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后來周靖威給她發了十幾條短信,她都沒回。 短信的主要內容是跟她剖析內心世界,告訴她他有多后悔,他有多愛她,他不求她能夠原諒,只希望能夠再跟她見一次面,能讓他當面向她表達歉意。 【周靖威:今晚九點,我會在你家樓下等你?!?/br> 冷秋看了看時間,已經七點多了。因為是給小孩兒上課,她連打扮都懶得打扮,唇膏都沒涂,只隨便套了件黑色長裙和一件同樣黑色的風衣,踩著雙中規中矩的中跟皮鞋出了門。 按著禮雪菲給她發的位置信息找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半了,她看著眼前這片畫風豪華的別墅區,不由感嘆了一番貧富差距。 “放心吧,能找到地方,能,我已經找到了……阿嚏!” 禮雪菲的電話來了,擔心她找不到地方。 “沒事,晚上我自己也就回去了,不妨礙……周靖威?哦,他……最近健身房挺忙的,接不了我……” 這是周靖威之前給她的晚歸理由,現在可知道了,這是在健身房忙什么去了。那一身腱子rou練得那么好,想必他那些女主人們都很喜歡。 想到這里冷秋心里就膈應得不行,不欲多說:“沒事,晚上我打出租回去就行,知道了,嗯,嗯……” 別墅區的安保都是非常嚴格的,她沒有進門卡連小區內都是不能進去的,需要讓主人親自下來迎接或者在安保處給主人通電話獲得許可。 她來得早了點兒,也不想提前進去打擾人家,只能現在在外面等著,準備去對面超市里買個口香糖吃,抑制一下忽然涌起的煙癮。 正準備過馬路,這時一輛sao包的彩虹色越野從旁邊飛快地開過。 她嚇了一跳,連忙往路邊退了兩步。還沒來得及想這都要進小區門口了,為什么這車的車速還這么快,就聽一聲巨響之后,“嘀哩嘀哩”的警報聲瘋狂響起。 回頭一看,出車禍了。 就剛剛那輛彩虹色越野,把別墅區的攔車桿撞斷了。 車直直沖進里頭,將一棟別墅的鐵欄柵欄給撞得歪七扭八,下半截的磚頭院墻給撞得稀巴攔,連柵欄里頭主人精心搭建的菜園子也被碾平了。 “臥槽,出車禍了!” “快去看看!” “天吶,人沒事吧,車頭都給撞爛了?!?/br> 在出事第一時間,保安飛快地朝車邊奔了過去,而路邊行人也有不少都涌過來看熱鬧。也虧得她剛剛退讓及時,不然看這柵欄的模樣,她恐怕不是死了就是殘了。 回過勁兒來的冷秋登時后背一涼,禮雪菲在那頭聽到聲響了,連忙問怎么回事。 冷秋穩住心神,一邊往車禍那邊兒走著去看,一邊告訴禮雪菲剛剛的事兒。 “我去他媽的,哪家的雜種?死了算了!”禮雪菲在那頭也被巨響嚇到了,暴跳如雷地罵起來,“這他媽絕對是酒駕了吧?按我說酒駕就應該列入死刑,要死死一個,免得……” 冷秋走到近處的時候剛巧看到保安把那駕駛員從車里扶出來,看那身非主流打扮和一頭金發,像是個年輕男孩兒。 人還能走路,能說話,看著也沒流血,指著車跟保安說著什么。 再走近些,能聽見那金發高個男生在說:“我撞我們家房子怎么了?你那破攔車桿多少錢,賠你不就完了?” 保安冷靜地問他:“你是不是喝酒了?酒后駕駛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沒喝,我故意撞的?!?/br> “我已經報告給保安處了,他們再過兩分鐘就過來了,等他們來了你跟他們解釋?!?/br> 金發男生一腳踢在他那破車門上,忽然暴罵:“我日他媽的,日!