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憶君迢迢隔青天

    殷月城給慕流星吻得身上一陣火熱，忍不住就想要再來一次?？伤讲胖搅餍沁\氣行功，頗為耗費精神，此時身子有些乏了，便輕輕笑了幾聲，身子扭了幾下，說道：“你還說我胡鬧，現在是誰在鬧??？”

    慕流星臉色一紅，卻不答話，唇舌挪到殷月城的胸口，見他乳尖粉嫩可愛，便叼在口中不斷吮吸。

    殷月城啊的呻吟一聲，雙手摟住慕流星的后腦勺，喘著氣兒說道：“乖兒子肚子餓了，要吃奶了？”

    慕流星臊得滿臉通紅，抬頭說道：“你就不能少說幾句瘋話？”

    殷月城眼波流轉，嘻嘻笑道：“你有臉吃，我倒沒臉說了？”

    慕流星無言以對，伏在殷月城身上不敢再亂動了。

    兩人今日都經歷了一連番激變，又相助行功，身心無比倦累。慕流星倚在殷月城溫軟纖細的身子上，不一會兒就昏昏欲睡……

    似睡非睡中，感到一只手在慢慢撫摸自己五官，又聽到幾聲壓抑低沉的啜泣，他心底有個聲音在犯嘀咕：“難道師哥哭鼻子了？”可朦朦朧朧的聽不真切，終于徹底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慕流星醒了過來，睜眼就看見殷月城一雙鳳眼紅通通的，眼皮略微腫起，不禁吃了一驚，起身說道：“師哥，你一夜沒睡么？你……你哭過了？”

    殷月城搖了搖頭，說道：“你媽才哭過了呢！我問你，你接下來是什么打算？總不能在地窖里藏一輩子罷？”

    慕流星聽他聲音沙啞，果然是偷偷哭過了，心想殷師哥向來爭強好勝，心里難過，卻裝得若無其事，不禁一陣難過，說道：“我們昨日借著使臣朝見的名號進得宮中，突發制人制住了皇帝等人，當真是驚心動魄好一場大鬧，這幾日皇宮中必然森嚴搜查，但他們萬萬找不到這口地窖。且耐心捱個十天半個月，敵人以為咱們逃出了京城，宮中戒備慢慢放松了。那時我們再溜出去，宮外自有人接應?！?/br>
    殷月城不置可否，說道：“然后呢？”

    慕流星說道：“這還有什么好問的？我早跟你說了，國王陛下擔心明王賓天的消息走漏出來，大周要趁亂對我羅華不利，所以派我來捉拿漢人皇帝，如今趙氏父子都落在咱們手中，羅華人不能說是高枕無憂，總算是拿住了敵人的命脈。只消把趙軒臨和趙仁景擄回羅華國，交給國王陛下處置，這一趟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哪兒還有什么然后？”

    殷月城說道：“這么說來，你把趙氏父子獻給了國王，自己就要回天光寺等死了？”

    慕流星嘆道：“不然又如何呢？等到梵天明王轉世投胎，新明王掌管了天光寺，咱們都算是前朝遺老，新明王拿咱們還有什么用處？我們面前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追隨梵天明王葬入神陵，這一生……這一生便走到盡頭了?！?/br>
    殷月城說道：“我記得天光寺曾出過一位梵劫明王，死后幾十年都沒有轉世，害得天光寺主位空懸近百年。倘若宮梵天的魂魄也是這般留戀塵世，你苦苦等他轉世等到頭發白了，牙齒掉光了，幾十年光陰白白過去，下半輩子一事無成，豈不可惜？”

    慕流星說道：“天機詭辯莫測，你我凡人如何預知？只能聽天由命罷了?！?/br>
    其實慕流星年紀輕輕，正是建功立業、大顯身手的時候，可是明王宮梵天意外斃命，不知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慕流星悲苦之余，滿腔豪情壯志都煙消云散了。

    殷月城冷冷說道：“你空學一身武功，卻是個沒有主見的愚夫，只知道聽天由命，隨波逐流！”

    慕流星隱約猜出殷月城有什么話要說，心思一動，大聲說道：“師哥，你不必譏諷我，你的心意我還是能猜到幾分的。我知道，你害死明王心中有愧，可是又不愿給明王殉葬，對不對？咱們同門一場，我不會強迫你。待到出了皇宮，你愿意隨我回天光寺給明王送終，那很好；你想斬斷前程浪跡江湖，那也由得你。但你要攛掇我也叛寺出逃，我可做不到！”

