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昏暗曖昧的燈光中沒有人說話。

    莊莫鋮臉色微冷，半隱在陰影中的身軀挺拔修直，雙臂將弟弟小心鎖在懷中，沉峻眉峰下狹長眼眸卻透出冷漠的目光，看向面前僅僅隔了幾步遠的青年男子。

    “好巧，您也在這兒?！?/br>
    說話的青年眼波微動，似笑非笑地也望著他，壓低的嗓音顯出一絲俏然的沙啞，紅腫的嘴唇暗示著他剛剛經歷過了怎樣一場情事。

    莊嘉杭又聽見那個極好聽的聲音，不禁從哥哥襯衫前抬起眼望過去。

    原來他就是剛剛沙發座里那個人？他是和哥哥認識的？

    莊莫鋮安撫般地摸了摸小杭后腦勺的烏黑軟發，對面前人的語氣卻很是疏離冷靜：“好巧?！?/br>
    青年的視線緩緩掃過他懷里的人，最后又停留在莊莫鋮嘴唇邊的白液殘痕上。

    他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在那張稱得上幾分清秀的臉上顯得分外扎眼。

    “這么巧，師兄您也不給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新人吧？師兄真是好興致?！?/br>
    莊嘉杭聽著他莫名的語氣，已經明白了這個人恐怕與莊莫鋮是有過什么淵源。

    他心里倒沒什么反應，整個人仍安靜呆在哥哥懷里。

    莊莫鋮眸光里卻立即閃現過一絲不悅的冷意。

    他大手撫摸著弟弟的后背，俊挺面容上眉間忍耐地皺起，聲音低沉警告：“抱歉——我們似乎不熟?！?/br>
    他防備冰冷的神情明顯是在逐客了，不想與對方多說。

    青年反而又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師兄，我才離開幾年呢，難得碰見一次，你就翻臉不認人了？這不好吧?！彼纳ひ糇兊幂p黯，像回憶起了什么，“也對，畢竟你當年是玩膩了，當然可以抽身就走?？晌夷?？呵呵……師兄你知不知道，我沒有辦法再愛上別人了，我對你沒有辦法了啊……”

    他這一番話，更像是一場無心間暴露的深情告白。

    莊嘉杭只感覺到搭在自己后背上的那只手僵了僵。

    他眨了眨眼，掩飾住自己心里突然傳來的空落。

    看哥哥的反應，他們果然是有過什么……吧。

    誰料到莊莫鋮的嗓音一瞬間變得更加冷肅：“方塵，少啰嗦，你也不用再叫我師兄，演這些給誰看？局里早就沒有你這號人?！?/br>
    名叫方塵的青年愣了愣，而后才露出一個不明意味的淺淺笑意。

    “師兄，您真的好絕情啊?！彼^而將目光投向莊莫鋮懷里的人，“不過我也沒想到，您如今倒是肯放下身段來口別的人了。當初都是我伺候師兄你，真遺憾，我就沒有這樣的待遇?！?/br>
    莊嘉杭見他望著自己，目光毫不掩飾流露著挑釁，正直起身子想回復一個更厲害的眼神，卻被哥哥按了按頭，扣得更緊。

    莊莫鋮的怒意漸漸生出來，面容沉冷如鐵，他太知道方塵是怎樣的人，干脆順著他的話說了一句：“你當然不配?！?/br>
    方塵的笑容就有些繃不住了，也緩緩冷下來，深深盯著莊莫鋮的目光帶著不甘的幽然暗恨。

    不知過了多久，莊嘉杭感覺到哥哥摟錮著他的雙臂放松了些。

    他才重新抬起頭，發現剛才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小杭?！鼻f莫鋮語氣變得溫和低啞，喉結動了動，直直盯著他，目光真誠擔憂，“那個人是我曾經的同事和后輩，從前有段時間他刻意接近過我，因為工作任務上的原因，我當時為了誤導他，沒有直接拒絕?！?/br>
    “但是我和他沒有發生任何關系，他現在早已受罰離職，被革除檔案，他剛剛說的那些都是為了報復我。小杭，相信哥哥?！?/br>
    莊嘉杭知道哥哥在軍工保密機構的工作性質，不能允許他解釋透露太多其間的事。

