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報說今晚會下大雪，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預計雪深30cm，提醒居民外出注意積雪，道路清潔機器人預計早上五點完成積雪清掃工作。

    天氣預報的準確率早就達到百分之百，但酒吧并不會因為下雪就停業，宿醉的客人清醒過來也要第二天中午?？傊?，30cm的積雪而已，沒人放在心上。

    你卻突兀地想起來，這樣大的雪，那個機器人大概會被清掃車清理掉了吧。

    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你都想不起來是什么時候，那個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機器人就天天躺在那，藍色的機油淌了一地，你上下班的時候總會見到它。與其驚訝它已經壞成了這個樣子看上去還很有精神，你更驚訝的是它躺了那么久還沒有被當成垃圾清理掉。

    你工作的地點就在一片被圈起來的富人區中間，專為有錢人服務的一間酒吧，在機器革命之后全人工就成了奢侈的代名詞，這間酒吧的侍者、調酒師全是人類，在堪稱嚴苛的禁止非法嫖宿法案下，臺上露著一身雪白皮rou、蹲下身被人揉捏著胸脯往里塞錢幣的舞者，也是人類。

    一座打著“復古”旗號，唾棄人工智能的有錢人專屬銷金窟，當享受完畢的人走出這里，迎向他們，攙扶著他們，照顧著他們的，卻是一個個家庭服務機器人。

    夜里十一點，外面飄起了雪花，看起來有巴掌那么大。你的工作時間是下午六點到晚上十二點，明后兩天正好是你的調休日，你住的街區比較遠，不提前下班絕對會直接被大雪封門，要等到早上道路清潔機器人來，你大概已經凍僵了。

    十一點，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你心不在焉的擦洗著酒杯，在領班宣布今天一輪班的可以提前一小時下班之后迅速穿上了大衣打卡出了門，直到快要走出富人區，看到了垃圾回收處的那個機器人，你才慢下腳步。

    你不自然地發覺，你那么著急想要下班，只是想要看看這個小破爛機器人還在不在。對方聽到了你的腳步聲，轉動頭顱時發出喀喇喀喇的聲音，你猜它身體里的機油快流光了。它轉過來看到了你，它的眼睛是漂亮的湖綠色，但是現在它的一只眼睛已經不亮了，半邊身子埋在了雪里，僅剩的一只眼睛里投射出一種溫柔的憂傷，“晚上好，小姐，你今天下班比平時要早?！?/br>
    你沒有答話。事實上，每天經過它都會和你打招呼，你只是在路過小破爛這里時稍稍放慢步調，隱秘而迅速地看一眼它那雙漂亮的眼睛，那雙眼睛讓你想起或許小時候擁有過的一對玻璃珠。但你從來沒有回答過它的問好，像每一個路過的人一樣，腳步匆匆。

    “今天的雪真大，很漂亮?！彼銎鹉?，路燈的光投在它臉上，睫毛被映照成了金色，雪花落在它臉上，像眼淚一樣流下來，很快就不再融化了。

    小破爛的體溫在降低。意識到這點以后，你想要繼續趕路的腳步邁不動了。

    “很抱歉，小姐，我的能源支撐不住我的身體了?！皺C器人微笑著說，它意識到你沒有像往常一樣離開，僅剩的一只眼睛盯著你，“晚安?！蹦侵缓G色的眼睛閃了閃，里面的光點熄滅了，眼睛變得像灰蒙蒙的寶石。

    你駐足在雪地里很久，雪花在你的肩膀上落成了一堆小山，經過了半個小時的心理斗爭，最終你還是妥協了。

    道路清掃機器人041號優先清掃富人區，看到一位人類小姐攔下了它，拜托它把一個壞得可以直接銷毀的機器人放在它的車斗里，在清掃到普通居民區時放下。

    041非常愿意為人類小姐服務，用機械臂把機器人放到了自己的車斗里。041身上有安裝好的掃描儀，本來是用來分辨垃圾的，一秒不到的時間它就知道，這個機器人的能源只要關掉感官系統本來可以支撐更長時間，但是這個壞機器人把眼部開關一直開著，還試圖記錄圖片和視頻信息，導致能源提前耗盡。