    殷月城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悶悶說道：“你就不想知道我這些日子有什么經歷么？”

    慕流星不由得有些納悶，心道：“師哥向來快人快語，別人不敢說的話，他都敢毫不顧忌說出來，怎么今日如此扭捏？”反正眼下幽居地窖，閑來無事，便順著他的意思問道：“你說說看?！?/br>
    殷月城說道：“你先找幾件衣服過來，光著身子說話像什么樣子？”

    慕流星無可奈何，只好大聲朝外面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一名武士拿來了干凈衣裳，又送來了清水糧食。

    兩人換了衣服，在桌邊坐定。殷月城用小刀切下一塊牛rou，默默吃了幾口，這才將芙蓉湖分手以來的事情大略說了一遍。他這些日子的經歷太過曲折，饒是盡量刪繁就簡，仍是洋洋灑灑說了快一個時辰方罷。

    慕流星沒料到他在芙蓉湖、臨仙谷、壽王王府中有這么多奇遇，聽得心胸激蕩，猶如大海中一葉扁舟，時而拋上浪頭，時而墜入旋渦。待殷月城轉述了吉珠公主流產而死、先帝爺意圖將其復活之事，慕流星更是目瞪口呆。

    他先前從羅華國王處隱約聽聞，吉珠公主是為黑木四兵器遠嫁中原，今日方知黑木神力有何奇妙效用，不禁驚駭無比，連連追問道：“黑木神力真能起死回生么？這可奇了！天下真有這等神物？不知那發掘神力的武學高人是何方神圣？”

    殷月城啪的一聲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惡狠狠瞪著慕流星，怒道：“老子說得嘴巴都干了，你這笨蛋就只有這幾句屁話好說？你……你有腦子沒有？”

    慕流星一怔，說道：“師哥，你無端端生什么氣??？你心里到底藏著什么話？告訴我好不好？”

    殷月城氣呼呼說道：“我有什么話了？我什么話都沒有！”霍地站起身來，怒氣沖沖向東走了十幾步，又向西走了十幾步，每一步力氣都極大無比，好像要在地上踏出腳印來。

    他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又沖到慕流星身旁，兩手緊緊抱住他腦袋，急道：“你動動腦子行不行？你……你就非要我明明白白說出來嗎？”

    慕流星呆呆看著他那雙鳳眼，忽然福至心靈，猛地一拍大腿，說道：“咦，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黑木神力既然有起死回生之效，那咱們湊齊了黑木四兵器，豈不是能……能救活明王大人？！”

    殷月城翻了個白眼，放開慕流星的腦袋，陰陽怪氣道：“宮梵天整天對著你這蠢牛笨豬，竟然能忍住不把你打死，真真算他宅心仁厚?！?/br>
    其實，慕流星并非頭腦愚鈍之人，只是明王死后，他的心就變成了死灰枯木，只想著把趙氏父子運回羅華國，然后回到天光寺安度殘生，除此以外別無他念。否則殷月城第一次說到“黑木四兵器”，他就想到救明王這一節了，哪里還會渾渾噩噩這么久？

    慕流星好似在烏云密布中看到一絲陽光，神色激動起來，無暇顧及殷月城的嘲諷，顫聲說道：“殷師哥，明王大人真是沒有白疼你！他是神仙轉世，福分本來就比常人深厚得多，所以老天爺才派你到中原經歷這么多波折。你不欲黑木四兵器，黑木四兵器卻總是找到你身上來，可見冥冥之中皆有注定，你就是那傳遞消息、拯救明王的神圣護法弟子！”

    殷月城忙道：“不對，是你想到要用黑木四兵器復活明王，可不是我想到的?！蹦樕患t，轉過頭去說道：“你是他的好徒兒，我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叛逆。我盼著他死還不來及，怎會想方設法要救他？”

    慕流星見他神色又羞又惱，這才知道他遮遮掩掩不肯直言，非得引導自己想到這個法子，實則是抹不開顏面，笑著一把抱住殷月城，說道：“殷師哥，你就別鬧別扭了?！?/br>
    殷月城還待掙扎，慕流星將他身子拋高了又接住，欣喜若狂，口中連聲喊道：“師哥，師哥，我就知道你不是無情無義的人，你不愿明王死，也不愿我給明王陪葬，對不對？”

