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嫂子,你做的山藥卷味道真不錯
客廳里,一派熱鬧祥和。 一個身穿鵝黃色洋裙,披著兔絨小披肩的女人正將手里的糕點分發給下人,她卷曲的頭發高高豎起,如同燦爛嬌艷的玫瑰。 吳媽笑得合不攏嘴,瑜小姐每次來都會給他們帶點心,這次帶的可是沈記的條頭糕,那可是有錢都難買的喲。 她腰都彎了下去,嘴里千恩萬謝的。 “沒事,就是順路帶的而已?!备佃げ辉谝獾臄[擺手,剛挨著穿條紋西裝的男人坐下,抬眸就看到霍隨舟從樓下下來。 她的的嘴角露出一個明媚的笑:“隨舟哥哥,你真不夠意思,回霍公館也不告訴我和彥齊?!?/br> 話語中隱隱有幾分嗔怪之意。 身旁儀表出眾,臉龐硬朗的男人也點頭附和道:“是啊,要不是小瑜生日快到了,只怕還見不到你這個大忙人?!?/br> 說完將手搭在嬌妻的肩膀上,般配的模樣宛若一對璧人。 霍隨舟的視線自他們親昵的動作掠過,坐在旁邊的沙發上。他從茶幾放著的煙盒里取出一支雪茄, 淡淡道:“我這不是回來了?!?/br> 因為商行的某些事,男人需要去琛州一趟,當然,也在原定時間之前回了江城。 “還說呢,我的禮物呢?”傅瑜瞪著圓碌碌的眼睛,一副喋喋不休的樣子。 這些年他們三人國內國外形影不離的,生日禮物也從來不會落下,要是到她這開了先例,她才不會輕易繞過去呢。 霍隨舟沒有說話,偶爾看一眼她不依不饒的樣子,煙霧繚繞間,男人臉上有幾分罕見的柔和。 “小瑜的生日宴會在高公館舉辦?!备邚R取出西裝口袋里的請柬放在茶幾上,看了霍隨舟一眼,斟酌道,“到時候霍督軍也會來,看在兄弟的面上別鬧出什么不愉快?!?/br> 省長府邸舉辦宴會,七省之首霍督軍是首要邀請的人物,偏偏這位督軍之子和他的父親之間,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隔夜仇。 高彥齊也是怕在宴會上鬧出什么爭執,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所以提前打個招呼。 霍隨舟吐出一口煙,冷冷一哂:“他配嗎?” 這話說的有幾分凌厲了,傅瑜見勢不對,趕緊插科打諢:“隨舟哥哥,我和彥齊匆匆忙忙從高公館過來,還沒吃早飯呢,我餓了?!?/br> **** 傅年從二樓下來的時候,換了身淺綠刺繡旗袍,挽著發髻的烏絲沒有任何點綴,仿若一朵清新素雅的山茶。 想到剛才那身旗袍上遍布的白灼,女人的耳根都熱了幾分。 他這兩回是越來越孟浪了,上次夜里喝醉回來剝開她的內褲就cao了進來,等她漸漸轉醒后,看到大張的雙腿和堆疊在胸前的真絲睡裙時都嚇了一跳。 不過....傅年羞赧的同時涌上幾絲甜蜜,夫妻之間親密如此都是應該的。 走到樓梯轉角,就聽到餐廳傳來幾聲輕快的嬉笑,隱隱摻雜著女人的嗔怪,傅年猶豫了一會,朝飯廳走去。 高彥齊剛接過嬌妻的話,余光就瞥到不遠處走來的那抹俏影,他含笑招呼道:“嫂子,你做的山藥卷味道真不錯,全進我和小瑜的肚子了?!?/br> 其余兩人也依聲望去,霍隨舟掃了眼便移開,傅瑜頓時覺得碟子里的山藥卷沒了味道,用筷子撥到一邊。 餐廳的桌子是四人紅木圓桌,傅年坐在空著的椅子上,對旁邊艷若桃李的女人,小聲叫了句:“姐?!?/br> 傅瑜若有若無的答了一聲,視線越過傅年,看向霍隨舟,話語中隱隱有幾分賴皮: “隨舟哥哥,你跟我和彥齊一起去英國玩吧,國內多沒意思啊,我還是喜歡國外那種包容自由的文化?!?/br> “你呀,都被拒絕了那么多次還死性不改?!备邚R寵溺的點了點傅瑜的腦袋。 