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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很快出現在了李流格面前。

    雖然是一樣的藍發藍眼，但很明顯，這個實驗體的長相比其他幾個更為精致，披散在身后的頭發長至腰間，淡藍的眼瞳配上蒼白的皮膚，讓他看起來像是剛剛從深海游出的鮫人。

    他穿著跟李流格身上一樣的藍白條紋衣服，赤足走進來，一根拇指粗的頸環扣在他脖頸上，亮著一閃一閃的紅光。哪怕手無寸鐵，從20號臉上的忌憚也不難看出，這個零的實力應該很強。

    察覺房間中有人，零抬起眼睛，與李流格對視一瞬后又很快垂下。

    李流格裝出疑惑的樣子：“他序號最靠前，是實驗體里最強的那個？”

    摩西博士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驕傲：“殿下，我當然不會虧待你。這是我制造出來的唯一一個能力超過A的哨兵，雖然還沒達到A＋，但已經完全不同于那些廢物了?！?/br>
    李流格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他沒有融合向導的精神力嗎？”

    “當然沒有，我怎么會隨隨便便的讓他去遷就那些殘次品呢？”他仿佛在進行詩朗誦，說話時拖著長長的尾音：“只有A＋以上的精神力，才有可能讓我的零變成完美的神級！”

    “你要怎么做？把我的精神力抽給他？”

    摩西博士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我原本打算這么做的，可誰知你竟然這么不愛惜自己，哦，瞧你精神域這亂糟糟的樣子?！?/br>
    李流格試圖談判：“所以我說，等我養好了傷……”

    “不用這樣，孩子，我已經一秒鐘都等不了了?！彼恼Z氣隱隱有些瘋狂，整個人像是座亟待噴發的火山：“你也太小看博士了，我自有別的辦法?！?/br>
    他走向實驗臺，用針管從一支小瓶中熟練地抽出滿滿一管淡粉色的藥水，將它扎進了李流格的頸側。

    被身下座椅禁錮著身體，李流格避無可避，只能眼睜睜地感受著針頭刺破皮膚的痛感，冰涼的藥液順著血管流遍全身，幾乎是立刻就引起了令人不適的眩暈。

    “你給我注射了什么！”

    “放輕松，我的殿下，只是一點能讓你的精神力在短時間內恢復原本水平的小玩意兒?！?/br>
    說話間，摩西博士已經再次啟動了儀器，滿意地看著顯示屏上一條陡峭的上升曲線：“瞧，奏效得多么快?！?/br>
    體內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燃燒。

    這感覺和中了春藥類似，可灼熱的不是情欲，而是他的大腦。

    確切地說，是他的精神域。

    “啊——”頭部爆發出千百倍的疼痛，轉瞬間蔓延至全身，暴漲的精神力仿佛鋼刀，一寸寸刮過受傷未愈的精神域。

    短短幾秒鐘時間，李流格已經痛到脫力，喉中無法忍受地溢出悶哼，如果不是被椅子扣住身體，他根本無法保持坐姿。

    摩西博士點了下cao作面板，扣著他的金屬環打開，李流格癱軟地滑落在地板上。

    “覺得難受嗎？”這瘋子的聲音帶著蠱惑，像是某種帶鱗片的冷血動物劃過耳廓：“去跟零結合吧，結合了就不會痛了。你既恢復了精神力，又得到了一個伴侶，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br>
    李流格一手支地，強行跪坐起身，他喘息著勾起一抹笑：“…然后呢，也跟他一樣，被禁錮在這里，當個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死的實驗體，為你那沾滿人血的骯臟實驗賠上性命嗎？”

    摩西博士勃然大怒：“你！你竟敢說我的實驗骯臟！”

    他扭頭看向零，抖著手指向李流格：“快！快去跟他結合！”

    “等你成了零的向導，我看你還敢不敢嘴硬！”

