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吹簫人去玉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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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吹簫人去玉樓空 梁靖陽仔細一想,心中隱隱覺得殷月城所言極是,嘴上卻不肯服輸,說道:“就算你說的不錯,那我也是誤打誤撞、因禍得福,內功練得不高,就不必受那罡氣暴亂之苦了?!?/br> 殷月城抬足踢了他一腳,說道:“你武功這么差,別人隨隨便便就能欺辱你,這還能叫因禍得福嗎?哈哈,當真好笑?!?/br> 梁靖陽本欲反駁,但見鄢雨空安安靜靜坐在旁邊,當即強自忍住,心想:“我才不和你斗氣,免得又讓旁人撿了現成便宜?!?/br> 殷月城嘻嘻笑道:“呆木頭,你做什么把臉拉得那么長?不服氣嗎?”抬起右足,作勢又要踢梁靖陽。 忽然鄢雨空伸手接過了殷月城的右足。 殷月城驚道:“你干什么?” 鄢雨空說道:“殷少俠,你強忍奇痛為我紓解罡氣,我心里實在是過意不去。人足底部有幾處xue道可以緩解疲乏,請容許我為你按摩雙足,聊以報答恩德?!?/br> 殷月城大聲叫道:“你有那么好心嗎?我才不信呢!”用力縮起右腿,想要掙開鄢雨空的束縛。 哪知鄢雨空在他足踝輕輕一捏,兀自脫下他的靴襪,五指輕輕摩挲他的腳心,看似沒用什么力氣,可是力度拿捏得極為巧妙,殷月城足心一陣麻癢,怎么掙也掙不開。 只聽錚的一聲,長風劍彈出劍鞘三寸,寒光如霜,殺氣十足! 殷月城手握劍柄,怒道:“你一個殘廢怎會懂得按摩足底?豈不是瞎子也會寫字,啞巴也會唱歌了么?快點兒放開我,否則立刻剁了你的爪子!” 鄢雨空低聲說道:“我也不是生來就是殘廢的?!倍⒅笤鲁堑挠易憧戳艘粫?,忽然低下頭來,在那雪白光滑的腳背上印下一吻。 殷月城臉色一紅,說道:“這他媽的是按摩嗎?你家按摩是用嘴按的?”但見鄢雨空并無敵意,便收起長劍,將另一只腳也伸了過去。 鄢雨空笑了笑,除去他左足的靴襪,輕輕捧起這對赤裸雙足,細細凝視那粉嫩的足趾、滑膩的肌膚、纖瘦的腳掌,宛如賞玩價值連城的精美玉器,定定出了神兒。 殷月城耐不住性子,雙足亂踢亂動,疊聲催促道:“快點兒動手呀,你光是盯著我看,難道就能緩解我的疲乏么?” 鄢雨空回過神來,低聲說道:“殷少俠有命,在下不敢不從?!?/br> 梁靖陽還以為他倆要大打出手,沒想到鄢雨空真的要給這小土匪按摩雙足,不禁瞠目結舌,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只見鄢雨空將殷月城的雙足平放在腿上,左手不用力氣,松松攬住兩只腳背;右手曲起食中二指,用突出的指關節在殷月城的腳心緩緩揉摁。 殷月城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仿佛有什么重兵利器在狠狠鉆鑿自己的腳底板,疼得渾身發抖,顫聲叫道:“啊呦,怎么……怎么這么疼???你自己腳不中用,便來折磨人家的腳么?我不要你給我按摩了!” 鄢雨空捉住他的足踝不放開,哄道:“俗話說良藥苦口利于病,按摩也是越疼才越有用,你且忍一忍?!?/br> 殷月城將信將疑,說道:“真的么?” 鄢雨空說道:“你就信我一次罷?!彪p指愈加用力,在殷月城的足底緩緩施加力道,一點點輸出內力,殷月城的雙足登時變得通紅。 殷月城蹙緊眉毛,兩粒雪白貝齒用力咬著嫣紅下唇,艷美臉龐上滿是隱忍難耐之色。 