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花開花落自有時
陳光合并不能得到什么觸不可及的東西,而她剛好也一無所有,就無所謂失去了。 所有她珍視的東西全部都打碎在她眼前,就像那張喜慶紅色封面的錄取通知書,就被人饒有興致的撕成指甲蓋大小的碎片。 錄取通知書只是一個媒介,只要她帶上身份證去學校的辦事處說明情況,補辦一個不成問題。 這些天給楚敏敏寫的信捏在手里已經是很厚的一匝了,最上面一封是在網上查到被錄取的消息時她向遠隔重洋的姐妹分享這個喜訊。 她覺得自己有點傻,也實在沒想到周齊竟然能忍到現在才發難,她第一封信寫了一個錯誤的地址寄出去,等了一個月沒有任何回響,她才寫上正確的信息。 白白費了一番心思,還是把楚敏敏的信息給泄露了出去,還不如老老實實的用互聯網發郵件,發完即刪,方便快捷。 對這些網絡交流總有些隔膜的陳光合后知后覺的發現了自己的愚蠢,周齊坐在包間的椅子上,那個紅頭發的男孩還跟在他旁邊。 門外人聲鼎沸,鏤空的木門隔斷了一部分視線,又能看到里面的大概情況。 最初見到周齊時陳光合以為他只是一個沖動暴躁的二世祖,第二次見面他就像貓捉老鼠似的,把她逼上絕境。 “那個男的很識趣,被炒了之后就沒跟你聯絡了?!彼麕е爻爸S,笑容很邪性,“不枉我還找人去惡心了他幾次?!?/br> “一個妓女,就老老實實做你的事,我跟敏敏之間,需要你來指指點點?”杯子里的熱水全都潑在了身上,心里仍是刺骨的涼,他都對張明遠做了什么?失去了事業,惡心他又是什么意思? 面對周齊的暴怒陳光合依然失神的想著張明遠,纖細的眉蹙在一起,哀傷又無奈。 “還想上大學,你可別污了人家學校的牌子?!?/br> 比這更尖刻的諷刺陳光合也聽過,但周齊不一樣,他有人脈有權勢,想付諸行動輕而易舉。 她抬起頭看著周齊,“你想怎么樣?” 周齊摘下大拇指上的翡翠指環,青碧的顏色一看就價值不菲,仍在桌子上發出有些沉悶的響聲。 “五百萬,我要你接著做妓女,二十年?!?/br> 陳光合以前見過一些這樣的事,現在竟然也輪到了她頭上。如果不答應,那件東西就會被她“失手”打碎或是偷走,接下來搓扁揉圓還是要任憑周齊處置——那樣或許更糟。 “好?!彼穆曇糨p輕的,說不準是輕松還是已經痛苦地說不出話來。 一年賺二十五萬,周齊還真是看得上她,連張明遠現在還沒達到這個年薪呢。 “我安排車送你去西京,俱樂部我已經聯系好了,你最好乖乖地?!?/br> 周齊撇了撇嘴角準備離開,懲罰陳光合只是為了出一口氣,實則對于他和楚敏敏的進展毫無幫助。他挑剔的眼神從陳光合身上劃過,除了身材還能看以外,其他地方簡直不堪入目,人有幾分膽量,但還是蠢得可以。 這樣一無是處的人,也不知道楚敏敏為什么愿意跟她一起住。 陳光合被紅發男孩帶上車,呼嘯著越過這個城市里她熟悉的那些建筑,漸漸的陌生取代了熟悉,陳光合來這里五年,除了市區那一塊和郊區的寺廟就哪里也沒去過。 談不上有什么不舍的情緒,在靖光她沒有多少美好的回憶,所有的過去都籠罩著明軒迷幻曖昧的光線。她唯一的遺憾是沒有給張明遠撥一個電話,告訴他考上大學的事。 很久很久之前,他們還在一起討論過要上哪所大學的問題,張明遠偏愛著安南大學里的生物制藥專業,她也曾想過要考安南的一所大學,永遠永遠一直陪著張明遠。 可是后來他出國學了金融,做了靖光大學的交換生回國兩年,她也即將考入靖光大學的成人自考本科,攀攀關系,能叫他一聲學長。 想想就覺得好諷刺啊,周齊說的沒錯,既然已經臟了,就不要再去禍害別人了,張明遠已經為她丟了工作,養著她也花費不菲,不能再糾纏他了。 她身上還穿著前襟濕透的服務生制服,盤起的長發散開一半,臉色灰敗又疲憊。陳光合握著手機看了半晌,翻來覆去似乎能從張明遠給她買的東西上看見張明遠的影子。 紅發男孩有些緊張看著她,想說點什么來威脅恐嚇,卻因為之前周齊的話太過漂亮而不知如何開口。 汽車轉進一條在整修的街道,施工隊放了假,除了散落的建筑工具再無其他,陳光合把車窗打開一條縫,將手機丟了出去。 冷風呼嘯著灌進來,恍惚間陳光合以為已經到了冬天。 外面的風都透著自由的氣息,她因為暈車而昏昏沉沉的腦子清醒了不少。 哪里能有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