    他當然相信他，剛剛那個叫方塵的一看就是故意找茬挑撥。

    莊嘉杭點點頭：“哥，我相信你。你的工作很特殊，做什么都有你的道理，不用跟我解釋什么的?！?/br>
    莊莫鋮吻了吻他的額頭和嘴角，俊容上終于露出一抹笑意。

    可是他們都低估了方塵胡攪蠻纏的程度。

    第二天一早，莊嘉杭腰酸背痛地醒來，手機“叮咚”響了一聲。

    他看看自己的小床旁邊，哥哥睡過的枕頭仍留著一塊軟軟的壓陷，人應該是趁父母還沒醒，早早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莊嘉杭嘴角挑開淡淡笑意，揉揉眼睛，打開手機查看消息。

    新進來的是一封郵件，顯示來自他并不認識的郵箱。

    好奇地點進去，是一條視頻，沒有任何另外的文字。

    他隨手點開播放。

    清晰的畫面，特殊的角度，讓人一下子就看出來，這是某個房間里高清拍攝的監控畫面。

    入畫的是一個男人，身材纖瘦苗條，臉蛋清秀，頭發遮住了額頭，整個人顯得有幾分青澀。

    莊嘉杭正覺得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像他認識的哪個人。

    緊接著畫面里又走入了一個男人。

    寬肩窄腰，雙腿修長，肌rou流暢的身材線條從他隨手脫下的浴袍里完全被展現出來。

    盡管視頻里男人的發型衣著有稍許不同，可莊嘉杭還是第一時間睜大了雙眼，認了出來。

    第二個進來的人，是哥哥。

    高清的視頻畫面里，男人棱角分明的眉目被看得一清二楚，盡管他的臉距離攝像頭有些遠，但對于莊嘉杭來說，真的不難辨認。

    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視頻里的兩個男人就糾纏在了一起。

    “莊莫鋮”抱著那個身形纖瘦的清秀男子，閉眼低頭親吻，一只大手扣著他的腦袋，另一只手攬著他的腰身，不停地撫摸揉弄，然后下移到了對方臀部的位置，曖昧地捏揉起來。

    清秀男人承受著他的唇齒糾纏，也閉眼環抱著他的腰，手伸進他白色的底褲，在底褲下動來動去。

    兩人就像連體嬰兒分不開一樣，死死擁吻在一起，甜蜜又熱情。

    莊嘉杭的臉色發白，手機軟軟掉落在被子上。

    視頻仍在繼續播放。

    他想起另外一個人是誰了，就是昨天夜店里那個聲音極好聽的男人。

    把哥哥喊做“師兄”的方塵。

    這個視頻整整有接近一個小時的長度。

    莊嘉杭想關上手機，但是他的眼睛忍不住在上面死死盯著。

    兩人的性愛進行得順利激烈，方塵在床上一口一聲浪叫著“師兄”“莫鋮”，享受又沉淪。

    而壓在他身上的男人一言不發，卻在極激動的時候沉沉悶哼了幾聲，精瘦結實的身軀滿身都出了汗，性感到讓人想被他犯罪。

    視頻在男人即將射精達到高潮的時候戛然而止。

    床上的方塵被他發了瘋似的固定住，粗黑硬挺的陽具狠狠cao入方塵后xue，插抽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方塵的嗓子里只溢出不成音調的尖聲浪叫。

    莊嘉杭怔怔關上手機，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出了滿身的冷汗。

    現在衣服緊緊粘在皮膚上，好不自在。

    他抹了抹額頭，去拿了件衣服準備沖個澡。

    離開房間的時候，視線模糊了一下，“啪嗒”，有一顆眼淚滴在地板上，他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狠狠揉了揉眼睛。

    ——

    中午吃飯的時候，莊mama把豐盛飯菜端上餐桌，一臉寵溺地抱怨著兩個兒子：“兄弟倆平時難得見上一面，昨天在外面都玩瘋了吧？都這么大人了，還一覺睡到中午才醒?！?/br>
    莊莫鋮身材筆挺如竹，穿著居家的短袖襯衫，整個人顯得高大又清爽。

    他看一眼坐在對面的弟弟，笑了笑：“是我不好，昨天帶小杭出去玩，讓他累壞了?！?/br>
    莊嘉杭默默吃著碗里的飯，朝mama淡笑了一下，卻沒有像平時那樣，會搭腔回應他的話。