    真是個笨機器人。041一邊清雪一邊想，它沒忍住入侵了壞機器人的儲存芯片，沒什么么特別的東西，機器人沒法移動，視線也相對固定，看著看著041就發現，這個壞機器人把所有人類小姐出現的畫面單獨截出來單獨儲存了。

    041覺得笨機器人是真的很笨，儲存這些沒有用的東西。人類小姐不是它系統設定里的伴侶和主人，也不是工作內容，記錄這種事情有什么用呢？041沒有發現，笨機器人的儲存芯片不是正常的藍色，也沒發現它在入侵對方的系統之后，自己的中央芯片有一瞬間的過熱。

    畢竟它只是一個道路清掃機器人嘛。

    半個小時足夠你想清楚如何處理小破爛了。居民區附近就有維修機器人的店鋪，零件用一些二手的能比買全新的便宜一半多，至少得把小破爛拼成一個整個的人型吧，雖然直接安一個履帶可以解決所有問題，但是想到推門回家見到只有一個英俊上半身的機器人，用履帶滾著，開口說“歡迎回家”，沖擊還是過于大了。

    清掃機器人很負責的把小破爛送到了維修店門口，店主是個笑瞇瞇的大叔，從店里推出來一個小推車，把機器人拉進了店里。

    留下了地址和聯系方式，你想著要不順便把041領到自己家門口，畢竟它來都來了，先幫自己清掃一下積雪讓自己進門，不過分吧？

    041非常好說話的替你清掃了門口，“道路清掃041號很高興為您服務，請您在評分時為041打分?！?/br>
    道路清掃機器人屬于公共服務類機器人，公共服務每個月都有公民投票，連續三個月評分不佳的會被返場淘汰，所以它們可以說是非常熱情的為人類服務了。

    本來心情很好的你，在第二天早上看到門口笑瞇瞇的老板和他手里一長串的賬單，悔到腸子都青了。

    “您這個機器人是最早一代的伴侶型機器人，加上受損嚴重，舊零件里沒有能適配的，我連夜從廠里調來的新配件，還免費做了升級，所以這個價格嘛……就稍微高了一點。但是我保證，用起來的感受絕對比最新的伴侶機器人還要好?！袄习宄銛D擠眼睛，手里還比劃了一下大小，“絕對物超所值。不過，不能退貨哈?！?/br>
    你發誓，事先絕對不知道小破爛是個伴侶機器人，早知道會被當成肥羊宰一筆，你恨不得昨晚就跟老板說修一修安個履帶算了。賬單上的數字是你三個月的工資，你覺得一股火沖上大腦，忍著氣刷了卡，老板笑瞇瞇的檢查了一下余額，“您這個機器人是撿的吧？沒有出廠證和維修證，也沒有身份ID，來源呢我也不問了，昨晚上從廠里也順便幫您把證明都補好了?！?/br>
    老板的一番話冷水一樣把你澆得冷靜了不少，老板看你臉色有點難看，拍拍胸脯，“我別的本事沒有，人脈還是有一點的，我都說了，絕對物超所值?！闭f完，他把身后修好的機器人讓了出來，“現在，他可就是您的了?！?/br>
    普通機器人的仿生皮都是統一模具生產的，個人定制并不算普及，何況你覺得一個私人定制是不會那么隨便的丟在垃圾回收處的。但是小破爛整個人都變了，同樣也是英俊的，卻不是之前鋒芒畢露的那種帥氣，而是略內斂的，看起來倒比之前跟他的眼睛更適配，你不得不承認，沖著這張臉，這錢花得確實值。也讓你沒法用“它”來指代這個完整的人。

    他頭發是柔順的銀色，人造絲和人發的質感一模一樣，身體修長，看不出來曾經被攔腰截斷，身上套得大概是老板自己的衣服，洗得松懈了的T恤堪堪到了大腿，露出一雙雪白的細腿，讓他看起來除了像是什么熟悉的鄰家哥哥更像是你一大早招過來的雛妓。只有低頭時盯著你的那雙湖綠色的眼睛，向你昭示，這就是你昨晚愛心泛濫救回來的小破爛。

