕不糊涂,因此不再多言,專心替寶釵打點行裝不提。 及至寶釵辭行,眾人相送。寶玉眼見寶釵將行,竟是犯了那往日的呆毛病,撒潑道:“姨媽與表哥難道是鐵石做的心腸,要把寶jiejie送去那見不得人的去處!”薛蟠聞言皺眉,正要開口斥責,便有王夫人急忙拉住寶玉,輕喝道:“寶玉快住口!”又向薛姨媽賠不是,說:“他小孩家家的,不懂事,都是我平日里縱壞了他,請meimei看在我的份上,饒恕他這一回罷?!笔胫?,薛姨媽并不接話,只轉身掩面拭淚。薛蟠在旁安慰母親,對王夫人道:“都是一家骨rou,姨母不必如此。我知寶玉天真無邪,又素來與兄弟姊妹親近,如今不舍釵兒才一時意亂?!蓖醴蛉寺牭醚粗Z,緊張神色才有放松,剛顯出半分笑意,薛蟠又道:“親戚之間怎會因此無心之言而介懷,但姨母也應知道禍從口出的典故,我只怕稚子無心,卻會失言連累了宮里的jiejie......”此言一出,王夫人便想起那在宮中苦熬的元春,當即青了臉色,嘴角僵笑著說不出話來。薛蟠也不理會,只扶著薛姨媽與寶釵告別。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