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生……生孩子？”顧嵐睜大了眼。

    王超咬著他的奶尖兒，淡淡道：“怎么，不愿意？”

    顧嵐推開他，不可思議道：“當然不愿意！王先生，你在想什么？我說過多少次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第二個孩子的，你難道忘了？我原本都要去做絕育手術了！”

    王超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是還沒做么?！?/br>
    “這不是做還是沒做的問題，是我已經決定了，我不會再生孩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我知道，你要考慮你的女兒，你要做這世上最偉大的母親，你往后的人生要為你的女兒活，”王超打斷他的話，嘲諷地道：“你不覺得你這樣很變態嗎？天底下哪有你這樣的母親？”

    “變、變態？”

    “怎么，你感覺不到自己有多變態？”

    顧嵐指尖發麻，說：“王超，你為什么總要說這些難聽的話？”

    王超捏著他的下巴，“不是我的話難聽，顧嵐，是你走火入魔得太厲害。在‘母親’這個角色之前，你首先是一個人，你做任何決定之前要先考慮你自己，而不是別人?！?/br>
    “貝貝不是別人?！?/br>
    “她不是你，她就是別人?！?/br>
    “她是我的女兒——”

    “你要我說多少次，對‘你’這個概念來說，除了你自己，世上任何人都是‘別人’?！?/br>
    “但我是她的母親，我有責任——”

    “你有責任撫養她，但沒責任為了她放棄你自己的人生?！?/br>
    顧嵐別過臉，有點生氣地說：“我沒有為她放棄自己的人生?！?/br>
    王超的目光顯得十分陰沉：“你說這話，是摸著良心說的么？”

    顧嵐讓他看得又難堪，又無地自容，王超總是在糾纏這個問題，總是說他太過在乎貝貝，他咬牙道：“我過得很好，我的人生也很好?！?/br>
    王超冷笑一聲：“你所謂的‘很好’，就是這個樣子？”

    “我什么樣子了？！”

    “你什么樣子你自己不知道？顧嵐，為了我，也為了你自己，給我生一個孩子吧?！?/br>
    顧嵐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著王超，“你說我走火入魔，我看你才是瘋了！王超，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你自己也說過，我們之間是不能有孩子的，我們怎么能生孩子？還有，你口口聲聲說為我好，為什么要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王超抓著他的肩膀，沉聲道：“我想要一個你生下來的孩子，我不會讓你白白受苦的，作為回報，我會讓你，讓你的女兒，享盡人間一切榮華富貴?！?/br>
    顧嵐花了好一會兒，才理解王超話里的意思：“你是說，你要買我的zigong，是不是？”

    王超皺眉：“你怎么把話說得這么難聽，什么買你的zigong，我只是想要一個你給我生的孩子，我們的孩子?！?/br>
    顧嵐讓他氣得渾身發抖：“不是買，那是什么？！難道我會心甘情愿給你生孩子？我給你生一個孩子，你就給我榮華富貴，你聽聽你自己說的話！你把我當成什么？你把孩子當成什么？你冠冕堂皇說什么要我做任何事之前都先考慮我自己，你讓我把zigong賣給你，就是先考慮我自己？！王超，你是不是瘋了？”

    王超沉下臉，說：“你越說越不像話了！顧嵐，你的人生還很長，你不能永遠守著貝貝過。生下我的孩子，你將來可以活得很輕松，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遇到一點麻煩都沒有任何保護自己的能力。你不要只想著貝貝，多想想你自己，你這么年輕，難道將來幾十年就真的當一個單身母親？顧嵐，只要你愿意為我生下來一個孩子，那我什么都會給你?！?/br>
    顧嵐叫王超荒謬的言論氣得心臟發疼，這都是什么歪理？！

    他氣極反笑，問：“我要是真的愿意給你生孩子，那你打算怎么樣？你要和我結婚？”

    “胡說什么，你我怎么能結婚?！蓖醭氖置纤男「?，那兒將是孕育他和顧嵐孩子的地方，是他的后代降臨的地方，想到這兒，王超的心也不由軟了一點。

    “難道你要讓他當私生子？！”

    “當然不會，我會先找個女人結婚，宣布我們的孩子是名正言順的婚生子?！?/br>
    顧嵐讓他的強盜邏輯弄得頭皮發麻，“你既然要結婚，為什么不讓你的妻子去生你的孩子，為什么非要讓我生？！”

    王超不耐道：“我不是說過了么，我想要一個你生下來的孩子。而且這也是為你好，只要你生下來我的孩子，不管將來你我關系如何，這個孩子都能保證你一輩子的榮華富貴。顧嵐，不要只想著你的女兒，她只是你的女兒，不是你的丈夫，你只有撫養她的責任，沒有為了她放棄更好更輕松的人生的義務。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我這樣的提議可不是天天都有。你要做的只是生育，而我會把你人生中所有的障礙都解決掉?！?/br>
    王超的話，聽上去似乎頗有道理，卻讓顧嵐一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王超瘋了，真的瘋了。

    他顫聲問：“你想這件事，是不是想了很久了？”

    王超沒反駁，就是默認了。

    顧嵐吞了口口水，“假如，我說假如，假如我生下了你的孩子，你打算……讓這個孩子知道，我是他的親生母親嗎？”

    王超奇怪地看著他：“當然，為什么不讓他知道，你就是我們孩子的親生母親。不過，這件事不能讓外人知道，否則不管是對我，對你，還是對這個孩子，都會帶來麻煩?！?/br>
    “那，你會讓他在我身邊長大嗎？和我一起，和貝貝一起？”