    李流格低低的哼笑一聲，抬手揮出一道精神力，恢復到巔峰的力量讓他無時無刻不承受著刮骨削rou般的痛苦，可也給了他反抗的底氣。

    摩西博士從未想過，這個身嬌rou貴的皇子竟然還能忍痛反擊，一時竟反應不及。

    那鋒銳的白光近在眼前，他狼狽地后退幾步，20號沖上前來，釋放出屏障將他擋在身后。

    不料，那精神力打了個旋，竟然直奔一旁的零。

    光刃過處，零頸上的頸環斷成幾節，混著一縷藍色的長發應聲落地。

    剛剛零進來的時候李流格就發現了，20號都可以在這個基地內行走自如，沒道理比他更強的零還需要人去把他帶過來。

    他一定是受制于什么。

    果然，項圈落地，零整個人氣勢一變，無形的波動蔓延在室內，李流格身后的金屬椅被看不見的手擰成一團，像團液體一樣在空中流動，然后漸漸顯出一把大刀的輪廓。

    “你們干什么！”摩西博士神色驚慌，此時的他終于有了些正常人的情緒。

    “殿下，你被我注射了藥劑，只是暫時保持在這個狀態，如果馬上不跟他結合，精神域會直接崩潰！”

    “零，你也要背叛我嗎？你不想做萬人之神，不想當最強的戰士嗎？快，快去跟那個向導結合，我知道他奈何不了你，乖乖聽博士的話，博士什么都答應你！”

    “誰要做你的狗?！绷阕袁F身以來第一次開口，聲音冰冷而低啞。

    “喂，”他轉向李流格：“我的異能是金屬cao控，但能做的也有限。這老畜生建造基地時，使用了特殊的合金，我沒法動用?！?/br>
    李流格點點頭，示意明白。

    不遠處，屏障內的摩西博士好像發出了什么信號。

    天花板上的照明燈變成了紅色，機械的電子音在整個基地回蕩：“播報，播報，出現實驗體反叛事件，出現實驗體反叛事件，請所有人員趕往三層實驗室清剿?！?/br>
    門外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好像有許多人向這里跑來，李流格扶著墻壁站起，肅目看向房門處。

    巨大的精神領域以他為圓心蔓延，代表特殊人種的彩色亮點在一片純白中出現。

    “很多人”他沉聲提醒。

    零也點點頭：“基地里的經過改造、成功活下來的合成人有20個，序號越前能力越強。還有一些沒經過改造的哨兵向導，具體數量我也不了解，只知道等級最高不超過A，你小心?！?/br>
    “那我先把這個搞定了?！崩盍鞲窭湫σ宦?，精神力在虛空中如旋風般凝聚，以呼嘯之勢向20號的精神屏障攻去。

    “咔嚓——”那屏障應聲而碎，余力在20胸口劃出一道血痕。

    “殺了他，快點殺了他！”摩西博士尖聲驚叫，向實驗臺后躲去。

    只見他伸手在某處碰了一下，身后的墻壁竟露出一個大洞，他矮胖的身體鉆進去后，墻面又很快閉合。

    20號也知道他的博士扔下他一個人跑了，可他的忠心實在可嘉，也許是想要拖住他們兩人，他竟然放棄了防守，咬咬牙向李流格撲來。

    他的精神體也被召喚出來，落地化為一頭灰狼，跟在主人身側，露出猙獰的牙齒。

    電光石火之間，金光一閃，鬃毛豎起的獅子出現在李流格身前，不閃不避地迎向灰狼，一口咬上了它的咽喉。

    “嗷嗚……”那灰狼不堪一擊，哀叫一聲，變成了獅子的爪下碎片。

    幫兇一失，20號難免分神，李流格趁此機會，伸直手臂，張開五指，潮水般洶涌的精神力將20號整個裹住，不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直接出手捏碎了他的精神域。

    下這樣的狠手，20號哪怕不會死去，也會變成白癡。

    這是李流格第一次殺人，他有些怔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掌——依舊是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因著經年養尊處優的生活，連一點薄繭都看不到?？烧l知道這雙曾經救死扶傷、與死神搶命的手，竟然有一天會奪去同族的性命。