    殷月城本來還板著面孔，給他拋接了幾次，終于嗤的一聲笑了出來，說道：“你臭美什么？你死你的，我可不管你?！?/br>
    慕流星高興極了，喜滋滋地抱著殷月城只管笑，可是樂了沒一會兒，卻又愁上心頭，說道：“唉，雖說你想出了這個法子——”

    殷月城立即扭住他耳朵，說道：“你說什么？”

    慕流星忙道：“好，好，是我想出來的，是我想出來的！”

    殷月城這才松手。

    慕流星揉了揉發紅的耳朵，接著說道：“——雖說我想出了這個法子，可是成功實在渺茫至極。四兵散落各方，倘若咱們總是無法湊齊，豈不是慪死人了？”

    殷月城長眉倒豎，伸手在慕流星額頭戳了一下，說道：“他媽的，我就看不慣你這這副膽小怕事的樣子。事在人為，就算為了黑木四兵送了性命，那也是轟轟烈烈活了一場，總好過在天光寺做那縮頭烏龜?！?/br>
    慕流星胸中燃起雄心壯志，應道：“是！”

    殷月城說道：“更何況希望也不是那么渺茫。青龍戟本來就收藏在天光寺，咱們黑木四兵已得其一，這就比皇太后他們強出許多了。朱雀刀在江南鄢家；玄武劍給裴冷魄奪去；白虎槍雖然下落不明，但我猜此物必和裴冷魄有莫大關聯。我和姓裴的打過半個照面，那家伙活脫脫就是黑木復活過來的僵尸。只要找到裴冷魄，玄武劍和白虎槍兩件都有著落了?！?/br>
    慕流星不由得跟著他分析起來，說道：“你昨日從火場里救出鄢家殘廢，那家伙欠了你一條性命，你叫他把朱雀刀拿給我們用一用，想來他不好意思拒絕。倘若他果真忘恩負義、不識好歹，咱們就殺到芙蓉湖掘地三尺，不怕找不到朱雀刀?！?/br>
    殷月城說道：“呵呵，那又何必興師動眾跑去芙蓉湖？我只告訴你八個字：遠在天邊，近在眼前?！?/br>
    慕流星吃了一驚，說道：“你是說，朱雀刀此刻就在鄢雨空身邊？”

    殷月城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又壓低聲音說道：“朱雀刀就藏在他的輪椅里，那是他主動拿給我看的，絕對錯不了。不過臭腌魚心腸最壞，倘若咱們開門見山向他討要朱雀刀，他必然以此為要挾，說不定非得逼我給他治好了腿，他才肯把朱雀刀拿出來?！?/br>
    慕流星低聲附和道：“極有可能，極有可能！”

    殷月城說道：“所以軟的不行，咱們直接來硬的?！?/br>
    慕流星說道：“你是說明搶么？”

    殷月城說道：“是啊，咱們現在困在地窖里，哪兒也不能去，這不就是天賜良機么？就算臭腌魚武功極高，我們人數上好歹占了便宜，真的動起手來未必沒有勝算?！?/br>
    慕流星一時間熱血澎湃，從懷中撈出黃金爪套，厲聲說道：“那還等什么？咱們現在就動手罷！”

    殷月城連忙抓住他胳膊，說道：“且慢！你先把白狐叫進來?！?/br>
    慕流星說道：“你要請白狐掠陣么？我瞧不必多事。咱們師兄弟二人再加上我手下那幾個武士，倘若還是對付不了鄢家殘廢，再搭上個白狐又有什么用？”

    殷月城白了他一眼，說道：“誰要狐貍精做打手了？我怕待會兒動起手來把他碰傷了?！蔽⑽⒁恍?，說道：“白狐斯文英俊，待我又很好。哪里像你們幾頭貨，不知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回回都像是要把我弄死不可。倘若白狐有個三長兩短，我上哪兒再找第二個去？”

    慕流星一愣，隨即咬牙說道：“中原漢人最會花言巧語哄騙女人，那白狐更是出了名的采花大盜，你……你怎么給他迷了心竅？”

    殷月城正待反駁，恰好有人敲響了屋門，正是白狐謝雯卿問道：“殷兒，你起了么？昨夜我看見百草老仙進你們屋了，是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