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過分年輕的岳父
顧浩言看著前方蜿蜒的車龍,不耐煩的猛按喇叭,按出一陣刺耳的聲響來。但這樣暴躁的行為一點用都沒有,火車站這里每天都堵,特別是傍晚這個時節,又因為建得太早的關系路也很窄,僅僅只能容納兩輛車并行,而且前面路口又時不時有人群穿插而過,所以幾乎緩緩的駛出一小步,就要等上一會兒,即使他開的是接近兩百萬的豪車也不例外。 顧浩言心情本來就不愉快,畢竟他才剛死了老婆,雖然他這個花花公子也沒多愛老婆,但那到底是自己的合法妻子,心里不免也覺得焦躁,這幾天忙碌下來又沒有休息好,眼睛里都爆出了大量的血絲,他英俊的臉上都露出幾分狼狽來。 好不容易開到了停車場,顧浩言倒車的時候差點把旁邊的車剮蹭到了,停好車后,他下了車,重重的甩了下車門,算是發xiele一點心里的惱火,一邊往外走一邊在心里把那個未曾謀面的岳父罵了個十七八遍! 坐什么車不好?居然要坐綠皮火車來,知道現在什么年代了嗎? 車站里人頭熙攘,到處都是背著拉著行李箱的旅人,一個個行色匆忙。顧浩言這輩子就沒來過火車站,畢竟他家里有錢,出門幾乎都是飛機,還得是頭等艙,連經濟艙都沒坐過幾次,要是去的并不算遠的地方,就是讓司機直接開車,來這樣的場所還是第一次。他抬起手腕看了下表盤,對方預計要到的時間已經超了,他只得抬起頭,來回的搜尋著出站口到底在哪里。 找了近十分鐘,顧浩言才在最邊緣的地方看到了“出站口”三個并不太顯眼的字。天氣算不上太熱,他卻走出了一身悶汗,狠狠的吐了口濁氣之后,他站在了出站口,掏出手機要打電話,卻摸了個空。 顧浩言神色僵硬了一下,雙手仔細的摸兜,發現手機確實不在里面,這才想起自己下車的時候根本沒記得拿。 還要跑回去拿嗎? 顧浩言氣的要命,要是在家里,他指不定就拿到什么就摔什么了,好發泄心底的怒氣,但這里又不是他家里,沒有他發脾氣的余地,他只得狠狠的咬了下牙齒。 再穿過人群去停車場走一趟拿手機的話,簡直會要他的命,顧浩言猶豫了一下,偏頭看到一個同樣是在接人的人正拿著記號筆往一張紙板上寫字,腦子里靈光一閃,厚著臉皮蹭了過去,說出借紙板和筆用一下的話。 那是個中年婦女,臉上皮膚黑,所以看不出到底多大年紀。她有些疑惑的看著顧浩言,顧浩言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她便讓出了筆和剩余的一張紙板。 顧浩言狼狽的蹲在地上,擰開筆帽在紙上潦草的寫了“慕容武”三個字。 道過謝,顧浩言不得不擠在其他接人的人群中間舉著那塊紙板,他人長得高,187的身高能傲視許多人,站在人群中就很顯眼。他耐著性子舉著牌子站了十分鐘的樣子,依然沒有人來找他,這讓他越來越暴躁,卻不肯往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一個勁的在腹誹未曾謀面的岳父。 一定是個老古板,在自己要給他安排飛機的時候不肯坐,偏偏要坐綠皮火車,所以才導致了他現在窘迫的境況。 顧浩言再等了十分鐘,一身的耐心都被磨光了,他正打算把那塊紙板扔進垃圾桶里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人扯了下他的袖子。 顧浩言還以為是哪個乞討的乞丐,畢竟他在不久前就被人攔著要錢過,一系列的事讓他的臉色變得陰沉無比,他倏然低下頭來,正想要口出惡言,等看到身邊這人的五官的時候,又怔住了。 這人的五官跟他剛死沒多久的老婆的五官很像,幾乎有五六分相似,他身高可能才剛剛一米七左右,比顧浩言矮了快一個頭了,長著白凈的鵝蛋臉,在這并不算涼爽的天氣里,臉頰上一點汗都沒有,肌膚白的接近透明,都能隱約看到一點血絲。他眼圈是紅的,特別是眼尾的地方,還泛著紅潤的顏色,鼻子也有些紅紅的,嘴唇緊緊的抿著。 要不是年紀看起來實在太輕,顧浩言會以為自己接到岳父了。 顧浩言調整了一下語氣,只是依然生硬無比,隱含著一點不耐煩,“有事?” 年輕的男人張開了嘴巴,聲音清潤的如同山澗流下的小溪發出的聲音一樣,“你是阿言?” 顧浩言皺著眉不語,他并不太喜歡別人叫他這個稱呼,簡直就像是被叫“阿燕”一樣沒有半點品味。男人的目光落在他還半舉著的紙板上,“你的字寫錯了,我的名字不是這個,是舞蹈的舞,小雪沒有跟你說嗎?”