有本事你們就把我抓起來,槍斃老子啊,最好再把110叫來,告我個故意謀殺罪,讓我坐牢去,反正我這種人間垃圾早就該消失了是不是?我這種雜種活著也沒什么必要,活著就是浪費空氣,浪費資源,我他媽就該從樓上跳下來摔死,直接給車撞死……” 說著,那男生又一頭鉆進車里,旁邊圍觀的人忽地一片喧嘩。 伸手靈敏的保安一看情況不對,眼疾手快把人從里頭拽了出來,大聲呵斥:“年紀輕輕一天有什么想不開,有錢花有別墅住,手腳健全,你已經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活得好了,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旁邊圍觀的人也紛紛上去勸阻。 冷秋皺了皺眉,從旁邊的道兒進了別墅區,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心說不如直接去學生家里。 正想著,就聽前面在電話那頭罵罵咧咧的禮雪菲忽地問她:“出事的是誰?” “什么?” “你看看出事的是誰?”禮雪菲的語氣有點猶豫,“我怎么……嘶……我怎么聽著那聲音有點耳熟?!?/br> “耳熟?”冷秋有些詫異,不由轉頭看了眼那越野車旁邊的金毛男生。 那男生雖然個子是挺高,但臉倒是相當嫩,最多二十歲的樣子,長得也不錯,要不是一身打扮有些社會,應該看起來更小一點。 想到這里,忽然冷秋記起來禮雪菲跟她說的她今天代課的學生陳陶家的位置:別墅區進去正對著著的那一棟四層,一樓有一個小菜園,另一側種了一排樹,里頭修了個帶亭子的小花園,花園中央還有個假山和噴泉。 四樓頂的露臺上養滿了爬山虎,那里是男主人最鐘愛的地方,據說這家男主人能在那里度過一整天,因為從不讓人去打擾,所以并沒人知道他在上面干什么。 “我的天……出事的那家是不是正對著小區入口的?四樓上是不是有爬山虎?一樓后門是不是個菜園,前門是不是個花園,還有噴泉……” 禮雪菲似乎已經猜到了。 冷秋繞著那棟別墅走了一圈,最終將目光停在了長滿爬山虎的四樓露臺上,看到露臺邊上似乎有個人影。 定睛一看,還是個男人。 那人依靠在邊角上,半個身子被爬山虎擋著,臉被徹底地埋在了陰暗里,頭微微低著,像是在看樓下大吵大鬧的男孩兒,但人卻一動不動好似個雕像。 男孩兒罵著罵著罵出了哭腔,不罵了,狠狠踢了幾腳車。 冷秋就站在那車旁邊一點兒,男孩兒的聲音準確地傳到了電話另一頭。 “沒錯,是陳陶?!倍Y雪菲頭疼道,“看來你課上不了了?!?/br> “是上不了了,出這么大事兒?!?/br> 金發男生,也就是陳陶踢了幾腳車門后發泄似的低吼了兩聲,從撞爛的菜園里直接進了別墅院子。 冷秋看他開門進去后,抬眼又看了看四樓那男人。 “陳陶這回不知道得被他爸打成什么樣,上回他出去打了個架,回來被他爸拿皮帶抽得直接進醫院躺了兩天,這下好了……”禮雪菲在那頭擔憂。 雖然看不清樓上那男人的臉,但冷秋總覺得那人好像在看她。 陳陶進了屋以后一路將樓上的燈全開開了,看他開燈的樣子,應該是爬樓梯爬上去的。一樓、二樓、三樓,四樓的燈沒亮,也不知道陳陶是不是上去了。 “他這么大了還挨打?不還手嗎?”她又抬頭看了眼那男人,剛巧看到那人朝著她這個方向抬起了胳膊,接著閃光燈明顯地閃了一下。 是在拍她?還是在拍下面這群人? 冷秋忍不住皺起了眉,聽到電話那頭苦笑道:“是啊,不敢相信吧,陳陶這種在外面混不吝的霸王,在家里挨打從來不還手?!?