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厭世者的讀書系統

    “啊啊??！”站在公司門口，樊白令仰頭對著夜空，聲音不很響亮地叫了幾聲，兩個匆匆經過的行人只當她是剛剛下班因此興奮，當然了每次下班她也都是很解脫的，然而今天卻有不同的原因，那就是就在當天下午，自己和經理說明，不穿內衣，也不會改，如果經理覺得不符合公司的著裝規范，那么盡可以開除自己。

    樊白令不是一個激進的女權主義者，什么“解放女性的身體”之類，網上一些議論她偶爾也看看，不過她每天工作十四個小時，實在沒有那個美國時間去鉆研那些高深的理論，她不穿內衣純粹是因為自己不喜歡穿。

    樊白令不是貧乳，也不是波霸，她的rufang屬于那種中度飽滿的，典型的“中庸”一類，事實上她二十四年的生命都很“中庸”，有的時候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網兜中的人，被各種關系捆綁得不能動彈，胸罩在rou體上也給她一種捆綁的感覺，有時候簡直有一點透不過氣來，因此今天豁出去了一般，不穿內衣就上班來，而且和領導同事都說明了自己就是這樣，自認為貼胸貼已經足夠符合禮儀規范，如果公司認為這樣是違反工作紀律，那么便請開除自己。

    在這件事之前，樊白令真的沒有設想過自己會做出如此激烈的事情來，過去二十幾年，自己一直是循規蹈矩，沒有什么特別的性格，今天做出這樣令人意外的事情來，大概是因為自己太想死了吧，對于一個如此處境的人來講，不穿內衣又算得了什么？

    樊白令甚至都想好了，倘若公司真的因此開除自己，自己就投訴到勞動部門，看看自己到底是違反了工作規則的哪一條，rufang明明是一個哺乳器官，結果怎么一提到rufang都一副色瞇瞇的樣子？嘴是最直接用來親吻的，為什么大家不說工作場合戴口罩？

    自己的身體發育并不是很突出的，樊白令還記得初中的時候，自己一位女同學格外豐滿一些，因此就給幾個男生擠眉弄眼地指指點點，那幾個男生一臉下流的痞子相，那女孩有時候就給他們欺負得眼淚汪汪，雖然這么多年過去，然而如今每次一想到這些情節，樊白令也感到一種屈辱。

    一邊往宿舍方向走，樊白令一邊想著，自己的這個舉動也算是捅了一下天花板吧，雖然只是個人的微小反抗，然而看同事們的表情，終究是有一點影響，莫非社會的進步總是要靠絕望的人來推動？想到這里，也覺得莫名諷刺啊。

    宿舍距離公司只有十分鐘的路程，打開宿舍門，在凳子上放下皮包，再一看手機，已經是十點十二分了。

    同宿舍的藍錦屏正歪在床上玩著手機，蚊帳之下顯得整個人都有些朦朦朧朧的，看到她進門，藍錦屏便抬眼說了一聲“回來了？”

    樊白令點了點頭：“總算是下班了?！?/br>
    藍錦屏扁了一扁嘴：“白令，不是我說你，你也太愛錢了，正經十個小時的客服干下來還不夠，另外還要加三個鐘頭的搬運，一天時間能剩下多少？只剩下吃飯睡覺了?！?/br>
    樊白令苦笑了一下，藍錦屏說的話不可謂不對，她就不像自己這樣，如同拉磨的驢一樣蒙著眼睛，一天天只顧在磨盤旁邊轉，藍錦屏是做財務的，每個月工資四千多塊，宿舍是公司免費提供，她每個月的工資等于全部自己拿，這在廣州這樣高消費的地方，也可以算是很不錯的了，然而自己家里的事情她又怎么會知道呢？

    其實自己有的時候往深處想一下，也不知道錢到底有什么用，因為都是給了別人，而且無論如何也不夠還銀行，可以說無論自己怎樣努力加班，哪怕是現在每個月最高可以賺到六千，然而自己仍然只是一個轉手者，錢到了自己手上，馬上就轉給別人了，金錢仿佛時間，都是如同流水，留不住的，所以只要一想到這件事，她便有一種空虛感，甚至是怪異的大徹大悟了，一切都是虛幻，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大概也是自己這樣的心情吧？