    你慶幸現在是凌晨，因為大雪小區的居民還沒出門，否則這樣一個絕色站在你門口，還穿成這樣，真是沒法解釋。

    “進，進來吧?！蹦阋婚_口舌頭打結，因為自己的口吃，后知后覺的熱度也爬上了你的臉，小破爛輕輕笑了一下，你臉上熱度更甚。

    你關上門一回頭，就看見小破爛雙膝跪坐在地上，以一種仰視的姿態望著你，湖綠色的眼瞳里波光粼粼，你走近想讓他起來，他直起身一把摟住你的腰，“小姐……”語氣里隱隱帶了委屈的哭腔。

    機器人會哭嗎？它們的眼部儲存了生理鹽水，可以最大限度的模仿人類，但是這種流淚的行為可以被稱之為傷心嗎？

    小破爛的身子甚至在發抖，你只好順著他的力道蹲下來，他整個人撲過來抱住你，觸感溫涼的發絲蹭在你的頸間，“救我的人是您，真是太好了?！?/br>
    你被迫摟著他細細的腰，老板的衣服可以說真的很破爛了，你的手甚至從腰上開了的線口處伸進去摸到了他腰上的皮膚，滑溜溜的。

    淦哦，好像自從老板說了小破爛是伴侶型機器人之后，事情就有點不對勁了。

    “……我很久以前，就想抱著小姐您了?！毙∑茽€緊緊摟著你的脖子，漂亮的眼睛里水汽氤氳，還是一波春水般的溫柔，“每天每天，您都不快樂的樣子，我就很想抱著您?！?/br>
    啊，哪個打工人是快樂的呢？

    你的手不受控制的在他身上滑來滑去，神情恍惚地想，昨天晚上你們兩個還是毫無交集的人類和破爛機器人，今天怎么就抱在一起了呢？

    你沒注意到自己把這話說出了口，小破爛輕輕親吻你的脖頸，好像也沒聽見你說的這句話。

    當然不是，小破爛在心里輕輕反駁，當然不是毫無交集。他曾經也在那間酒吧迎接過自己的主人，被喝醉了的主人一腳踹倒了，為了彰顯身份，他身上的所有的部件都是高級貨，連疼痛都是高度仿真的，因為疼痛沒能及時爬起來，他又被主人踹了一腳。是小姐叫保安把主人又架回去醒酒，把自己扶起來。

    小破爛親吻著你的掌心，那天小姐的手，就像現在一樣溫熱。

    你被親吻的渾身發燙，僅存的一點的理智在尖叫，你想告訴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你也不會丟下他的，但是更多的部分和小破爛一樣在引誘你：這是你撿回來的，你花了錢的，而且他還是伴侶機器人。

    他是你的。

    小破爛的唇沾到了你的唇旁，你有點想說什么，他的舌頭就順勢滑了進來，勾住你的舌頭，糾纏、吮吸、輕咬，還把你的舌引出口腔，半伸著和他交纏，兩個人的口水來不及吞咽，從交纏的舌一路滴下銀絲落在地板上。

    他甚至可以不用呼吸，迷戀的聽著你氣息不穩的喘息聲，一邊親吻一邊把你在他腰上流連的手往他胸前帶，你熱乎乎的掌心覆蓋住他胸前粉紅的兩點，灼得他低低悶哼了一聲。

    這一聲好像點醒了你，你自覺地用食指和拇指捏住那挺立起來的兩點輕輕搓動，感覺到在這個吻里游刃有余的他變得顫抖，發出好聽的聲音。

    像是為了報復你似的，小破爛也從你衣擺下伸進去了手，他的手溫度比較低，碰觸你的乳尖不用力的時候幾乎沒什么感覺，但他只是輕輕刮動，就有刺激的快感涌上來，你忍不住往他身上倒去，一對乳更是送到了他手里，被他掌握了個滿手。

    感受著手心里嫩布丁一樣柔滑的觸感，小破爛推送著把你的舌送回口腔，吸吮凈唇邊和下巴上的涎水，把你的睡衣掀開，唇舌附上你的乳尖，將立起的rou球裹進嘴里，用舌尖代替食指，撥動、打圈，偶爾輕輕夾在齒間啃咬。

    你抱著小破爛的頭，暈乎乎的想著，他媽的，還真是物超所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