過了片刻,他的腳心漸漸生出一股熱氣,好似浸泡在guntang的溫泉中,又好像赤足踩在燒熱的石子上,疼痛之中又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服。 殷月城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四肢放松躺在沙地上,口中哼哼唧唧的,說道:“你這臭腌魚……果然……果然有點兒門道……” 鄢雨空笑了笑,眼中云霧翻涌,直直凝視著殷月城白里泛紅的一雙腳。 殷月城察覺到他的視線,瞇著鳳眼微微一笑,昵聲說道:“你盯著我干什么?我長得美么?” 鄢雨空轉頭注視著他的容顏,緩緩說道:“你吃痛受不住的樣子最美?!?/br> 殷月城心中一蕩,猛地抽回雙足,飛速穿上了靴襪,嗔道:“你說的什么瘋話?我瞧你就是不安好心,我不要你碰我了?!?/br> 鄢雨空見他一雙漂亮纖細的玉足被遮擋得嚴嚴實實,心中略感遺憾,但手上仍殘留著那溫軟熱度,便緩緩揉搓指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三人靜坐沙洲,相對無言。 天色泛白,云霧飄動,湖上輕風送來荷葉清香。 鄢雨空沉思良久,突然說道:“殷少俠請聽我一言?!?/br> 殷月城斜眼睨著他,說道:“你又在打什么壞主意了?” 鄢雨空用力咳嗽了幾聲,說道:“不是什么壞主意,我只是在想,人生在世,多一個朋友,總是勝過多一個仇人。咱們三人互相敵視拼斗,鬧得個流落孤洲的下場,究竟有什么意思呢?不如化干戈為玉帛,大家捐棄前嫌、握手言和,這樣不好嗎?” 他人長得斯文儒雅,說話也彬彬有禮,沒有一點兒兇悍霸氣,可語氣中隱約透露著一種凜然威勢,叫人不由自主就想要聽從他的意思。 殷月城哈的笑了一聲,說道:“你現在落了下風,便腆著老臉說什么化干戈為玉帛,當初你強jian我的時候,可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落到我的手里罷?” 鄢雨空面不改色,說道:“在下殘疾多年,驟然知聞世上有一種法子可以解除罡氣之禍,當真是欣喜若狂,熱血沖上頭來,什么都顧不上了,以至于對殷少俠犯下不可饒恕的大錯,現在說什么都太晚了。在下只是盼著略盡綿薄之力,為殷少俠解除燃眉之急,以便贖清在下所犯罪孽的萬分之一?!?/br> 殷月城奇道:“我有什么燃眉之急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鄢雨空定定注視著他,一字一句說道:“九龍明王?!?/br> 殷月城一呆,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梁靖陽在旁邊默默聽二人交談,聞言也吃了一驚,心想:“這姓鄢的好會cao縱人心!” 鄢雨空循循善誘說道:“殷少俠,在下雖不知你為何逃出天光寺,但你如今不愿離開芙蓉湖,一定是為了躲避九龍明王。我鄢氏世世代代隱居芙蓉湖,湖上迷霧陣有多么厲害,你也是親眼見過的。在下毫不客氣地說一句,這么多年來,從來沒有一個對頭能找到我鄢府的大門。殷少俠若是不嫌棄,不如屈尊在寒舍暫住些日子,我保證九龍明王找不到你,你意下如何?” 殷月城呆了片刻,回過神來,急道:“明王確實不是什么好東西,可你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現在肩膀受了傷,才這么客客氣氣、斯斯文文跟我商量。等我真的住進你家,你治好肩傷,又獸性大發來侵犯我,我找誰說理去?” 說到最后,想起自己那夜給一個殘廢擺弄得束手無策,不禁怒氣上涌,咬牙切齒說道:“他媽的,你武功太高,我可打你不過,除非你把你那根兒臟東西給剁了,否則我才不會信你的鬼話?!?