    樊白令找出衣服來進了浴室，擰開開關，溫熱的清水嘩嘩地從蓮蓬頭流了下來，樊白令站在水流下沖洗著頭發和身體，四月的天氣已經比較熱了，十幾個小時的工作干下來，尤其還有搬運快件這樣純粹的體力活兒，自己的身上真的已經黏糊糊了，客服的工作也讓自己心累，接起一個電話，就是投訴快遞還沒有到貨的，或者是包裝破損，內容物丟失損壞，當然這都是自己的本職工作，然而一天這樣子干下來，仍然是讓人感到心情疲倦，沖一個熱水澡倒是很能緩解。

    樊白令化了三分鐘時間洗了個澡，每天沖涼就不必花費太多時間，自己如今最缺的就是時間，趕快洗了澡，回到床上看一會兒就可以睡了，畢竟明天早上八點還要上班，每晚睡覺前看，是她如今唯一的精神生活，網文雖然大部分都如同塑料味的方便面，畢竟也是文學，總能得到一點超脫。

    洗過澡后，樊白令很快地又洗了衣服，將衣服套在衣架上掛在后面晾曬間的時候，只見幾只小蟲從外面飛了進來，樊白令嘆了一口氣，為什么不肯安紗窗呢？真是讓人很莫名其妙。

    弄好了這些雜事，樊白令回到房間里，喝了兩口水，說道：“錦屏，后面窗子外就是廚房，很招小蟲子的，這樣熱的天氣也不好關窗的，我們不如安一個紗窗吧，殺蟲劑也換一換，那個XXX牌的殺蟲劑，好像沒聽過這個牌子的名字，不如換成XX或者XX試一下？這瓶殺蟲劑好像殺不死蟲子?！?/br>
    藍錦屏本來手游打得正高興，聽她這樣一說，一張臉登時沉了下來：“為什么要換？你上網查查，XXX這牌子怎么就不好了？你這樣是懷疑我。懷疑我就算了，不要告訴我。另外還說什么安紗窗，我上一次不是和你說過了嗎？安紗窗房東會罰款的，不要裝?！?/br>
    樊白令默默無言，為了少杠兩句，自己還是忍了蟲子吧，自己倒是可以去問房東，如果自己找人裝紗窗，會不會罰款，然而這樣就好像更加是與藍錦屏作對，她是負責發工資的，自己還是不找這個麻煩了。其實自己方才可能也有些冒失，如果說是“蟲子可能對XXX牌有耐藥力，不如換一種殺蟲劑”，或許好接受一些。

    樊白令爬到上鋪，鉆進蚊帳，懶懶地看起手機來，這是一個重生女主文的故事，她剛看了個開頭，內容就是女主家里重男輕女，從小沒人疼沒人愛，后來為了給哥哥換聘禮，被家里賣給了一個殺豬的，結果天天挨打，沒兩年就給折磨死了，今生女主帶著系統重生回來，暗暗發誓絕不會再讓家里用自己換彩禮。

    樊白令打了一個呵欠，如果自己也能夠重生，那該有多好，曾經的那些坑，這一回一定可以避開了，絕不會讓自己活得那么狼狽，自己不求大富大貴，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要感受到這是自己的生命，然而世間又哪里有重生這種事呢？

    這其實類似于一個神話故事，事實上女主死了就是死了，所謂的重生不過是寫故事的人心有不甘，為她安排了另外一種命運而已，放不下的是活著的人，而不是死人。其實樊白令有時候覺得，人死了也挺好的，死掉就不必再面對那些痛苦和煩擾，自己如今倒是活著呢，然而自己活著也不過是為了養家和應付銀行，周圍的同事朋友也不太喜歡，還要硬裝友好，說起來藍錦屏倒并不是一個品行惡劣的人，只是為人有些執拗怪癖，有時候不是很能相處得來，然而兩人卻要同住一室。

    又過了一會兒，將近十一點鐘，藍錦屏在下鋪打了個呵欠，說道：“白令，我要睡了，你還要用燈嗎？”

    樊白令答應道：“我也要休息了，你關燈吧，麻煩你了?！?/br>
    第二天是四月十七號，早晨樊白令起床時，想到今天是周六，心頭便不像前幾天那樣郁悶，只要干完了今天這一天，明天就可以休息了，雖然休息的時候其實也沒有什么事情做，然而哪怕是只讓自己補一下眠也好，睡夠了便享受一下那種無所事事的慵懶，自己如今唯一可以稍稍揮霍的，就是星期日的時間。

    坐在辦公室里，樊白令接了兩個投訴電話，手機便響了起來，樊白令看了一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暗暗嘆了一口氣，接了起來，她剛剛“喂”了一聲，便聽到對面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喂，是樊小姐嗎？我是XX銀行工作人員，請問你的卡債什么時候可以還清？已經逾期四年了??！這樣子利滾利你覺得自己愿意嗎？”

