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他殺的就是給他打電話的人
晚上的空氣污濁得出奇,是自她來到這座城市后首次見到如此昏暗的天??床灰娦切?,月亮也被烏云遮擋,勤懇的路燈賣力發著光,卻還是敵不過突然籠罩整座城市的濃霧,只見丁達爾效應明顯。 霧,太重了,她看不清匆匆而過的行人的神色,車也行駛得緩慢。她覺得,自己就快看不清前路了。 警察先讓司清跟在拘留室里的曹勇見了一面,進門時知會男人一聲,你的證人已經到了。 司清朝角落望去,兩人的視線默契地對上。男人眼里滿是敵意和冰冷,但她還是沖她笑,分外溫柔嫵媚,似乎要將他眼里的寒氣逼走,繼而溫暖他,融化他。莞爾一笑,“我說你怎么這么久都不來找我拿車鑰匙呢?我等得都快發脾氣了?!?/br> 男人啟唇,欲言又止。不知該怎么回答,因為他不知該從何處說起。只是憤怨地睨了一眼,后槽牙跟鼻腔較勁時發出一聲咬牙切齒的冷哼,也不知在恨誰、暗暗咒罵誰。是幼稚男孩的做派,卻也是隱忍無奈之下的吶喊。事已至此,他百口莫辯。最終,只一言不發望著司清的笑臉,像是平常日子里打照面,沒什么不好的情緒。 他知道司清對自己的遭遇毫不知情,也想告訴所有人這是一場陰謀,有人故意整他。要有用他早離開了。他腦海里搜尋著這些年他結下的仇家,卻始終無法斷言幕后主使。這場陰謀設計得十分巧妙,以至于覺得敵友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司清是誰的人?是敵是友?事發之后他問過自己無數遍。沒有結論。如果司清跟那群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那這個局便天衣無縫,可想而知為了布這個局把自己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那個人費了多大力?,F當下所有證據都指向他一人,殺人動機也異常明顯,無論他再怎么死不承認,也只有認命。一旦司清的證詞于他有害,便又多了一條罪狀:強jian。 他從來料不到自己會栽在別人手里。心想還是太過大意,還連累了女人,真是丟臉。要真庭審這案子,記者不可能不來,而后司清會在某篇引起軒然大波的報道中成為被強jian者,成為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世俗里本來多的是同類相互憎惡,那樣的情況下,司清該怎么安穩過活? 想到這里,他眼里只剩死寂的冷光。 見男人神情凝重,一聲不吭,司清也不惱,從包里掏出曹勇的車鑰匙,晃了晃,“我尋思你忘了呢,都準備走人不等你了,不過這下知道你不是故意不來的,我心里平衡啦……做完筆錄再還你吧?!?/br> 曹勇點點頭,像個孩子,溫順而乖巧。而后司清被帶到審訊室。這一審可顧不上時間,一連持續了兩個點。問詢的過程并沒有那么友好,司清一一回答警察的問題,詳盡而真實,要證據也拿得出證據,可其中一位問審員不依不饒,專挑引導性的問題問她,明里暗里提醒司清曹勇行徑惡劣,需要揭發。 警察描述曹勇殺人的兇殘,仿佛身臨其境。她向來悲憫,雖未親眼目睹事情全貌,卻也深深同情受害者,先入為主地將曹勇當成惡人。她心里正面臨一場考驗,一場對于一無所知的事情的審判,跟著審訊人員頗具引導性的問話,她幾乎走偏。 頭腦發熱,像極了正義終于站在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那邊。 幾乎要狀告曹勇于此前將她誘jian。 話到嘴邊,她還是硬生生吞了回去?;叵肫饍扇嗽谲噧确聘灿甑撵届?,她清楚自己是心甘情愿,便將那段經歷隱去。詳細說了曹勇何時來面試,何時一起離開,最后火鍋吃到一半,曹勇接了一通電話,而后匆忙離開。 “你們可以問問把他叫走的人,或許會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彼厩逵X得再沒有多余的話可說,坦白至此,以為終結。 “沒法問了,他殺的就是給他打電話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