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他允許自己在這段感情漩渦里陷得更深,將更狂熱地愛慕她。
司清像小孩,聽到會有人陪,情緒緩和不少。 曹勇心底的一抹沉重沒了影蹤,用那種滿懷溫情且輕松的語氣說:“回家咯~” 后知后覺,說出“家”這樣的字眼,他感到十分驚詫。無根浮萍飄久了,難得有歸宿一般的安寧涌來,多多少少會對有人體貼關懷抱有期待。 腦海里閃過一個場景,他娶了身后這個女人,兩人在婚禮上深情擁吻。 搖搖頭,曹勇想讓自己清醒一點,而且,這樣的念頭讓他感到害羞。被發現的話,很丟人吧。因為浪蕩子從未想過因為誰而定下來。 下意識用余光瞟司清,不知她什么時候湊上前,雙手抱著他腦后的靠背,慵懶地枕在自己白皙的手背上,眼微微睨著,纖細的手指以某種規律敲擊,看他開車。修長的側頸和帶著芬芳的發絲撩撥弄著男人的神經。 “你說,家到底該是什么樣的呀?”司清語氣淺淺的,是愛思考的女同學在課上問出令老師啞口無言的話。 他語塞,答不上家是什么樣的,可那一刻他想吻她,想極了。 “那你覺得家是什么樣的???”曹勇反問,頓了一下,沉著嗓低喃,“怎么突然想到問這個?” “因為啊,最近有在讀龍應臺,她寫:你告訴我什么是家,我就告訴你什么是永恒?!彼厩迳晕⑶皟A了一點,車內的光影有了細微的變幻,似乎更綿軟了,她嘴里蹦出懵懵懂懂的一句話:“家和永恒怎么能有關聯呢?” 像是喝了一口烈酒,整個肺腑都要燒起來。曹勇曾經一度也有過同樣的疑惑,產生那些疑惑的時候,整個人是散的、碎的,甚至是頹敗可憐的。 “我如果回答不上來,你不要怪我?!辈苡旅偷卮蚍较虮P,轉了個急彎。 “為什么回答不上來呢?”他聽到司清這樣問,身體隨著慣性往司清的方向偏移了一些,明顯感受到她在后頸呵出的氣息。 熱熱的,癢癢的,酥麻撓心。 曹勇抓了抓后腦勺,將某種在此刻不該出現的情欲掩蓋,干笑一聲,“我很難開口談一些事,不知道從哪里說起,也不知道要說什么?!?/br> 說完這話,他明顯地感到一股濃烈的情緒在五臟六腑周圍穿梭,似乎試圖腐蝕些什么。沒有痛感,只有某種東西被趕跑的虛空。 “你害怕那些東西嗎?”司清依舊保持剛才的姿態,挨他很近,“你沒有勇氣訴說,因為害怕一開口,它們就把你吞噬嗎?” 他苦澀地笑了一下,看不出什么情緒的表情像保護自己寶藏的巨龍,又像隱藏軟肋的猛獸。 “到此為止,你不可以再問咯,”曹勇的聲音不怒自威,但又有那么點求饒的意味,“你不可以仗著自己擁有一副無辜無害的臉,肆無忌憚地探知我的底細,這樣的你看起來壞極了,我不喜歡?!?/br> 他不知道為什么忍不住在這樣本可以浪漫的時刻說出掃興的話,以軟硬并存的話語表達自己的不悅與抗拒,抵制司清主動邁入他世界的行動。 車還在飛馳,氣氛冷卻不少,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又招不招架得住。于是,以一種漫不經心的神態,卻屏氣凝神留心著女人的變化。 只聽得司清突然輕蔑地哼笑,笑意里多了些毫不在乎,“哦~不喜歡又能怎樣呢?” 她俏皮的問話滿帶尖刺,入耳時確實硌得慌。曹勇正欲接茬,不料她又補了一句更似挑釁的話,“你會以怎么樣的表情,采取什么動作對待不喜歡的人呢,我也很好奇?!?/br> 語氣里的玩味拿捏得剛好——無法激怒男人,又讓氣氛繼續往更冷的方向降。 曹勇在面對一切的時候始終從容,無論誰到他的世界來,又或離開,沉寂的內心已經可以波瀾不驚。 可他突然意識到,司清會亂了自己陣腳。他不想厲聲斥責,也不敢隨意割舍,連冒犯都需要斟酌。因為預感到司清的離開對他來說意味著某種珍寶的剝落,扼腕到令人窒息的程度。 經過一輛運貨的重卡,噪聲將車內的靜默放大,襯托得更為微妙。莫名的心慌襲來,曹勇怎么也揮不開。心底的小男孩開始患得患失,不安的情緒在蔓延。 “你不許不喜歡我?!彼厩迤硎?。他感覺到她幾乎是貼著自己那guntang的耳說的這話,盡管聲音細如蚊響,但字字清晰。 所有愛恨的產生并不是沒有道理的,有時候僅僅只是因為一句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話。察覺到情緒已經不知從何時開始圍繞司清大起大落時,曹勇的臉“唰”地紅了,耳根更是紅得發燙。 他允許自己在這段感情漩渦里陷得更深,將更狂熱地愛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