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長恨人心不如水
靖光城最冷的時節很快過去,陳光合和楚敏敏還住在那間不大的出租屋內,有些不需要的東西楚敏敏已經開始打包送人,外出的概率也越來越少,更多的是在家里捧著書看。 英文的、中文的、專業書和各種各樣的雜志,楚敏敏身上驕縱浮躁的氣息一點點被洗去,陳光合被她拉去商店逛街的時候,她穿著裙子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時候,已經與那些正當青春年華的學生無異了。 “jiejie,你看那家出新款了,這個設計真是太好看了?!?/br> 楚敏敏把她拉到一家店門口,立牌上比例優越的模特擺出的pose將美麗的衣服完美展現。 陳光合許久沒買衣服,迎上熱情的導購小姐還有些不適應,楚敏敏在這種場合游刃有余,不僅給自己選了幾件一一試了,還攛掇著她也挑挑看。 挑什么呢?一看那價格就買不起,何必費事試一試。 楚敏敏見她不為所動也不再勉強,神色自如的向導購道謝,跟她一起出門。 “我還以為你要挑幾件呢?!背裘羰诸^上積蓄應該有不少,她平素也是舍得在這上面花錢的,陳光合真沒想到她能忍住。 “出國之后樣樣都要花錢,現在就要省著點了,衣服而已,以后也可以買?!背裘粽f著還是忍不住回頭望,她鐘愛的蕾絲元素幾乎運用到了那件衣服的每一個角落,試穿的時候襯得人如同童話中的公主。 “但那件衣服真的好漂亮啊......” 楚敏敏似乎看見了什么,凝望了一會兒才回過頭來,右手被挽住,楚敏敏試圖不著痕跡把自己往轉角電梯處帶。 “怎么了?”陳光合跟著她乘上電梯,楚敏敏輕松的長出一口氣,不料幾乎對外物不聞不問的陳光合竟然主動開口?!笆鞘裁慈??” “是上次那個男人,你不是說他有老婆嘛,好像帶著老婆來買衣服......” 楚敏敏的聲音不自覺地小下去,“對不起?!?/br> “沒什么的,接下來你想去哪里?”陳光合平淡地臉上沒有什么變化,原來張明遠所謂的在公司忙就是忙這個。 不過人家正經夫妻,做什么都輪不到她來管。 只是楚敏敏拉著她急忙避開的樣子,真是像極了落荒而逃。 下午回到家,樓上的鄰居還在裝修,楚敏敏交涉無果,只好抱著自己的書去不遠處的咖啡館尋清靜。陳光合本來以為自己能忍受噪音,卻對無規則的高分貝聲音忍無可忍,拿起鑰匙出了門,不知不覺走了好幾站路來到了明軒。 她已經將近一個月沒來過了。 陳光合有些恍惚的看著亮堂堂的招牌,從外望去可以看到逐漸開闊的長廊,冷白的燈光和黑白兩色的地磚,無論如何也不能聯想到包廂里五顏六色的彩光。 她轉過彎,從清冷的側門進去了,重新掛上漫不經心的笑容,眼角眉梢都透著風情。 “你不是不干了嘛,怎么又回來了?” 稍顯尖刻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是那天一來就處處針對楚敏敏的女人,后來楚敏敏也簡單提過,她好像是攀上了什么富二代,但被還在崔家的楚敏敏一通嘲笑攪黃了,從此就恨上了楚敏敏。如今敏敏一朝跌入凡塵,她自然不會放過每一個打擊敏敏的機會。 她剛剛從正門送走喝大的客人,又轉過來由側門進入。 陳光合目視前方,沒有回應。 “那個賤人呢?是不是沒臉再來了?竟然在明軒看到她以前的追求者,那個男的臉都綠了,估計后悔以前竟然看上一個雞了吧?!?/br> 女人的諷刺如魔音繞耳連綿不絕,陳光合只能向陳姐借了耳機阻隔外界的聲響,拿起化妝刷往自己臉上涂涂抹抹。 她恍若一個醉心藝術的畫家,正以自己的臉為畫布專心致志地創作,輕緩的純音樂作為徜徉在藝術之海里的媒介,外界的一切紛擾都被摒棄,不問世事物我兩忘。 一只手忽然拔掉了她的耳機,連帶著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也摔得四分五裂,左側肩膀被用力的按住,陳光合只能看見撲面而來的暴躁和急切。 “敏敏在哪里?” 陳光合被他猙獰的臉嚇著了,大腦當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年輕的男孩耐著性子盯著陳光合略帶詫異又無比淡定的臉看了三秒,手上用力扣出她一半脖頸,一字一句咬牙切齒:“楚-敏-敏-在-哪-里?” 他的手勁很大,脖頸側面很痛,陳光合嘗試著掰開他的手卻毫無作用,“我,我不知道?!?/br> 他下手竟然又重了幾分,“你不是跟敏敏住在一起嗎?” “樓上有人裝修,我很早就出門了?!标惞夂洗謿饪焖俳忉?,雙手還在扒拉著男人鋼鐵般的巨掌。 明明看上去只是一個剛成年的孩子,力道竟然這么大,他將信將疑的放開手后,陳光合捂住自己的脖子,心中還有一絲隱約的恐懼。 “確實是在裝修,”他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又煩躁地攥起拳頭,惹得休息室里一陣驚呼,本來就退的很開的女人們都擠到門邊上去了。 他身后一個染著夸張紅發的男孩湊過來,“齊哥,咱們下一步往哪里找?” “閉嘴,沒看老子煩著呢!”他揮了揮拳頭,直接把那男孩唬得后退了兩三步。 當陳姐出現的時候這場鬧劇才終于結束,陳光合隱約聽到陳姐保證只要楚敏敏出現保證第一時間通知他。 這個齊哥難道就是那個楚敏敏之前的追求者? 也不知道他這么大張旗鼓的找楚敏敏有什么目的,竟然連租的房子都去看過了。但看那囂張的做派就絕非善類,說不定還有什么暴力傾向。 收回視線,猛然瞥到倚著門框的女人正用幸災樂禍的盯著她。 陳光合平靜的收拾著滿地狼藉,只是必須得找機會告訴楚敏敏有人在找她這件事。 身后有道目光一直灼灼地盯著她,從她找來工具收拾稀碎的手機,到她處理完垃圾洗手回來,片刻也不曾消失。 陳光合仍舊坐在那里,閉著眼睛靜靜養神,方才的驚嚇恐懼和后來的擔憂,仿佛云煙一般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