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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

    陳元卿在陶家吃了酒轉道去了宋五嫂魚羹店,他酒量一般,箬山苑里丫鬟熬了碗醒酒湯后才見林氏。

    林氏仍瞧出來,讓吳嬤嬤搬了把圈椅來讓他坐下:“二郎今兒個可是喝酒了,你瞧你那脖子還紅著,醒酒湯飲了沒?”

    “飲過才來的?!标愒涞故菦]瞞她,徑自道,“方才在陶家喝了些?!?/br>
    林氏一怔,笑了笑:“畢竟是未來親家,來往也是應該的,該有的禮數可不能少,免得貽笑大方?!?/br>
    那邊丫鬟替林氏打著扇,陳元卿看著她道:“如今大哥那邊是怎么回事?聽說大嫂病了好些日子了?”

    “叫你大哥給氣的,大夫來倒沒看出病由,按理說先前風寒,早該好了,怕是她心里怨恨著呢?!绷质系?,“不過這么一來倒也省了事,如今我代掌著,待你新婦進門,正好交給她?!?/br>
    “恐她做不好,還得勞煩母親你多提點她些,不過她是個聰慧的,定不會叫母親你多cao心?!标愒洳辉摴芨镞@事,但因礙著幼金,他仍與林氏提了句。

    林氏瞥他,面上表情淡了些,仍笑著道:“伶俐是好事,我看她也是有福氣,否則怎偏漲潮時讓二郎你給救了,還心心念念到如今?!?/br>
    陳元卿知林氏心中不大舒服,遂不再多說。

    -

    待到八月十五仲秋節,再過兩日幼金就要出閣,她今年十九,在永安那地方已算得上老姑娘了,縱然不舍,也沒有繼續往家里留的道理。

    分明個好日子,陶母在旁偷偷抹淚,就連陶父,也盯著那圓月長嘆了口氣。

    誰都知道這富貴難求,但真遇到什么事,哪個能替幼金做主,周氏和兄長也不敢如前世一般鬧上門去。

    無論好賴幼金都得忍著。

    雖然陶母知道女兒懷著身子入京,早跟那位成了事,但該準備的還是準備了,這事多學些總不是壞事。

    一家來京師太過匆忙,不值錢的東西都留在永安沒帶來,陶母從箱子里取的秘戲圖還是她豁出去張老臉買回來的。

    幼金接過那冊子翻了兩眼就覺得眼皮直跳,偏偏翻到的那頁還是那人曾提及,院內的雞在吃食,井邊交疊著兩人。

    “娘,你給我看這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跟他了?!庇捉饘μ漳傅?。

    陶母對此一無所知,卻坐到女兒身邊,輕聲說:“娘知道,幼娘,國公府不比咱們家,這些貴人家中許早有妾室,這上頭的事你也該多學學,以后有個一兒半女的,你日子也更好過些,你莫要怪爹娘?!?/br>
    她這女兒,生來就漂亮且白凈,接生婆都說抱了幾十個娘子,便數她家的最好看,笑得人心都要化了,哪個抱了都不哭,紛紛夸小娘子有福氣。

    “娘,我清楚的,你莫瞎想了,他其實對女兒不錯的。冊子給我罷,我自己拿來瞧?!庇捉鹉樕嫌行觳蛔?。

    陶母也是頭回對女兒講這,又另多說了兩句:“你爹也說他雖富貴,卻不像那敗家子,說來,他還同你爹吃了兩回酒呢。好,你早些睡吧,后天一早便要來人了?!?/br>
    次日陶父和陶良寶要到陳國公府“鋪床”,將幼金平常用的被褥、帳衾先送去,單這些東西便足足雇了三輛馬車才勉強裝下。

    父子倆一路都有些緊張,尤其遠遠瞧見府邸前的石頭獅子,聽說這大半條街都是陳家的,兩人何曾見過這架勢。

    陳元卿卻親在門口迎著,十數個婆子有條不紊地將東西搬進去。

    陶家父子并未在府內呆多久,喝了盞茶便回來茶湯巷。

    夜里頭的時候,陶母發現丈夫還沒睡,探了頭去問:“陶祥,五更就要起的,你還不來睡,這會子喝什么酒,明天可還有得忙?!?/br>
    陶父嘆了口氣道:“老家院子里還埋了三壇子女兒紅,怕是喝不上了?!?/br>
    陶母娘家在離永安不遠的東關,當地習俗女兒出生時要埋下女兒紅,待她出嫁再挖出,幼金出生家里也埋下。