他們計劃在生日第二天就出國重游歐洲,英國是他們三個留學的地方,當然成為第一站。 他兩很早之前就想拉上霍隨舟,結果這廝不為所動。 自然,這次也毫不意外得到他的答案:“你們去吧?!?/br> 霍隨舟看他兩特別鐘愛桌上的山藥卷,也夾了個放進嘴里,唇齒頓時溢滿淡淡的香甜,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男人挑了下眉,看向旁邊安安靜靜,卻不時往他碟子里夾菜的女人。 她動作的弧度極小,若不是碟子里多出來堆疊整齊的點心,怕是發現不了。 傅年手里的筷子悄無聲息的挪,倏地察覺到周圍安靜了不少,一道視線落在她頭上,抬眸便撞上男人深邃的目光。 她露出一個拘謹的笑,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傅瑜看到這幕,心頭驀地有些不是滋味,她用手支著下巴,嘴里的話高揚了幾分: “隨舟哥哥,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杜倫大學的日子,我還記得有幾個美國佬嫌我們是群東亞病夫....” 桌上的兩個男人都笑了,霍隨舟兩道濃眉泛起柔柔的漣漪。 她說的是他們大學二年級的事情,某場辯論會上幾個盛氣凌人的美國學生站起來說中國乃蠻夷之族,那鄙夷的神色暗暗瞥向他們幾個。 這下把傅瑜給氣壞了,站起來用英文念了一大段唐詩宋詞,把那幾個學生唬得一愣一愣的。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你們還記得他們當時怎么翻譯的嗎?說是兩只野鴨子在水里游....” 傅瑜想到那個場景肚子都笑疼了,她一雙明媚的眼眸完成月牙,“還有那個,我罵他們厚顏無恥的詩句,結果他們弄了個月都沒明白?!?/br> 還沒說完,就趴在高彥齊肩膀上笑個不停。 “塞上終歸他日馬,城東不斗少年雞?!备邚R接道。 幾個人想起當年那段不諳世事的年少時光都笑開了,桌上氣氛歡快,獨獨傅年坐在椅子上,呡著唇說不上一句話。 她瞧了眼旁邊眉眼放松,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的男人,心里襲上淡淡的失落...和羨慕。 要是她也知道這些東西該多好…… 這樣是不是在他看書的時候能陪在旁邊,能和他共同談論某句詩詞,能在他生意上遇到麻煩的時候慰藉幾句。 而不是一個字都不認識,只能在廚房里忙碌。 一向引以為傲的廚藝在此刻竟讓傅年感到些許自卑,為掩飾尷尬,她的手挪向旁邊的茶杯,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剛碰到一只柔軟的手,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聽一聲呼痛,隨之而來的,是手上灼灼的燙感。 “痛...痛死了....嗚嗚......”桌上的那杯熱茶已經被打翻了,汨汨熱氣在桌面散開。傅瑜捂著手,眼淚跟珍珠似的往下掉。 高彥齊心疼壞了,將嬌妻抱在懷里緊張的哄,吩咐傭人讓大夫來瞧瞧,一邊將傅瑜抱往餐廳外抱去。 傅年站在旁邊,緊緊捂著燙得麻木的左手,嘴邊還未顫顫的吐出“不是故意的”,便察覺一道凌厲的視線光落在她頭上。 她抬頭看去,只見剛才還笑得如沐春風的男人嘴角微凝,冷然的看著她。 目光如同冰刺那般,只一瞬便消失不見。 傅年怔忡在原地,愣愣的看著他朝客廳走去,久久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