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安全，該在的都在，安全到顏商流又放松了身體倒進被窩，不知何處傳來的疲憊讓他無夢無覺地又熟睡了過去。

    “砰砰砰——”，原蘄把顏商流的房門敲了好幾次，房間里都無人響應。他嘗試著扭動門鎖，咔噠一下，門鎖被擰開了，顏商流又沒關門。

    原蘄轉動輪椅，進了顏商流的臥室。那死宅男還在床上窩著，床前扔了一地用過的紙團，顯然又是擼了一夜的鐵證。

    “顏商流？”原蘄喊了聲，他將輪椅停在房門處，沒有繼續往前滾動。

    聞言，床上那團淺藍色的被子團像一條大胖蟲那般蠕動蠕動著，顏商流的腦袋慢慢冒了出來，看起來還是睡眼惺忪的模樣。

    “怎～么～了～啊～”睡意將他的音調擾亂七上八下。

    “你今天起過了嗎？”原蘄一眼便看出這家伙還沒起床，這家伙雖然死宅，但還聽講衛生的，如果起了床就會將地上的紙巾團們打掃干凈。

    “沒，”顏商流混混沌沌地問，“幾點了？”

    “下午四點?！?/br>
    “我透，怎么回事，我怎么睡了這么久……”顏商流連忙撓著腦袋翻身坐起，他掀了被子，才發現自己下半身赤條條地，連個內褲都沒有，又鉆回被子里到處摸尋自己的褲子。

    原蘄見他起了，便轉了轉輪椅，準備離開的樣子。

    顏商流叫住他，“哎原蘄！我跟你說，”他邊摸褲子邊跟室友吐槽昨夜的怪夢，“我昨晚做了個很詭異很詭異很詭異的夢！快讓我給你提供一些素材！”

    原蘄是一位獨立游戲制作者，時不時會搖著他那電動輪椅四處找素材，顏商流與他合租后，會主動將一些自己覺得有趣的信息告知對方，用以報答原蘄的食物投喂（盡管一般都是原蘄吃?；蜃龆嗟模?。原蘄廚藝很好，中餐西餐十項全能，但應該是不知為何跛了腿，從顏商流認識他以來，就一直是坐在電動輪椅上。

    “可以。不過可能是你今天早上做的夢?！痹I聳聳肩，轉著輪椅去了客廳。

    “好的，行叭，有啥吃么，我感覺好餓好餓，能吃下一頭牛！”顏商流穿上褲子，將紙巾團扔到房間的垃圾桶里，跟在輪椅后面蹦出房間。

    “只有三明治，在廚房?！?/br>
    “好嘞！射射您嘞！”

    顏商流快活地蹦去了廚房，不多時便捧著三明治出來了。原蘄坐在窗前望著外面的景色，顏商流坐到他背后的沙發上跟他閑聊。

    “我昨晚看了個小黃漫，結果睡覺的時候就夢到了類似那個小黃漫的場景和劇情，夢里我還變成了個……額……男女同體的人！還遇到了一些很恐怖的事！接著我就給嚇醒了。一醒我就去摸了摸我的雞兒，幸好雞兒還在，然后可能我倒下去又睡著了一會?！鳖伾塘靼蛇蟀蛇蟮爻灾髦?，興高采烈地問原蘄，“怎么樣，這個素材怎么樣！男女同體！”

    但原蘄在意的好像是另一點，“你變成了個男女同體的人？”他轉過輪椅，推到顏商流面前，上下打量著顏商流，眼神古怪地盯著對方下身道，“你怎么知道那是你自己……做夢一般不是感覺像看電影嗎?！?/br>
    “但我能cao控那個角色，視角也是第一人稱，不是第三人稱的，像玩游戲那樣。誒不對哦，”顏商流細想，“好像我沒怎么動過那個身體，是的，那個身體好像一直就是站著不動的。不過，就是，額——”他支支吾吾地難以啟齒。

    原蘄盯了他一會，見他扭扭捏捏地，還夾腿，便問道，“你怎么知道那是男女同體的，你看到了？”

    “昂！”

    “你自摸了？”

    “啊，我沒自摸，你可提醒了我，天啊我錯過了……”顏商流一臉懊惱地抱頭。

    “那你被別人摸了一通？”

    “啊?！鳖伾塘鞴Ｖ弊?，不自在地摸起沙發上的抱枕塞到自己懷里，感覺自己非常艱難地點了點頭，幅度小得幾乎看不見。

    原蘄的眼神變得有點奇怪，“噢?！彼庩柟謿獾伫Z叫一聲。

    “在夢里嘛，夢里！而且有個場景，我看到很多人都沒動作，我就說這樣看起來蠻恐怖，想讓那些人都動一下，”顏商流尷尬地岔開話題，口無論次地比劃起夢中其他內容，“他們就真的動了！”