    “又作哪門子怪,快睡罷!喜錢你準備好了沒,還有李娘子那兒,我明天得早些請她過來,誤了時辰可不好?!碧漳赣X得莫名其妙,斥了聲,也不管他,自顧自翻身去睡。

    外面天還沒亮,陶母早早起床,穿著新制的衣裳,揣了喜錢去敲李娘子家的門,李娘子是陶家請的全福婦人,替幼金梳妝絞面的。

    這左鄰右舍哪個不知道陶家的事,陶母還未到家就已來了些主動來幫忙的娘子。

    幼金剛起床沒多久,王婆伺候幼金穿上青色大袖衫,這喜服幼金繡了許久,襯得人越發嬌嫩。

    “娘子你可耐痛?要疼的話你叫我輕些?!崩钅镒邮种心弥迳z線,剛面朝幼金坐下又笑道,“瞧我說的,娘子這臉白凈,不用多弄?!?/br>
    她將幼金面上絨毛細細絞了遍,又幫她把眉毛、鬢發修好:“您瞧,這便好了?!?/br>
    王婆子又上前幫著她給幼金裝扮,兩人足足忙了半個多時辰,陶母又取了先前林氏送來的碧玉簪子替幼金插上。

    這娘倆兒說體己話,王婆和李娘子皆走出去。

    “幼娘,你爹昨兒去了國公府回來就心思重,方我回來時拉了你哥說話,你哥才說你爹是沒見過世面,讓女婿府里的情景給嚇到了,可不是么,聽說從府門到喝茶的地方都走了好會兒?!碧漳府斖嫘υ捴v給幼金聽。

    這講著講著又忍不住抹淚:“女婿家大業大,府中規矩怕也大得很,且你上頭還有婆母、姑姐和嫂嫂,你我娘倆要像尋常人家走動怕是不易?!?/br>
    “如何見不得,難不成還把我關府里了,娘你別想太多?!庇捉鸩坏貌婚_口勸慰她,“再說我聽他講,他長姐和離在家,既都允了和離,應不是多苛刻的人家?!?/br>
    “這女兒和媳婦如何能一樣的?!碧漳傅?,就是她自己也偏疼女兒,“要緊的是你懷上子嗣,前兒拿給你的冊子細讀沒,那上面畫了,事后墊個枕頭在下面?!?/br>
    幼金:“……”

    當下外面有人在喊:“來了,來了!”

    陶母忙幫幼金把蓋頭蓋好,道:“娘下去看看,你今日可不得東西,暫忍一忍,不然這一身解手也不便?!?/br>
    迎親的隊伍便停在陶家院外,陳元卿自馬上下來,身穿朱色云雁公服,腰間束著玉扣革帶,后面行郎五人,同樣穿著公服。

    陶父和陶良寶一見著這便有些暈,不由往邊上讓了讓。

    陶家人緘默不言,旁邊陶家請來的客及幫忙的鄰居更是不敢攔,都知道陶家娘子嫁了個官老爺,陶家以后是親家,自然沒事,他們可就未必,要沒留神招惹了就是大禍。

    眼看陳元卿都要直接進去陶家門。

    忽聽得身后傳來句男聲:“陳大人官在禮部,難不成連這么淺顯的禮都不懂么?!?/br>
    聲不低,連鼓樂的音都蓋了去,那人一身直?慢慢走來,給陳元卿作揖道:“陳大人恭喜?!?/br>
    陳元卿面色微僵,轉而又笑道:“原打算給姚大人送喜帖的,不曾想你來了這?!?/br>
    “娘子大婚,為兄如何不來?!币π抻洲D身給陶父行了禮,“娘子對姚某有大恩,今不請自來,還請陶公見諒?!?/br>
    陳元卿聞言抿唇望了姚修眼。