/br> 男人拍完照,轉過身離開了。 樓下不一會兒就有保安和叫來的拖車來收拾爛攤子了,人群也逐漸被遣散開來。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又過了一會兒,來了兩個交警,跟保安交流一番又打了個電話后進了別墅里。 興許是家里來了人,樓里并沒有傳來陳陶挨揍的聲音,因為據禮雪菲說,陳陶挨起揍來那慘叫聲能引來四周幾棟別墅的人都出來敲門勸架。 “你去看看,你是我介紹去的人,肯定能給你面子,陳陶他爸實在太兇了,這回陳陶闖這么大的禍,萬一打出什么好歹可怎么辦?陳陶是混了點,但是那孩子本質上還是不壞的,他爸教育方式不對,你去說說,打是打不出來好孩子的……” 在禮雪菲的極力勸說之下,冷秋猶豫再三,最后還是給陳陶去了一個電話。 “喂,陳陶嗎?對,我是來替禮老師代課的冷秋……對……我已經到你們家樓下了,你能來替我開一下門嗎?” 電話那頭應得很含糊,嗓子有些啞,聽著像是哭過,但也沒推辭說今天的課不上。那樣一大男生,也不知道遭什么委屈了能開車撞自家樓,也不怕自己撞出什么事。 冷秋舒了口氣,想到禮雪菲說的陳陶他爸打他很厲害,一時間心情有些沉郁。 以前生她的那個男人,也是這樣。已經很多年沒想起那人,這一記起,腦子里就不由自主浮現出那個暴躁兇殘的陰郁男人的相貌,不禁一個激靈,打了個寒顫。 還好,那人已經進了監獄,短時間內也不會再出來sao擾她的生活。 她掛了電話以后就在陳陶家的正門口等著了,大概過了十五分鐘,之前進去的交警從樓里出來了,跟著出來的還有個三十來歲的女人,看裝扮像是保姆。 送走交警后,女人對她笑了笑。 “冷老師久等了,陳先生在三樓書房等您?!?/br> 冷秋本來以為等著她的“陳先生”是陳陶,心里還在納悶兒怎么今天這么大的禍就這么過去了,直到她跟著保姆進了屋,看到在一樓把墻角邊的裝飾花瓶拿起來砸碎的陳陶。 “啪!” 花瓶碎了一地,但保姆還依然笑容可掬地對她比了個進電梯的手勢:“冷老師,請?!?/br> 冷秋心里有了譜,跟著保姆來到三樓書房。保姆走后,她敲了敲門。 “請進?!?/br> 里頭傳出來的男人聲音低沉穩重,聽著很是冷靜,一點也不像禮雪菲嘴里的從不講道理一講就家暴的父親。 她抿了抿嘴,開了門進去了。 誰知頭一抬,便對上了一雙陌生又熟悉的眼睛。 冷秋微微睜大眼,看著里頭書桌邊那個正襟危坐氣勢莊嚴,一身沉重的黑衣的男人,不動聲色之下,心里卻涌起了千層浪。 這不是……昨天廁所…… 男人見她進來了,把手里的手機放下,對她比了個請坐的手勢。 他長得極好,是五官立體侵略性極強的那種英俊相貌,看起來非常年輕,一點也不像個有個十八歲兒子的男人。 渾身上下唯一能夠佐證的就是他身上那種被漫長歲月錘煉出來的處變不驚的沉穩氣場,他手一伸,就算一句話都不說,冷秋也覺得壓迫感十足。 “冷小姐,請坐?!?/br> 男人嘴里說著話,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她的下巴。 冷秋下意識摸了一下下巴,摸到下巴那顆痣點的一瞬間她意識到了什么,再抬起眼時,看到男人雙手交叉身子后仰地坐起身來。 兩人一語不發地對視起來。 過了半晌,男人忽地對著她矜持短淺地笑了一下。 嗓音如大提琴一般啞沉,交疊著一股子說不清的禁欲和曖昧。 “我說了,不要看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