    “唔?！?/br>
    顏商流沒好意思說夢見了rou便器拍賣會，自個還成個了被拍賣的rou便器，他挑挑揀揀地找自己還有印象的古怪事件說了，諸如沒有明確五官的芭蕾舞者，所有人都戴著面具，白面具與鳥嘴，全場的紅色。

    原蘄沒發表什么意見，只是聽到紅色的話題時，讓顏商流盡量再敘述得詳細一些。

    顏商流便絞盡腦汁地描述了一番。

    “我透，還在夢里聽到一首我從來沒聽過的曲子，”顏商流差點把那首曲子給忘了，“夢里的我問別人，這首曲子叫什么，那個人說叫春之雞。春天的雞嗎！旁邊還有很多跳芭蕾舞的藝術家，擱那跟著節拍搖起來，的確有點像春天的雞。但是雞春天會發情的嗎？雞不是不會發情？”

    “你是不是覺得那曲子很奇怪？”原蘄摸了摸下巴，開始點手機。

    “有那么點吧?！?/br>
    “春之祭，祭祀的祭。不是雞吧的雞。你聽?！?/br>
    顏商流看到原蘄偷偷地翻了個白眼，一定是在嘲笑他！但他沒空與對方打嘴炮了，那急促的調子已經從手機里響起。原本分明已經對詳細的節奏毫無印象，此刻再度聽到，竟熟悉得仿佛早已聽過千千萬萬遍，他的身體恍若也回到夢中，重溫到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血色的盛宴，鋪展在他肌膚赤裸的部分，思緒與rou體的拉鋸好似再次開始，他感覺自己疼得身體縮成一團，像個被捕獸夾抓住的小動物，在困縛他的沙發上來回打滾，血液失控地奔流，仿佛叫囂著要沖破血管，擊破肝臟，撞破肌膚，他疼得渾身大汗淋漓，根本無法大聲嘶吼的呼喊，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腦袋都想去撞墻，靈魂都被硬生生撕裂。

    實際上，音樂一暫停，他發覺自己只是靜靜地坐著，手里還拿著那半個沒吃完的三文治，穩若泰山。

    他驚嚇得渾身真真實實出了一身汗，全身衣服都被浸透了，冷濕濕的。他囁嚅著唇，想說些什么，但又如鯁在喉，終究沒開口。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臆想還是身體的確出了問題，他抓緊了那恍若蒼茫大海上浮標的三文治。

    “你在夢中看到了一個讓你印象深刻的人，你們之間發生了一些事，這首曲子的名字你也是問的對方?！痹I正翻著曲子的評論，頭也不抬地問，似乎也沒發覺顏商流的異常。

    “對?！鳖伾塘鞫硕ㄉ?，像抓住一個話題般，主動介紹起拉德克利夫的信息，“那是個很高大的男人，應該有一米九，說話很溫柔的感覺，眼睛是金色的！哦他一開始戴著個章魚面具，后來全場只有他摘下面具了。我還感覺他有點像傳說中的太陽神阿波羅?！?/br>
    阿波羅？原蘄心底嗤笑，甚至想要放聲大笑，什么阿波羅，恐怕是狄奧尼索斯。終于開始了啊，他瞥了眼顏商流，轉頭望向窗外的天空，今日晴空萬里，夕照紅日衡山，青天如同這世界的巨大墳墓，籠罩住這個連身居陵冢都無人自知的世界。

    “今晚喝當歸雞湯?！?/br>
    “雞湯！今天是發生了什么好事嗎？”

    “算是吧，我做的游戲剛搗鼓出了個demo，現在給你試玩一下看看?！?/br>
    “這么快，老原你太強了，有好康的紙片人小jiejie嗎？”

    “沒有?！?/br>
    “嘁——”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原蘄心想，但這種天真浪漫的可笑又是多么甜美啊，他也愿為催化這份甜美而祭奠美麗的花瓣。

    他cao控著輪椅搬出自己的手提放到客廳茶幾上，點開那個隱藏著小小天使草圖案的圖標。

    將貼片貼到自己和顏商流太陽xue處，啟動感應，兩人就進入了虛擬游戲空間里。模型里還是一片灰，原蘄似乎調試了一下程序，場景就完美還原了他們住的屋子。

    “你怎么還坐著輪椅？”隨著科技的進步，虛擬空間可以由自己詳細開發并設定，很多身體有部分殘缺的人都喜歡在專用的虛擬空間里體驗正常人的生活，顏商流第一次見進了模擬空間還繼續當殘廢的家伙。

    “我喜歡?！痹I翻了個白眼，道，“但我可以讓你再體驗一下男女同體?！?/br>
    顏商流還沒來得及出言制止，就感覺自己胸前Duang地多了兩坨，胯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變化。

    “過來讓我看看，寫的程序有沒有對?！痹I像撩貓逗狗般沖他招招手。

    我透，這什么情況，我這是被gay了嗎？但是檢查程序好像也不怎么gay。我透啊這咋整。顏商流瞪著室友，有點挪不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