    陶父心中雖疑惑,卻仍擺手道:“無妨無妨?!?/br>
    “陳大人乃宣德九年探花,文采卓越,今日大喜,按著禮數怎能少得了催妝詞?”姚修又與陳元卿笑道。

    這等逞弄文采,胭脂輕浮之詞,陳元卿上輩子都未作過。

    他下意識皺眉,腦中卻驀地浮現出那婦人乖覺坐在床沿的模樣,尚來不及多想,話音已落:“喜氣擁朱門,光動綺羅香陌。行到紫薇花下,悟身非凡客。不須脂粉涴天真,嫌怕太紅白。留取黛眉淺處,畫章臺春色?!?】”

    “好詞?!币π夼氖值?。

    陶父站在門邊終于開口:“大人您進來吧,別誤了時辰?!?/br>
    “岳丈大人喚我謙之就好,您這般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标愒涞吐暸c陶父道。

    “那個……謙……”陶父張口喚了半天仍喚不出口,最后干脆道,“進來罷?!?/br>
    聲硬邦邦的,惹得陶良寶忍不住去看他。

    待進了堂屋,陳元卿恭恭敬敬跪地給陶父磕了個頭。

    陶父受了,想起妻子罵自己的話,他如果繼續在女婿面前唯唯諾諾,讓女兒如何立足,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屋里早已備下吃食,陳元卿和五個行郎用完,那邊幼金已經由周氏和王婆攙扶著出來,等吉時一到便能出門。

    幼金不是頭一回嫁人,陳元卿也不是頭次娶親。

    上輩子幼金覺得自己能過好日子,嫁的夫君是秀才,便考不上舉人,日子也不會差到哪里去。哪像如今完全不知前路。

    陳元卿娶李氏那會兒,也知道李氏性情溫和,夫妻定能和睦,只覺缺了些東西。就像他這會見了這婦人,想的卻是要與她說上句話。

    幼金拜別父母兄嫂出門上轎,原本她不想哭的,轎子走了兩步仍隱隱聽到后面李氏的泣聲,她終忍不住落了兩滴淚。

    她頭上頂著蓋頭只能瞧見自己腳下,待拜完堂,又按著規矩去祠堂磕頭,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幼金覺得自己腳都要走斷。

    “累么,快了?!焙雎牭筋^頂有人低低問。

    她下意識抬頭,哪里能瞧得見,又搖了搖頭。

    好容易能坐到床上,周圍卻鬧哄哄的,有打趣陳元卿的,有祝早生貴子的,也有叫他快掀了蓋頭的,幼金暗忖,這些個貴人看熱鬧的本事可一點都不比她們小。

    正在胡思亂想,頭頂蓋頭已叫人掀開了去。

    屋內十分亮堂,且擠滿了人,陳元卿低頭看她,幼金粗粗瞄了眼屋內,不知作何反應,只好佯裝羞赧地低下頭去。

    “呀,新娘子害羞了!”

    “新娘子長得好生漂亮,難怪二郎一心要娶進門來……二郎你可是好福氣……”

    房里幾位穿著綢緞褙子的婦人上前將果子、彩紙等擲撒在床上,又催鬧著二人喝完交杯酒這才紛紛離去。

    幼金平素都不施粉墨,今兒這般裝扮倒叫陳元卿一時看呆,覺得與平日不同,又說不出哪里好,總歸都是好的。

    “官家讓三皇子代為參筵,我先去前頭招待,你一會讓丫鬟們伺候你梳洗,等我回來,嗯?”陳元卿俯身塞了個東西到她手里。

    幼金攤手一看,卻是塊油紙包著的方糕。

    “剛才走路時就聽見你肚子響,餓了?我讓人給你再送些吃食進來?”陳元卿輕笑著道。

    幼金臉紅了下,抬頭看他眼:“這不合規矩吧?!?/br>
    陳元卿卻道:“哪來那么多的規矩?!?/br>
    卻出門去了。

    這屋子里也沒什么稀奇的,和她以前住在麥秸巷時的擺設有些相似。不過多了兩扇屏風,屋子更大些,里頭有間打通的屋子,是凈房,陳元卿并不是多奢靡的人。

    幼金挪到榻上吃完方糕,王婆便來了。

    “娘……夫人……”王婆念及國公爺剛才那冷冷的一瞥,忙改口,“國公爺讓奴婢來伺候您先梳洗,一會兒會有丫鬟送吃食進來?!?/br>
    “婆婆何必這樣生疏?!庇捉鹇犓f完喟嘆了口氣,抓著她的手道。