/br> 梁靖陽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又連忙忍住,瞇眼瞧著鄢雨空,等著看他如何作答。 鄢雨空斂容正色,右手拇指與小指連成一圈,直直豎起中間三指,朗聲說道:“我鄢雨空對列祖列宗發誓,決不再逼迫殷少俠與我行玄陰功,若違此誓,就叫我——” 正所謂一諾千金,江湖中武人發誓極為鄭重,如鄢雨空這等身份的人物,絕沒有說話不算數的道理。 殷月城聽了鄢雨空一番勸說,心想鄢府確實是最隱蔽的藏身之所,唯一顧慮的就是鄢雨空恃強逼jian,這時聽鄢雨空愿意發毒誓,不由得轉怒為喜,追問道:“快說呀,若違此誓就叫你怎樣?” 鄢雨空續道:“——就叫我終生殘廢,永遠不能下地走路?!?/br> 殷月城大喜,可心里猶自不敢相信,說道:“你對玄陰功就一點兒也不動心嗎?” 鄢雨空說道:“若說不動心,那是假的。但你性子剛烈,我再怎么逼迫你都是白費力氣。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決意為你效勞解困,盡力化解從前那些過節,說不定哪一天你就為我打動,心甘情愿助我一臂之力?!?/br> 殷月城哈哈笑道:“你想得很美??!” 鄢雨空神色如常,淡淡說道:“殷少俠,你助我散氣行功,雖然吃了不小的苦頭,但你自己功力也頗有長進,對不對?” 殷月城說道:“是啊,可我已經有了小王爺,他的純陽真氣無窮無盡、取之不竭,我吸收起來舒舒服服的,又何必苦哈哈地去接受你的暴亂罡氣?你愿意收留我住在你家,我先謝謝你啦,但我話說在前頭,小王爺必須跟我待在一處,你有沒有膽子囚禁壽王殿下?” 梁靖陽瞪了殷月城一眼,心里異常憋悶懊惱。 鄢雨空說道:“我正要與你商議此事。你既然要躲避天光寺的追捕,越是低調小心,越是穩妥保險。倘若你拐帶了小王爺,大周皇族必然窮追不舍,天光寺說不定也會順藤摸瓜找到你。無窮無盡的純陽真氣,也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禍端,你說值得還是不值得呢?” 殷月城臉上露出猶豫掙扎之色,鄢雨空所言句句都說在了他的心坎上,當初若不是他貪圖小王爺的內力,怎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但事到如今,若是他真的放走了小王爺,從前花費的心神力氣豈不都打了水漂? 梁靖陽心中憤懣難當,臉上神色卻是木然不變,似乎對自己的命運漠不關心。 鄢雨空等了半響,見殷月城遲遲不答,便知他舍不得梁靖陽,說道:“這樣罷,殷少俠不如先回鄢府再慢慢打算。小王爺就和你一起住下,我鄢家也不怕多這一雙筷子。哪天你想要放人了,我就派人護送小王爺回京城,你瞧行不行?” 殷月城細細琢磨:“臭腌魚急于擺脫困境,苦苦勸說我帶著小王爺投靠他江南鄢家。他雖然發下了毒誓,但……但說不定是破罐子破摔,反正這輩子都治不好這雙腿了,發幾個毒誓就跟放屁一樣。 “可我要是不答應他,三個人就這樣在沙洲上僵持下去,也不是個長久辦法。芙蓉湖是他鄢家的地盤,總有一天鄢家人會找到我們,到時候還不是臭腌魚說了算?我是非得跟他和解不可了?!?/br> 殷月城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既然眼下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便干脆利落拿定主意,跳起身來,說道:“好罷,我姑且信你一次。你要是騙了我,我也就認栽了,咱哥倆拼個魚死網破,看誰橫得過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