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元楓將風見悠約在一個專門吃炸雞烤串的店，店內的電視里放著嘈雜的相聲節目，倒顯得食客們沒那么吵了。小小的店面客人倒是很多，幸好石元楓提前預約了，才得以在角落的小隔間里留了位置。

    “不好意思，帶你來這種地方?！蓖瑯右簧硇蓍e裝的石元楓放下背包坐到了座位上，“這是我很喜歡的一家店，這里的烤雞串和牛舌很好吃?！?/br>
    “是嗎？我還擔心你要是請我去什么高級料理店，我穿這么邋遢要怎么辦呢？”風見悠也跟著坐下來，自然地拿起菜單，“你可以喝嗎？”

    “嗯，我滿20了?！笔獥鼽c頭。

    “也對，你都在酒吧打工了?！憋L見悠用手指點了點下巴，點了幾扎生啤和幾樣烤串。

    啤酒一來，風見悠就猛灌了大半杯：“爽！”

    “小悠哥，你別喝那么快啊。明天會頭疼?！笔獥骱攘艘恍】谄【频?。

    “喝啤酒怎么可能會醉?！憋L見悠擺擺手，“不過當年我當’夜店小王子’的時候酒量一般，反倒是這幾年為了跑業務陪客人把酒量練上去了，剛開始還吐了好幾回……”

    后面的話說得越來越輕，石元楓也沒有刻意去聽，只是將剛上來的牛舌和雞翅往風見悠的方向推了推：“吃點吧，墊墊肚子?！?/br>
    “嗯，味道不錯?！憋L見悠將吃完的簽子放到一邊，“我剛剛正好在NIRVANA，聽說你和老板請假了呢?！?/br>
    被當面戳穿的石元楓面不改色：“嗯，學習有點忙起來了，快到期末了?！?/br>
    “哦？”一招揮空，風見悠并不氣餒，面前的男孩明明比自己小好幾歲，卻總是一副淡定到氣人的樣子，讓他特別想逗逗他，于是隨意找著話題，“你現在是在念大學吧？”

    “嗯，在T大法律系?！笔獥饔每曜訆A了塊炸雞，吃起來味道不怎么樣，就忍不住向菜單瞟過去想重新點點什么。

    風見悠看到石元楓的表情，又將牛舌推回他的面前，順便賤兮兮地調戲他：“哇，你腦袋不錯哎，我一不小心還睡了個高材生！”

    石元楓聽后臉紅了一下，不自然地迅速端起啤酒杯掩蓋住。

    風見悠心中暗笑，面上不動聲色地問：“你怎么會想到去學法律？”

    “我家那個情況小悠哥你也知道的，我得給我哥收拾爛攤子?！笔獥饕槐菊?。

    “為了你哥哦……”風見悠瞇了瞇眼，“那想請問未來的律師大人，偷偷調查別人的隱私、對人進行跟蹤監視是什么罪名？”

    NIRVANA時薪并不高，如此出身的石元楓也根本沒必要到這種地方打工，鬼才相信會在NIRVANA和他重逢是偶然。

    石元楓喝啤酒的動作頓了頓，沒有答話。

    瞎猜竟然真的蒙對了，風見悠身體前傾靠近石元楓：“我說啊，你應該還沒對鈴木的公司下手吧？”

    一瞬間，隔間外的吵鬧聲似乎都遠去了，本就逼仄的空間變得更加令人窒息。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石元楓才放下手里的啤酒杯：“沒有?！?/br>
    “那就好?！憋L見悠拿起了今天的第四杯啤酒，“學長的公司也不準動?！?/br>
    石元楓的手在桌面上握了下拳又松了開去：“我知道了?！?/br>
    “知道了就好?！憋L見悠拿起一個有點涼了的雞翅，“你這點跟你哥倒是挺像的，想到什么就去做，誰勸都不好使?！?/br>
    可是被你一說就放棄了的這點，也和哥哥很像。石元楓有些不甘地想。

    這家烤串店并不是居酒屋類型的，到了九點關門時間，石元楓和風見悠就被趕出了店外。?

    “接下來去哪兒？”風見悠摸了摸吃飽的肚子，“你不是說約會嗎？不會就只吃這么一頓烤串吧？”

    “我們去附近的公園走走吧？小悠哥喝得挺多，驅一下醉意也好?！笔獥鞅澈帽嘲?。

    “好啊?！憋L見悠往前走了兩步，“不過你時間很多嗎？包里還背著筆記本電腦，晚上要寫論文嗎？”

    “沒事，來得及?！笔獥鞲诤竺?。

    風見悠在前面隨意走著，時不時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看到路邊的花壇還會興起跳上護欄當做平衡木走著玩。石元楓配合他的步調，不遠不近地在后面走著，兩個人晃悠著來到了一座大樓前。

    這時候風見悠才覺得自己是喝多了，要不然怎么會下意識地有想要把自己托付給誰的想法呢？

    和學長在成人高校認識后一直很聊得來，后來他考慮轉行的時候，學長也毫不介意他的身份，給了他一份工作。原本小小的創意工作室，現在發展成了業內小有名氣的廣告設計事務所，他也頗有成就感，只是沒想到，學長不過是覺得他的身體有招攬客戶的價值。

    其實比起難過，更多的還是喪氣的情緒。他以為是靠自己的能力拿下的單子，現在看來少不了身后人的運作，這讓他連理直氣壯地去責怪學長的底氣都沒了。

    “你知道這是哪里吧?！憋L見悠指著大樓回頭問石元楓。

    “嗯，這是小悠哥的大樓?！笔獥骺聪蝽敇秋L見悠曾住過的房間。

    “你果然知道啊?！憋L見悠笑了笑，“那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買這個大樓嗎？”

    “……不知道?！?/br>
    “也是呢，你這個小跟蹤狂再怎么牛也不可能跟到我的腦子里去?！憋L見悠對他眨了眨眼，轉頭跟著石元楓一起看向公寓頂層，“我啊，以為賺了很多錢，就能有更多選擇權，想做什么事的時候也不會受到阻礙。但現在我有八位數的存款，投資了兩棟商業樓和兩棟高級公寓，算是個小財主了，為什么還是那么……不自由呢？”

    “小悠哥……”石元楓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風見悠。他在暗地里偷偷看了他十年，卻是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而且讓他變成這樣的人，搞不好還是自己。

    “我說，你要是沒什么別的安排的話，等會兒到我家接著喝吧?！憋L見悠的話題突然又跳了。

    然后石元楓就被拉到便利店買了好幾罐啤酒還有下酒的小零嘴，結賬時石元楓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瞄向柜臺邊避孕套的視線，旁邊伸出一只手就這么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看什么呢？”

    “沒、沒什么?！笔獥鞯皖^從錢包里把錢拿出來放到托盤中給收銀的店員。

    正覺得自己污，卻感覺到耳邊吹來一股熱氣：“不用買這個，我不喜歡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