    王婆卻不是那不知進退之人:“夫人,您對奴婢的心意奴婢清楚,可您如今身份不一樣,比不得從前,如果再像以前那般,對您對奴婢都不好?!?/br>
    幼金道:“既這樣倒不如叫你留在我爹娘身邊?!?/br>
    “奴婢除了娘子身邊哪都不去的,娘子你去坐著,奴婢幫您把朱釵卸了?!蓖跗抛有χf道。

    金銀珠翠插滿頭,這邊王婆幫幼金卸了妝,雁秋和另一個丫鬟備下水來給幼金請安:“夫人,奴婢雁秋,奴婢們先伺候您沐浴梳洗,吃食很快端來?!?/br>
    幼金不慣人伺候,連王婆子都不用的,何況這陌生的丫鬟,遂擺手道:“你們下去吧?!?/br>
    雁秋遲疑了瞬,仍是拘謹答了聲:“是?!?/br>
    雁秋這丫鬟跟在陳元卿身邊數年,向來行事有度,如今已許了府內一處莊子上管事的兒子。

    那邊陳元卿在前面會客,三皇子代表著官家,眾人皆要給他行禮,他待不了多久,宣讀完嘉佑帝圣旨后,只象征性飲了杯酒后便離席。

    陳元卿親送他,三皇子卻沒有走的意思,忽笑道:“陳二,我記得你府中也有兩棵海棠樹,幼時在你這處時還爬過,如今該正是花期,你陪我去看看,放心,不用興師動眾,我看了就走,定誤不了你今晚的大事?!?/br>
    陳元卿看著他未說話,良久才回:“好?!?/br>
    那海棠樹可是長在內院的,雖說府內當下燈火通明,但還未聽過有人夜里來看海棠花來著。

    這會內院都是女眷和孩童,趙鄴那身皇子衣袍委實打眼,免不了又是一陣鬧騰,連林氏都驚動了。

    林氏帶著一眾女眷來給他行禮請安,要不是與這人相識已久,陳元卿怕要覺得他是故意來砸場子的。

    況,陳元卿不動聲色看了眼站在母親身后的陳令安,和那被母親摟在懷中的稚兒,又默默收回目光。

    “老夫人不用這般拘禮,您這般可是我的不是,方想起幼時曾與二郎在府中玩鬧,才臨時起了性說來看眼海棠樹?!壁w鄴忙上前親自攙扶起林氏。

    又低頭看那好奇仰面瞅他的稚兒,趙鄴失神了瞬,還未作何反應,林氏已開口道:“睿哥兒不可無禮,還不給三皇子請安?!?/br>
    趙鄴忙道:“無妨,這孩子倒是與我投緣,不知是哪家的?”

    “我家大娘的,如今都五歲了?!绷质嫌行擂?,不過轉念一想,當初皇后娘娘也未挑明,如今兩人各自孩子都有,誰還記得那點子事。

    趙鄴“嗯”聲,似未放在心上,目光由始至終都沒往陳令安處看一眼,與陳元卿同走開了。

    陳元卿將他送至府外,趙鄴翻身上馬與他道:“你快回去罷,等他日有機會你我二人再喝幾杯?!?/br>
    “殿下慢走?!标愒渥饕?。

    兩人皆知,這不過是句客套話而已,嘉佑帝膝下皇子數人,縱然三皇子正統,卻至今未冊封太子,更忌諱與大臣有私交。

    趙鄴回王府后去了王妃處,王妃顧氏見他過來略吃驚,他除了初一十五幾乎不往她這處來:“王爺今日不是去了陳國公府上,可飲酒了,妾身讓人去煮醒酒湯?!?/br>
    “不必了?!壁w鄴道,“恒哥兒可睡下?”

