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棗拖著那只手進班級的那一瞬，引來了所有同學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接連著剩下來的幾節課，也都被任課老師們輪流慰問了一番，次次還都順便被提上一個問題。

    好不容易耐著性子專心聽課到午飯時間，又被語文老師連帶著班長一起喊到辦公室去。

    “手，還好嗎？”問完作業的少年特意從講臺上下來，走到她座位旁邊等她。

    溫棗催促完季節去吃飯，自己也從座位上站起來往外走，“沒事，不嚴重的?！?/br>
    兩人一路跟在老師身后，李文路不斷挑起的話題，也都被溫棗刻意的沉默避開。

    王玲留心著身后兩人的動靜。

    李文路：“你等會去食堂吃飯嗎？”

    溫棗：“看時間?！?/br>
    她笑著插了一句：“不留你們太久?！?/br>
    溫棗是她的課代表，李文路又是班長，她對兩個孩子都有好感，平時也不自覺的多注意他倆，因而也能自然而然的察覺到少年們之間的微妙關系。尤其是李文路近乎直白的情感表露，可惜她的溫棗是塊木頭。

    這事不便由她來摻和，王玲只能望著眼前的兩個孩子直嘆氣。倒是弄得兩個不明所以的人滿臉疑惑。

    她甩除雜念，拿起辦公桌上的一張紙給兩人看。

    “這是此次市里的語文競賽初賽通知及要求。咱們學校呢有十個名額，我硬搶來兩個。我的意思很明確，你倆去?！?/br>
    一班的語文成績一向優秀，兩個人對王玲所強調的稍顯不講理的“硬搶”形容也能明白。

    溫棗點頭。

    李文路對自己倒是不太放心：“老師，我語文成績……”

    王玲擺擺手打斷他：“競賽競賽，和平時的考試不一樣。棗棗她書讀得多，基礎好，應付起來絕對沒問題；你呢，歷史這塊好，文學常識閉眼來，有什么好怕的？”

    李文路還想解釋自己并不是“閉眼來”，就又被王玲一個白眼翻回去。

    “小伙子，要記住，過度的謙虛就是驕傲?！?/br>
    李文路：……

    這句話是他們離開辦公室前，王玲留給他們的最后一句話。李文路為人確實一向謙遜，只是遇著王玲這樣性格直白的老師，倒有點兒招架不來。

    “溫棗，你過去參加過這類競賽嗎？”他追上溫棗的腳步。

    少女搖搖頭，而后又點點頭。

    “作文比賽?！彼a充道。

    “哦哦，也是，你作文寫得那么好?！崩钗穆沸χQ贊。王玲偶爾會把考試中得高分的作文復印出來給每人一份，溫棗永遠榜上有名。又熱絡道，“下次也指導指導我吧?！?/br>
    溫棗微笑著承受夸獎。

    而后他邀請人一同去吃飯，又被委婉著拒絕了。小姑娘好看的淺褐色眼睛望著他，卻是一副客氣的模樣。李文路覺得心里沒由來的失落，又不好太表現出來。只是勉強的撐著，目送離開的背影。

    他從高一起就喜歡溫棗。甚而就連選擇文科也有為了靠近她這個原因。

    不過，這份喜歡好像從未得到她的認可。

    李文路站在那樓道口猶豫了許久，又決定追上去。前腳剛邁出，身體就不受控制的頓住。

    他分明看到，不遠處溫棗迎著他這個角度，笑著和人攀談。

    那雙他曾經只看了一眼就喜歡上的淺褐色的眼睛，此刻卸去了疏離，明亮干凈。

    而背對著他的少年，個子很高，雖剪著一頭漫不經心的短發，卻莫名的自然。土里土氣的校服白T恤穿在他身上分外合身，修飾出那展而寬的后背。

    少年笑出聲。

    他覺得那聲音刺耳，在走空了人的樓道里安靜的炸響。像一塊巨石，落入無垠的深海，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然后被吞沒，下墜的越來越深，直到消失。

    李文路清楚的感知到變故。

    卻別無他法。

    他長達兩年的暗戀好像就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