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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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知她家這二爺回來,老夫人肯定要與他說些體己話,遂尋了個借口帶著妹子退下。 “二郎你好好地說要去什么臨安府,一去還兩個多月,便難不成還因為去年李家娘子的事跟娘置氣?”待人都走了,老夫人方道。 林氏本是續弦,嫁給老國公后就生了陳元卿一個,如何能不掛心。 陳元卿如今二十四了,身邊竟連個可心的人都沒有,先前給他說了李氏,兩家就差交換名帖,他不知怎的又不應了。 陳元卿不愛多言,但對著林氏慣來孝順,搖頭道:“您別多想,并非如此,我這次去那是有要緊事?!?/br> “既如此你給我透個底,究竟喜歡哪樣的,我好照著替你相看相看?!绷质舷肓讼胗值?,“還有你那兩丫鬟,以后收進房也好,畢竟伺候你多年情分出來了?!?/br> 陳元卿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而后道:“這事母親您看著做主,至于雁青、雁秋,以后配出去賞點嫁妝?!?/br> 林氏清楚她這兒子慣來冷漠的性子:“你要不愿就算了,我原打量著那兩小丫鬟老子娘都在府里,知根知底的,人又本分。不過妻子可不能馬虎,你先前說李氏身子單薄,莫不是喜歡稍豐腴些的?” 陳元卿愣了片刻,不知想起什么,摸著手上已不怎么能瞧出的疤痕,神色微異道:“母親,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先回了?!?/br> 林氏明知道他不想再聊,也沒有留他,風塵仆仆趕回來該累乏。 “回去歇息吧,我有東西給你?!绷质系?。 她身邊的吳嬤嬤捧了個彩色雕花漆奩出來,里面擺著兩支翠葉石榴金花。 “前些日子特意給你新打的,你戴著看如何?” 陳元卿權當不懂石榴多子多福的含義,取了一支插在冠上,頷首道:“多謝母親?!?/br> 到了傍晚時分,箬山院里的大丫鬟雁青和雁秋幫陳元卿收拾箱奩,里面竟掉了條帕子出來。 這一看著便是婦人之物,上面還繡著芍藥花,只是這帕子太過粗糙,麻棉布料,連她們平日里用的巾絹都不如,怎會出現在國公爺的箱奩之中。 兩人對看一眼,眼底皆是驚詫。 “雁青jiejie,你看這不知道什么時候夾帶進去,鄭或也真是,連這樣的東西都敢往國公爺箱里裝了?!毖闱锏?。 “疊起來放爺案桌上去吧,看爺怎么處理,要扔了或收起來到時再說?!毖闱嘞肓讼?。 然而翌日帕子便不見了。 - 永安縣里兩三家醫館,陶母常去的就那么一家。 幼金揣著陳元卿給的銀票尋了過去,待回來問陶母:“娘,你說醫館準備什么時候去,正巧我最近兩日身上總覺不大爽利?!?/br> 陶母求之不得,趕忙笑道:“明兒個我們便去,我兒果真大了懂事多?!?/br> 幼金想著白天花的那百兩銀子,也笑了:“娘說得對,對我們來說還是這身子最要緊呢?!?/br> 次日兩人同去醫館。 醫館里坐堂的林大夫為人和善,平素里最愛施藥,一直也未積攢下什么銀子,聽說前些日子家中孫子連束修都要交不出。 幼金心知肚明,與林大夫對看眼,將手腕遞過去,只等著對方按著約定開口。 誰知林大夫照例把了把脈,卻遲遲未說話,反一臉難色地看向幼金。 “夫人,小娘子身子骨不錯,這藥便不用吃?!贝蠓蛳肓讼雽μ漳傅?。 陶母聞言松了口氣。 幼金卻聽得目瞪口呆,林大夫分明收了她的銀子,只消對陶母講上句:“你家女兒身子不好,恐于子嗣有礙?!?/br> 這樣除了家中父母兄長,皆大歡喜。上輩子累得爹娘不知道為她落了多少淚,如此也是實屬無奈,好在如今不同,她有銀錢傍身。 陶幼金生生按捺下疑慮,待陶母去置辦下月初一祭祀需要的香燭、紙錢,她又返回醫館里。 那林大夫卻早支開鋪內伙計在等著她。? 且未待幼金開口,他已先將之前她送出去的銀票遞回來。 “林大夫,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么?您怎又臨時變卦,這事不用您做別的,只要說句話便好?!?/br> 林大夫手自桌上收回來,嘆了口氣:“老身雖不知道小娘子這樣輕賤名聲為何,卻因為自己貪財答應了你?!?/br> “那您為何?”幼金不解。 “小娘子,你有孕了?!?/br> “……” 九月末,永安這天開始漸生出些涼意。 幼金不懂自己明明當日吃下了避子藥,又怎會懷胎。 她以前倒是想要個崽子,想著或許這樣便能圈住齊圭的心,可惜自己身體不爭氣。然而后來被磋磨成那樣,倒有幾分慶幸,崽子若生來有這樣的爹娘,豈不是一輩子抬不起頭。 幼金自己心思淡了,就是這輩子也沒想過。 這孩子不能要,幼金清楚得很。 - 陳元卿身邊說是有伺候的丫鬟,他房中的事還有多半讓婆子做了,可這兩日,國公爺也不知怎么回事,床榻被褥連婆子也不叫碰。 清早灑掃院落的小丫鬟瞧見他,膽子都嚇破,忙跌跌撞撞跪下:“國公爺,這如何使得,讓奴婢來吧?!?/br> “退下罷?!标愒渲坏f了句。 事兒傳了出去,都說國公爺不知道哪里來的興致,竟親自洗起衣物來,事說得有鼻子有眼,愈傳愈離譜。 大夫人王氏不得不敲打了番府中下人。 卻還是連老夫人都驚動,特意喚了雁青過去問話。這丫鬟的爹原是老夫人陪嫁鋪子掌柜,林氏也愿意抬舉她。 “你們國公爺近來可有什么異常?”林氏讓人攙扶著坐下。 雁青想了想搖頭。 “我沒有質問你的意思,你照直說了便是,國公爺定不會怪罪于你?!绷质嫌譁匮缘?,“我也是為了你們主子好?!?/br> 雁青磕了個頭道:“老夫人,奴婢不敢瞞您,奴婢確實不知,況且國公爺從不要奴婢們守夜的?!?/br> 林氏見問不出什么來,囑咐幾句便讓她回去。 陳元卿宣德九年殿試一甲第三名,進士及第,后入館閣,任翰林院館閣???,近來又充任知諫院,可謂春風得意。 “大人,三更天了?!编嵒蛘驹谝慌运藕?,斟酌了半天方對陳元卿道。 國公爺平素慎獨,便是喜愛制香,也未沉迷到不眠不休三更還不睡的地步。然而他這兩日卻有些放縱自己。 陳元卿將自制的桂花香丸置在銀片上,點頭:“大老爺那兒可讓人盯緊?” 屋里很快縈繞著股桂花的清香,鄭或心說也算是大老爺倒霉,國公爺自永安回來心情便一直不虞,他這又不知道有什么小辮子讓國公爺知曉。 “已經派人盯著了,您放心?!编嵒蚧氐?,“奴才喚人來伺候?!?/br> “不用,你下去罷?!标愒淙嗔巳嗝夹?,竟徑直往屏風后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