    “已由乳母哄著睡了?!鳖櫴系?,他向來重視恒哥兒些,就是沈側妃當初生下的長子,也比不上。

    趙鄴點頭:“我去看看他?!?/br>
    幼金換了身寢衣,王婆去耳房里等著她夜里傳,幼金道:“婆婆不用守著,你去睡吧,他這處丫鬟多使不上你,你問問你屋子在哪兒?”

    “奴婢屋子在后排罩房,夫人可別擔心奴婢?!蓖跗耪f道。

    主仆倆說話間,陳元卿人走進來,王婆行禮退了出去。

    “可用過膳了?”陳元卿過來摸她的臉,他今夜飲了不少酒,好在已服過解酒湯,“我去梳洗,你先去床上等我,嗯?”

    “大人,我伺候您吧?!庇捉鹫酒鹕淼?。

    陳元卿不由看她,她哪來這么多的興致,往日在她小院里頭,他不出聲她幾乎都不會幫他的,男人待要拒絕。

    但他原都是由小廝服侍,如今她在房里,小廝怎能進來,遂應道:“也好?!?/br>
    幼娘仰頭沖他笑了笑,新婦今日滿身喜氣,這會兒笑得尤其艷麗,陳元卿一時看愣,但覺自己喉嚨干澀渴得厲害,默不作聲牽了她的手往凈室走:“想了四月怎還叫我大人,難不成你打算一直這樣?”

    丫鬟聽了陳元卿的吩咐送水進來,幼金見狀手縮了縮,陳元卿卻不松,她等人退出去才低喚:“謙之……”

    “唔?!标愒湓S是沒想到她這么輕易就應了,好端端的字,愣是讓她念出點不一樣的味道,他咳嗽了兩下才囫圇出聲,又自個兒背過身去解衣服。

    陳元卿這習慣都是在她那處養成的,她大抵不管,他又不好喊鄭或伺候他穿衣,只能大多自己動手,他道:“幼娘,你一會幫我擦背就成?!?/br>
    “好?!?/br>
    外面丫鬟婆子幾個在小聲說話,其中一個丫鬟道:“雁秋jiejie,你瞧見剛才國公爺牽著夫人的手沒……”

    雁秋看她眼不沒說話。

    這幾個大丫鬟是府里老夫人才添的,原本老夫人挑了四人,各個生得美貌,今日看著比夫人還要些,全讓國公爺尋錯給攆出去,老夫人這又重撥了。

    且國公爺直接將自己屋子給改成了新房,夫人的東西都搬來,夫妻吃穿一處,哪家都沒有這樣的道理,等以后納妾男主人豈不是無處可去。

    看這樣子,國公爺心里竟是連妾都不打算納。

    “在箬山院做事謹言慎行些,國公爺可不喜歡人在背后嚼舌根……”雁秋總算開口道。

    上輩子便是依世人苛刻的目光瞧來,陳元卿也是個好夫君,他同李氏雖沒什么感情基礎,但成婚后,他不曾納妾,沒有紈绔子弟嫖賭的惡習,也與妻子同窗共話過。

    他比他父親要好許多,待李氏尚且如此,何況是這自己求娶來的娘子。

    幼金盯著男人的背失神,她當初戰戰兢兢進這府中時,怕怎么都想象不到有一日機緣巧合她會真正坐在此處。

    雖然她今日連這房門都未出過。

    “在想甚?水都涼了?”坐在水里的男人陡然站起身,就那樣大喇喇地轉過身跨出木桶。

    屋里角落案幾上擺著青釉洗式三芯燈盞,映出男人白皙的肌膚,他雖是文人,身材也維持得不錯,若忽略胯下那根半垂著的猙獰長物的話,倒不覺得多yin穢。

    幼金取過錦布欲給他擦身子,卻叫陳元卿打橫抱起繞過屏風上了床,這人依舊面不改色瞧不出情緒,然而他扯她身上布料時急切的動作卻xiele心思。

    小婦人嚴實的寢衣被隨意扔在踏板上,幼金身上只虛虛掛著大紅色繡著鴛鴦的小衣,后頭帶子散開,布料遮掩不嚴,露出大半肌膚。

    陳元卿更是什么都未穿。

    他俯身下去,隔著布料含住她胸前的乳,這一年半的時間,兩人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數,國公爺都要修煉成仙了。

    幼金挺胸迎向他,低吟了聲:“唔……國公爺……”