    王超微微一笑，說：“如果你愿意，未嘗不可，貝貝很聰明，她會是一個好jiejie的?！?/br>
    “那、那你呢？你和你的……未來的妻子，還會不會再有孩子？”

    王超聳聳肩，說：“隨緣，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我繁衍后代的欲望沒那么強，有一個孩子就足夠了?！?/br>
    瘋了，真的瘋了，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瘋子！

    顧嵐哆嗦著想從王超腿上起開，王超卻不肯讓他走，還摸他的rufang，一邊問：“你對我的答案還滿意嗎？顧嵐，你拿到的可是世上最好的牌，除了我沒人能給你這樣的保證。你只要點個頭，往后你的人生將會一帆風順，連朵小浪花都不會有?！?/br>
    王超顯得很興奮，興致勃勃地說：“我都想好了，我們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我都要讓他從小開始學拳擊，學書法，學樂器，我要帶他去登山，去蹦極，去南極看企鵝，去阿爾卑斯滑雪，去大溪地潛水……”

    顧嵐聽到他這些話，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震驚、恐懼、迷?！踔?，還有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向往。向往？他也瘋了么？他是讓王超這個瘋子給傳染了，一定是。

    王超晃了晃顧嵐的肩膀，目光灼灼地問：“寶貝兒，你覺得怎么樣？嗯？你只要點個頭，一切都由我來搞定?！?/br>
    顧嵐悲哀地問：“大寶貝兒，你想沒想過，你為什么非要我給你生的孩子？”

    王超愣了一下，顯然，他是沒深想過這個問題的，不過他很快理直氣壯地說：“我是為你好，你活得太累了，我想讓你活得輕松一點兒。顧嵐，生一個我的孩子可以讓你從對貝貝病態的關心當中解脫出來，這樣對你，對貝貝，都是一件好事。你不該為貝貝放棄自己的人生，而且你也看到了，你對貝貝的過度關注帶來的負面影響多明顯，她是很聰明，但性格中的缺陷也很明顯，你要是還把她當成你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人，那一切只會惡性循環?！?/br>
    說什么性格缺陷，都是隨手拈來的借口！

    顧嵐頭疼欲裂，啞聲問：“我不答應，那你是不是要把我交給顧輝？”

    王超興奮的表情僵在臉上，笑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憤怒，他沒想到，他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顧嵐居然還這么不知好歹。

    二人之間的氣氛冷了下來，顧嵐一下子站起來，把浴袍系好，就要走。

    “顧嵐！你——”

    “我不答應，你死了這條心吧?！鳖檷棺ブT把手，背對著王超，肩膀微微顫抖，原先的滿心歡喜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還想再說什么，但最后沒再開口，拉開門走了。

    門閉闔的瞬間，王超一拳砸在桌上。

    二人不歡而散，王超很少再回老宅，這兒除了顧嵐和貝貝，就只有管家、傭人，還有那些荷槍實彈的保鏢，先前的那點柔情蜜意好像只是顧嵐的幻覺。

    想想也真好笑，他和王超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也沒多長，可一想起王超他的心就疼得厲害，疼得他恨不能用刀割開胸口，把心臟掏出來扔掉。

    他感激王超，沒有王超他和貝貝不知道會落到什么境地，所以不管那天王超說的話多么混賬，他對王超都恨不起來，他只是打心底感到失落。

    顧嵐清楚地知道自己愛上王超了，而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他打算一個人撫養女兒長大，讓她一輩子都快快樂樂，怎么能去愛人，更可笑的是，這個人怎么能是王超，是他女兒父親的兒子，是他女兒同父異母的哥哥。

    荒謬，王超荒謬，他比王超還荒謬。

    顧嵐蜷縮在畫室的沙發上，燈都不開，對著天上閃爍的繁星喝酒，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腦，也麻痹了他的心，讓那兒源源不斷的痛苦不再那么無孔不入。

    王超的身影鬼魂似的在他眼前徘徊，在澳洲，王超讓他去收拾行李，說帶他回國，在老宅，就是這間畫室，他在畫畫，王超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讓他看到了，還說是路過，他要去哪，才會路過在角落的畫室，在頂樓，游泳池，王超盯著他的胸口，目光灼熱地都要把那兒燒出一個洞來了。

    顧嵐仰頭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現在想想，很早之前王超就對他有不滿了吧，去非洲的時候，他沒有一起去，王超就發了火，王超還沒從非洲回來，他又陪貝貝游學去了美國，這么長的時間他們都沒在一起，而他從美國回來的那一天，王超的老情人就出現了。

    那天他還和王超發了脾氣，因為王超cao到了他的宮口，他把王超折騰得夠嗆。

    而冉含光呢，冉含光一定不會像他一樣，他一看就脾氣很好，一定事事處處都以王超為先，王超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顧嵐覺得嘴里的酒越喝越酸。

    王超怎么能那么輕易地說讓他給他生一個孩子。

    他又喝了杯酒，然后又一杯。

    酒勁兒讓他的目光越來越渙散，看到的一切越來越朦朧，可也讓他的精神越來越輕松，讓他的心越來越舒服，古人誠不我欺，一醉解千愁，去他媽的王超，去他媽的孩子，去他媽冉含光。

    去他媽的愛。

    酒瓶骨碌碌滾遠了，顧嵐從椅子上滑落在地，捂著臉，顫抖著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