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華燈初上，璀璨的光芒照亮這座喧鬧的城市。馬路上的汽車如鏈子般，一輛接著一輛，串成一條又一條，沒有盡頭。

    晚上六點至七點，是交通堵塞的時段。剛剛下班的人們迫切回家吃飯——好不容易結束了這一天的工作，但此時此刻，也只能餓著肚子開車，就算是原本有耐心的也被磨得沒了耐心，煩躁地緩慢前行。

    車內的廣播不斷播報著H市的交通路況，哪里哪里出車禍了，哪里哪里堵車了。諸如此類的路況被廣播員不厭其煩地解說著。

    播音聲停頓了片刻，隨之而來的是字正圓腔的時間播報——現在是北京時間十九點整。

    ?，u儲把聲音調小了一點，抬頭看向后視鏡，車輛不減反增，越來越多。他揉了揉眉心，說話聲里帶著一絲焦躁：“錢召迅，你打個電話給李鐳他們，我們這里堵車堵得厲害，可能要晚點到?！?/br>
    “行?！卞X召迅立刻撥打了電話。

    “是我，你們到哪了？我們這兒塞車了，可能沒那么快到?！?/br>
    “啊……你們也塞了?！?/br>
    “行吧，酒店見?！?/br>
    好在H市交警的執行力很強，他們不過堵了二十分鐘，這段路便順暢了許多。

    來到早早定好的包廂，本以為里面沒人，他們還需等待，卻沒想到里面坐著兩個年輕力壯的青年人。

    “你們還挺慢啊?！崩铊D笑嘻嘻道，“我們比你們早到五分鐘?！?/br>
    “點菜了嗎？”?，u儲拉開椅子，等陸箜梔坐下了，他才坐在她旁邊。

    “沒?！毙茯敯巡藛芜f到陸箜梔眼前，“你們點吧?！?/br>
    陸箜梔把菜單推給?，u儲——她一向隨意，不知道他們的口味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點。他接過菜單，快速掃了一眼，根據他們的口味，各自點了幾道菜。

    “唉，”錢召迅嚼著白嫩的蝦仁，咽下去后才繼續說，“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我們高中的事??？”

    “怎么了？”李鐳猶豫了一瞬，還是夾起了酸甜爽口的宋嫂魚——這是他第六次夾這道菜了。

    “我不是在H大讀書嗎？H大離我們二中近啊，所以最近我們學校發生了什么我最清楚?！卞X召迅神神秘秘地說道，“我跟你們講啊，二中有對情侶跳樓了?！?/br>
    “我cao?！毙茯旙@道，“跳樓？”

    “對啊，還是一起跳的，就在學校天臺。男的會撬鎖，把天臺門鎖給撬了之后拉著女生一起到天臺上去了?！卞X召迅搖搖頭，壓低聲音，接著說道：“事后查清了。這倆人都吸毒?！?/br>
    ?，u儲動作一頓，下意識地扭頭看陸箜梔。

    感受到他擔憂的視線，她回以一個安慰的淺笑。

    “錢哥，”陸箜梔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這事是什么時候發生的？”

    “好像是上個星期三吧?！卞X召迅回想了一下，更加肯定了，“對，就是上周三。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br>
    上周三……今天是星期四，過了八天錢召迅才知道。按理來說，這種事應該在發生的第二天就會有很多人知道了，更何況是身為本地人，又在本地就讀的錢召迅。怎么會直到現在才知道？

    只有一種可能——這件事從一開始就被壓下去了，直到今日，實在壓不住了才被爆出來。所以錢召迅才會剛剛得知此事。

    她思索著這些，再聯系之前陸炎和她提過一嘴的事——在理發店那條街曾發生過一起詭異的命案，她心中大致有了個結論。

    “還有一點很奇怪?！卞X召迅小聲補充道。

    “是什么？”李鐳也跟著壓低聲音。

    “那對情侶明明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樣，壓根看不出他們吸毒，可他們卻吸毒致幻跳樓了?！闭f到這，錢召迅也是一臉不解。

    “可能是沒吸太多吧?！毙茯敳聹y道。

    “沒吸太多怎么會致幻嚴重？”錢召迅立馬反駁。

    “也許是最后一次吸毒吸過量了?！崩铊D說出這個觀點后就立即否決了，“不，吸毒過量嚴重的應該會導致死亡才對，再不濟身體也會受損?！?/br>
    陸箜梔做出回想起來的表情，“啊”了一聲：“我之前聽別人說過，有一部分吸毒者看起來就跟正常人一樣，不是所有的都是憔悴的?！?/br>
    ?，u儲最先反應過來，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之前我小學老師就提過一次，我都快要忘了?！?/br>
    “原來是這樣啊?！?/br>
    ……

    吃完這頓飯，?，u儲他們還要去KTV唱歌，陸箜梔一心想著那對跳樓的情侶，婉拒了他們的邀請，叫了輛車，往公安局出發。

    跳樓的情侶，十四年前那場詭異的命案，昔日繁華的街道如今變得人去樓空，獨留一家老舊的理發店。

    陸炎曾和她說過他的猜測——那場命案中，兒子可能吸食了某種違禁物品，導致神志不清，所以才殺害了他的母親。而他的父親，在母親生下他之后便跑去工地。平日里正正常常的一個人跑到頂樓，往下面一跳，莫名其妙地死了。

    事后警察也不敢多說，只說兒子和父親精神有問題。后來不知怎的，傳來傳去便成了邪門之事，那條街的人也一個個離開，現在只剩下陸炎了。

    為什么一個正常人突然跳樓，做出異常行動？為什么明明是精神有問題，經過人們口中變成了邪門？為什么警察的交代含糊不清，只是一句精神不正常就蓋過去了？為什么任由這種迷信的言論傳下去，卻無人制止？

    時隔多年，H市毒品嚴重的狀況并沒有好轉，甚至危害到了青少年。這背后，是否有一個組織在販賣毒品？而這個組織，又是否在本市？

    如果他的父親長期吸毒，如果這背后有人刻意去散發此類言論，如果是警方默許此類言論的傳播，如果是上面的人想清空那條街，如果這條街是藏毒窩點，如果警方不想去驚動他們，那么，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只是……陸叔明明猜到了這些，為什么還會待在哪里？念舊嗎？恐怕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