    今是兩人的大喜之日,陳元卿明顯比往日更亢奮些,他將人一絲不落壓在身下,沒有放人離開的意思,嘴里卻道:“明早要去給母親敬茶,一會我們早些睡?!?/br>
    幼金鬢發已全解開,他的指插入青絲間,咬著幼金的唇,可他腰腹間堅硬的物硌著她了,那么長而溫熱的東西,貼著她大腿內側。

    幼金仰頭看著這人平和的眉眼,這人執意要娶她,該是真的喜愛她。

    “哪個新婦像你這般心事重重的?!蹦腥送蝗粨沃砜此?,白天姚修來的事他丁點未忘,眼底隱隱露著慍怒又很快散去,陳元卿溫聲道,“幼娘,我是你夫君,你有話直接與我說無妨?!?/br>
    幼金對著他的眼,竟不知說什么好,她笑了笑:“大……我有些怕,還未見過你家人,若不喜我該如何是好?”

    這話八分是真。

    陳元卿心下一松,摸著她的發道:“母親不是多難相處的人,至于旁的人哪有你怕她們的道理?!?/br>
    他抱著這溫香暖玉哪里還能忍住,手已往她光滑的腿心探去,他的指故意在外面磨蹭,指腹揉著rou芽狠狠一按。

    “別……”幼金叫喊出聲,渾身哆嗦睜大了眼看他,又很快咬住唇。

    陳元卿卻揉著她的唇,低笑道:“他們離得遠,聽不見的?!?/br>
    他分開她的腿,長物戳了小半截進去,幼金許久沒弄過,那木頭做的又讓他收走,陳元卿物什剛進來讓xuerou死死裹住,她的腿不覺纏上男人腰背。

    這是不肯讓他走了。

    “餓了?”陳元卿在她耳邊道。

    幼金開始還不明白他的意思,等男人又把yinjing往xiaoxue里搗擠,悶哼聲道了句:“這就來喂你,嗯?”

    陳元卿身子猛沉,碩物完全埋進rou縫里,除了懸著的兩個囊袋,其余都讓她吃了下去。

    這人。

    如何說得出這話。

    最初行事的時候,他連話都很少。

    她身子濕得極快,渾圓的guitou似乎戳抵到她肚子了,里面讓他塞滿又脹又酸,又說不出的浮躁。

    幼金扭著屁股,手圈著男人脖頸,整個人幾乎都纏著他,以前她連抱都不敢抱他。

    “謙之……”

    她喚。

    “夫君……”

    她又喚。

    日子總要過的,她還想好好活到壽終正寢呢。

    溫熱的唇落在她面頰上,拂過她的眉眼、嘴唇,陳元卿已不管不顧在她身體里抽動起來,陽物不斷往里撞,幼金纏緊了他,指尖掐入男人背脊,滑下兩道明顯的痕跡。

    陳元卿同她一起數回,她沒有哪次像今晚一般這樣迎合著,小婦人比三年前長了些,胸前那對乳兒豐腴貼在他掌心,腰肢卻纖細,似稍用些力都能掐斷。

    還有她腿縫那處,xue洞只指尖大仍將他吃下去,媚rou夾裹得陽物食不知髓,入了便不想出來。

    陳元卿不信佛,不過倒是一直恪守道家清心寡欲那套,與李氏同床是為了子嗣,后待哥兒出生,他幾乎很少去李氏房中,便是去了,也是各做各的事。

    然而竟都在她身上破了戒,這婦人猶自山林里走出的妖孽,非把人精氣榨干不可。

    小婦人那張嘴兒太會吸吮,里頭媚rou讓粗壯碩物塞得半點空隙都沒,仍不覺嗦咬住guitou頂端,刺激得他幾次控制不住。

    幼金圈著陳元卿半身早離開床鋪,頭向后仰著,青絲垂下,鬢發短了一綹,交杯前已與他的發編成一縷。

    “謙之……謙之……你輕點兒……”幼金讓他插得差點喘不上氣,渾身顫抖抽搐著,“唔……太深……”

    這人身上太燙了,他完全聽不進去她的話,精壯有力的腰身重重往她xue處撞,額間大顆大顆的汗珠滾落,滴在她面上。

    幼金示弱嗚咽地求他,也不是求,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那感覺。

    陳元卿忽單手扣著她的頭咬住她的唇,兩人交媾處不斷往外滲出白濁,粗黑的yinjing戳進rou縫,男人嗓音沙啞低沉:“幼娘,夫君cao得你爽不爽?”