他一提到“小雪”這個名字,眼圈頓時又紅了。 顧浩言這才了然下來,自己真的接到了正主了。 慕容舞看起來才二十多歲,說是慕容雪的哥哥也嫌把人說老了,卻沒有想到他實際年齡居然已經接近四十歲了。顧浩言一邊走一邊打量他,生怕自己遭遇了騙子,這一看就發現他身上的穿著有那么一點奇怪,上身雖然穿的是普通的T恤衫,下身也是黑色的褲子,腳上卻穿著一雙很少能看到的那種老式的布鞋,手上提著的也是看起來非常古樸的一個箱子。 顧浩言好歹還沒完全失去禮數,把對方的箱子接了過來,踮了踮,頗有些分量。他把老丈人帶到了停車場,先把行李放好,才道:“……你上車?!?/br> 他不知道到底開口叫對方叫什么,“岳父”這個稱呼在舌頭下輾轉了幾圈,到底叫不出口來。慕容舞的神情有些疲憊,不知道是因為失去女兒太過傷心,還是因為奔波太久,或者是二者兼有。他看著車門,有點手足無措的道:“怎么打開?” 顧浩言皺了皺眉,他雖然偶爾聽老婆說過家里是鄉下地方,但也沒想到居然連打開車門都不會。他繞過去打開副駕駛座的門,慕容舞爬了上去,等顧浩言上了車都沒發現他有要系安全帶的意思,便只能靠了過去拉過安全帶給他系上。 等到了靜謐的空間里,顧浩言喘了口氣,拿過水狠狠的灌了一口,才有余裕問話:“你……真的是小雪的爸爸?” 慕容舞側過頭來,眼圈是紅的,“是的?!?/br> 顧浩言還是不太敢相信,“你真的……快四十歲了?” “嗯,差不多吧?!蹦饺菸栉宋亲?,“小雪本來說要帶寶寶一起回來給我過生日的?!?/br> 顧浩言一聽他提起難產而死的老婆,心里又一陣煩躁,他把車開了出去,回去的途中路上更是堵的厲害,走到高架橋上路況才算是好一些了。慕容舞突然開口道:“現在我們是去見小雪嗎?” “嗯,明天就要火化了,后天下葬,已經買好墓地了?!鳖櫤蒲酝铝丝跉?,神色冷凝。 慕容舞抹了抹眼睛,淚水在他的手背上暈染出一片水痕來,“嗯……” 到了殯儀館,那里已經布置出了一個小小的靈堂,除了工作人員也沒什么人守護。慕容雪是難產死的,她身體不太好,又強行要懷孕,每次產檢都不讓顧浩言陪著,有不好的結果也瞞著他,就是擔心會被他嫌棄。顧浩言也是個愛玩的,她說沒事他就真的以為沒事,就連生產的時候都順著她的意思要順產,結果就是難產,熬了十多個小時,熬的慕容雪體力耗盡,在生完孩子之后大出血,即使拼命救治也沒救回來。 顧浩言陪著妻子這邊唯一的來的一個親人去看了她最后一面,慕容舞看著女兒的遺容,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不停的往下墜落,哭了好半天才被顧浩言勸走接到了自己的新房里。 回到別墅里,又是一陣磨人的哭聲震天的響著,聽的顧浩言就有點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胸前里的火焰也在不斷的燃燒著。他走進了屋子里,看著正抱著孩子哄的保姆,有些煩躁的訓斥道:“你不會哄哄他嗎?怎么每次回來就聽到他哭?我花那么多錢請你來到底是做什么的?” 保姆已經哄孩子哄了一個多小時,被小嬰兒震天的哭聲也折磨了一個多小時,此刻聽到他的惡言惡語,臉色也有點不太好,“我努力了,喂他喝奶他不肯吸,又沒有尿也沒有拉,不知道怎么回事?!?/br> 顧浩言擰了下眉頭,罵罵咧咧的去掏手機,掏了個空才發現自己又忘記了把手機從車上拿下來。他轉身去車子里面取,一邊翻著家庭醫生的電話,一通電話過去要人現在立馬過來,掛掉后心情還是格外不爽,又因為長時間沒有進食而覺得饑餓不已,整個人都被暴躁的情緒籠罩住了。 要是沒有聽父母的話娶老婆生孩子就好了。 顧浩言再一次生出了后悔的心思,現在老婆沒了,還留給了他一個每天只知道魔音穿耳的小惡魔,簡直煩的要命。他煩躁的推開門,預想中的哭叫聲卻已經停止了,讓他在一瞬間都懷疑那個小惡魔是不是終于因為哭泣太久的關系而把自己哭斷氣了。 但等他抬起頭才發現,小惡魔還沒有死,正窩在他那看起來年輕無比的岳父的臂彎里,小嘴饑渴的叼住奶瓶正在喝奶。他顯然餓的狠了,臉色都紅通通的,一副用盡了力氣的樣子。 顧浩言看著年輕的男人抱著孩子喂奶的畫面怔了怔,好一會兒,一顆疲憊的心才算是稍稍松懈了那么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