    莊莫鋮看在眼里，不動聲色皺了皺眉，心想難道是昨晚太激烈，讓弟弟不舒服了？

    難得的周末，莊莫鋮又放假在家，莊mama本來提議一家人出去逛公園或爬山。

    莊嘉杭卻上樓去背了一個書包下來：“媽，我提前跟同學約好了去圖書館，不能失約?！?/br>
    莊mama只好作罷。

    公交車上，莊嘉杭獨自坐著看外頭街道的樹木一排排從眼前飛快劃過。

    他有些恍惚，想起來，哥哥比自己大了不少歲，轉眼自己長大了，他也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紀。

    這些年習慣了他或遠或近的陪伴與保護，自己卻忘了，哥哥是個已經成熟的正常男人。

    他不可能一輩子都這樣守著自己的，他有屬于他的生活。

    甚至他的世界比自己的要廣闊得多。

    他年少時對自己的承諾，不過是一個哥哥對弟弟的承諾。

    而自己，也許只能夠在弟弟的這個位置上，有一天終會看著他越走越遠。

    莊嘉杭抿著唇，表情淡淡的，眼眶卻始終忍不住有點酸澀。

    胡思亂想了一陣，他走進圖書館，漫無目的地翻著書。

    冷氣充足的借閱室里，書架整齊地擺成一排排。

    莊嘉杭抽出一本，仔細地翻了翻，覺得是自己想看的那個版本，蹲在角落邊認真讀了起來。

    這一間借閱室里是些醫學類雜志與書籍，人非常少，空氣安靜，只聽得見中央空調送出冷氣時低微作響的聲音。

    突然，他前面那排書架，好像有人來借書，在他面前遮擋住了光線，投下一片影子。

    莊嘉杭正低著頭翻書，略微往旁邊的角度移了移。

    投入看了幾頁，他突然意識到那片陰影還沒有走，疑惑抬起頭。

    修長筆直的男人站定在他眼前不遠處，居高臨下的面容清俊如峰，挺拔精致的棱角在陽光下顯得沉靜明朗，一雙烏深的瞳孔牢牢地看著他。

    莊嘉杭嘴唇動了動，反應過來，沒有說話。

    莊莫鋮卻緩緩蹲下身子。

    他手上握著一個手機，遞給他，低聲問：“手機忘帶了？”

    莊嘉杭接過來，“嗯”了一聲，點點頭。

    他沒有問莊莫鋮是怎么突然跟過來，出現在他面前的。

    因為莊莫鋮已經繼續開口，聲音比空調送出的風聲還要低沉：“因為那個視頻，所以這么輕易地判了我的罪？”

    莊嘉杭一愣，沒想到他已經發現了。

    其實該尷尬緊張的人不應該是他，可他還是有些茫然地咽了咽口水。

    “沒有……沒有判什么罪，我不……我沒有多想什么，那是正常的，哥，我明白……你不要這樣?！?/br>
    莊莫鋮看著弟弟微微低著頭，一副不安局促的樣子，扯開嘴角笑了笑，眼神幽沉：“正常的？”

    “什么是正常的？你覺得我和別人上床這件事，是正常的？”

    “還是你覺得，我昨天對你說了謊，這是正常的？”

    莊莫鋮英挺白皙的面孔上透出一絲莫名的情緒，雙眉沉寂，瞳孔里冰冷一片。

    “小杭，我從來不知道你原來是這樣想的?！?/br>
    “在你心中，可以接受哥哥和別的人在一起，可以接受我像每次干你一樣地去干別人，是嗎？”

    莊嘉杭腦子里完全怔了，他聽著哥哥的話，不知該做什么反應，因為他好像完全已經失去了力氣，深深低著頭，視線胡亂地放空著。

    所以，哥哥現在是在跟自己承認么？

    承認他真的……

    “呵?！鼻f莫鋮輕輕一笑，抽掉了弟弟手中緊緊捏著的書。

    他骨節分明的手摸了摸他還跟小時候一樣軟軟的臉。

    “小杭，你從小到大做出任何調皮的事，我都舍不得說一句重話，別說是懲罰?？墒墙裉煳冶仨毩P你?！?/br>
    莊嘉杭瞪大眼睛抬起頭來，詫異望著他。為什么該受罰的人是自己？

    莊莫鋮的大手緩緩從他的臉側，移到了頸后，又探向了他纖細的鎖骨。

    “你怎么可以讓哥哥這么失望……”男人低啞沉冷的嗓音在莊嘉杭耳邊響起。

    “你不介意我干別人，意思是，你也接受除了我之外的人cao你，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