    “你愣著干什么！”零厲喝一聲，驚醒了李流格。

    在李流格擊殺20號的這段時間，他已經堵在小小的房門處，與援兵交上了手。

    “轟——”面向走廊的整面墻壁被熱武器炸開一個大洞，十幾只精神體當先沖了進來。

    “大咪！”獅子應聲應敵，與零的精神體云豹配合，跟它們纏斗在一起。

    他們的主人隨后而至，零兩拳難敵四手，眼看著就要不敵。

    精神域中刀割一樣的疼痛越發鮮明，視野已經開始模糊，李流格深吸一口氣，極力控制住因為疼痛而顫栗的身體，倚著墻壁站穩，給自己加了個屏障。

    純白的精神力煩躁不安地翻攪涌動，他閉目蓄力，上百支光箭在身周漸漸凝成。

    “零，躲開點?！蹦锹曇粑⑷醯脦缀趼牪磺?。

    零的耳朵微微一動，一把將大刀擲出，穿透了面前兩人的胸膛后，借力閃到了一邊。

    “去?！甭曇魩撞豢陕?，鋒銳的精神力光箭卻有如實體，攜著千鈞之力，以連哨兵都無法躲閃的速度射向敵人。

    它悄無聲息地沒入人體，然后，猛地炸開。

    “啊啊啊————”尖銳的驚叫聲、鮮血和殘肢充斥著這間狹小的實驗室，李流格緩緩睜開眼睛，眼瞳漆黑，一行血紅色的淚順著眼角劃過臉頰，仿佛從地獄歸來的修羅。

    “你沒事吧？我們得快點離開這里！”零跨過一地狼藉向他走來。

    李流格踉蹌了一下，緩慢地搖了搖頭：“走?！?/br>
    “跟我來?！绷闵焓肿プ±盍鞲竦氖直?，兩個人向外跑去。

    出基地的路并不平靜，大部分合成人已經在李流格雷霆萬鈞的一招之下失去了行動力，但更多的哨向實驗體還在向這里趕來。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零一樣渴望自由，他們還沉浸在摩西博士許諾給他們的虛幻前景中，希望能成為無人能敵的“完美人類”。

    李流格用空閑的一只手捂住嘴唇，但還是抑制不住從喉間涌上的熱意。

    鮮紅的血液順著指縫滑落，暴漲的精神力仿佛要撐破他這具身體，讓他連呼吸會引起一陣銳痛。

    跑出幾十米遠，走廊兩側的墻壁中伸出發射口，只許在帝國軍中使用的粒子炮，竟然被裝備在了這里。

    零咬咬牙，正準備硬抗一記之時，一面純白的圓盾擋在了兩人身前。

    “嘭！”粒子炮撞在圓盾上，發出一聲悶響，炸開的碎片帶著可怕的熱能，被精神力cao縱著，流光一樣向追兵而去。

    “啊——”聽著身后的慘叫聲，零艱難一笑：“挺厲害?！?/br>
    李流格頭發全部被冷汗浸透了，顯出一種不詳的鴉色，單薄的衣襟上還混著不知是敵人還是自己的血，此時全靠意志力堅持著向外跑，聞言幾乎做不出什么表情。

    零自己也已是強弩之末，更何況眼前這個原本就受了傷，身體脆弱的向導，眼看著三層的電梯近在眼前，他抬手將廂體扭成一團，露出空蕩蕩的電梯井來。

    “上來！”他微微俯身，扭頭輕喝。

    李流格也不廢話，干脆地上前攬住他肩膀。

    零蓄力一躍，在墻壁上幾個借力，直接跳上了一層。

    伏在身上人的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零喘息著詢問：“喂，你沒事吧？”

    濃重的血腥氣混著沉重的吐息在耳邊響起：“……還好，我下來自己走吧?！?/br>
    “不用，這樣移動速度更快?！?，零拒絕道：“這一層都是普通金屬，我專心攻擊，可以的話，你幫忙防御一下?！?/br>
    精神屏障在兩人身側張開，各種熱武器、異能和精神力攻擊落在上面，卻激不起一絲漣漪。

    零沒了后顧之憂，也把能力運用到極致，幾把大刀在身前開路，每一次揮動都會收割走一條攔路者性命。

    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在暴力轟開了一個出口之后，零跳出地面，這是他“出生”以來，第一次呼吸到外面的空氣。

    此時大約是下午時分，他們身處的地方是某片叢林，落日的余暉將綠色的樹木染上橘紅的熱氣?？闪銋s沒功夫看一眼這人間盛景，判斷了一下方向，盡全力向草木茂盛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