    幼金要被這人給嚇傻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陳元卿,縱然她打過他也咬過他,其實她一直都是有些怕這人。

    此刻他發全亂了,眉間蹙起,嘴里說著不知從哪里學來的污言穢語,跟個普通的鄉野村夫并沒兩樣。

    她畢竟不懂男人在瞧見她床上那根假陽物時的心情,畢竟結發成夫妻,這兩人私下如何不外傳便是。

    他顯然比她更好學許多,否則也不會與姚修政見不同,爭辯多年,還私下尋了對方的文章、字畫來瞧。

    小婦人迷迷糊糊,又不可置信地去看他,男人roubang埋在她體內,兇器又粗又長,她腹部隱隱作痛,忍不住伸手去摸。

    陳元卿卻拽著她的手往下,一直到兩人黏在一處的地兒才停,他退后些,男根拔出半截,勾著她的指腹去蹭汁水粘稠的陽物,濕噠噠的,混著兩人的體液。

    “幼娘?”幼金不答,他還執意讓她出聲,低低哄她,巨龍再次搗入,在她粉嫩的xuerou間進出,“爽不爽?”

    剛他那下太過用力,也不知道戳進哪兒去,他掐著她的臀瓣,手臂肌rou凸起,陽物盡根沒入撞得幼金身子直哆嗦。

    幼金本就存了討好他的心思,這會讓陳元卿cao弄得腦子發懵,她伏在他肩頭嬌嬌啼著:“嗯啊……大人……”

    陳元卿最厭她這樣喚自己的,只覺疏離。當下聽著她無意識,幾令人瘋狂的聲,反叫男人恍惚了瞬。

    小婦人面頰貼著他,呼吸便在他臉側,這般耳鬢廝磨,這般的親近。

    陳元卿攥緊了她的腰肢,又怕她折了腰,騰出只手托抱住她,胯下插弄速度快得驚人,幼金雙腿繃緊夾著他,硬物接連抽動數十下后,溫熱的濁白盡數噴射出來。

    幼金讓他緩緩放平在床間,陳元卿從她身子里退了出去,yinjing剛離開,她體內便涌了一堆yin液。

    陳元卿也不知道拿什么東西在她腿間擦了擦,幼金根本沒有心思去管他在作甚。床間被褥早在剛才激烈交纏中弄得皺巴巴,大紅料子上濺著白色污漬。

    “我去喚人送水進來?!标愒渑艘路?,拿著東西下床,將東西遞給守在外面的婆子,又吩咐兩句才進屋。

    幼金昏昏沉沉瞇了會兒,男人把她抱到木桶內,剛要起身:“我先讓丫鬟來伺候你?!?/br>
    “不用,不用了?!庇捉鹄∷?,“我自己洗便是?!?/br>
    小婦人全身赤裸埋在水里,嬌嫩的yinchun被他插得過度紅腫成小包,泡在水中,更讓人覺著可憐又心悸。

    陳元卿俯身看她費力撐起身的樣子,真擔憂她自己在這凈房里溺了。

    男人沉默片刻蹲下身,指腹自她背脊輕掠過,道:“那我伺候你?!?/br>
    陳元卿以前也不是沒幫她擦過身,囫圇把她伺候好,自己又就著水洗了洗,丫鬟婆子已將床上狼藉收拾了,重新換了干凈的被褥。

    “你身邊只個婆子定不夠的,我明兒讓人送幾個丫鬟你瞧瞧,有合心的便去調教幾日再送來,還有原先我身邊的曹嬤嬤,讓她跟著你段時日如何?”

    幼金半睡半醒抱著男人胳膊胡亂點了點頭,卻不知道這曹嬤嬤是陳元卿奶娘,已放出去榮老了,鄭或是她親子,便也是他的奶兄弟,否則也不會如此受陳元卿寵幸。

    【1】:宋·王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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