    樊白令暗道，這不都是廢話嗎？誰愿意面對這種驢打滾的利息？“白毛女”里面的黃世仁可惡，你們銀行也不比黃世仁好多少，當年借了十萬塊，如今六年過去，每個月利息就要四千五，你們怎么不直接去搶？好在是沒有進行人身買賣。

    “我實在還不起，你們看看是否可以分期？”

    “不行，你已經逾期了，必須一次性連本帶利全部還清?！?/br>
    “我現在拿不出那么多錢來?！?/br>
    “你可以再開幾張信用卡，以卡養卡周轉還債啊，新卡有分期償還的條款，你就可以緩一緩了?！?/br>
    樊白令不由得撇了撇嘴，道：“你怎么不干脆建議我去借高利貸還款呢？”那樣自己可就步了mama的后塵，也算是女承母業了。

    “高利貸是違法的，我們不會做這樣的建議，我們只能說無論如何，請您盡快還債，否則利息越積越多，你就要一輩子黑名單了?！笨偠灾还苣悴捎檬裁捶绞?，也要把我們的債還上，只要你還債，我們不介意你去借高利貸，當然如果你因為高利貸而出什么事情，那也絕對與我們無關。

    樊白令又敷衍了兩句，掛斷了電話，她手掐著額角，暗暗盤點這兩天接到的催債電話，XX行與XX行的機器人催收還比較可愛，像XX銀行這樣的人工催收就讓人很厭煩，樊白令發現，如今自己還是更喜歡和AI打交道，人的關系實在太難相處了。

    這一天樊白令又工作到十點，這才下了班，她拖著疲憊的身體，有些懶散地走在街上，忽然間前方地面上有一個東西幽幽地發著光，如果是平時，樊白令可能直接就走了過去，然而今天畢竟是周末，從公司走出來一身輕松，因此雖然疲憊，心情卻還是好的，因此樊白令就彎下腰來看了一眼，只見是一枚金屬鏈，鏈子的末端還有一枚四方形的吊墜。

    樊白令揀起鏈子來，借助路燈的光線仔細打量吊墜，那是一枚薄薄的六面體，看著好像最簡易的U盤，周圍似乎都是黃銅材質，中間鑲嵌著一塊透明的白色晶體，這枚吊墜不是很精致，但是卻也另有一種味道，樊白令不由得噗嗤一笑，自己背運了這么久，莫非今天終于有一點小小的轉折，居然也讓自己有意外的收獲？雖然鏈子不值什么錢，畢竟也是一個物件。

    樊白令拿著鏈子站了起來，準備繼續往宿舍走，就在這時，忽然一道細細的電流從那透明晶體傳導到她的指尖，樊白令的手頓時就一麻，她站在那里呆了一呆，自己這是怎么了？莫非頸椎受損如此嚴重，以至于手指都發麻了？自己剛剛二十四歲，還不至于搞成這樣吧！

    樊白令將鏈子交到左手，使勁甩了甩右手，只覺得那股麻痹感逐漸消退，既然手恢復了感覺，她也就沒有太在意，背著皮包拿著項鏈繼續往宿舍走。

    洗過澡之后，樊白令正要上床，只聽藍錦屏說：“白令，如果你不用燈，現在就關了吧，我想早點睡?！?/br>
    樊白令點了點頭，走去墻壁邊關了燈，摸黑爬上了床，今天樊白令很有一點特別地居然不是很累，拿起手機開了屏保，正要看，忽然她發現自己屏幕上的APP竟然多了一個，就在最下角多了一個淡金底色、藍色星球圖案的標志，仔細一看，那個星球居然還在緩慢地轉動，這個APP的名字叫做“異維讀書”。

    平心而論，這個APP的標識還是做得很精致的，最起碼樊白令沒有看到別的軟件圖標畫面會動，然而很重要的一點是，自己并沒有下載過這個APP啊，讀書軟件自己也是有的，之前下載過兩個，一個是騰訊，一個是微信，騰訊偏網文類，微信讀書比較高端一點，有一些比較嚴肅的書，兩個軟件滿足自己不同的需求，但這個“異維讀書”是自己絕對沒有下載過的，為什么突然間出現？莫非是網絡病毒系統故障，給自己強行安裝了這樣一個APP？

    樊白令聽說過一些智能手機的“靈異現象”，比如說XX牌子的手機相冊，有的時候里面的圖片會自己消失，簡直莫名其妙，樊白令買的是HTC的手機，她倒是不擔心相冊里照片莫名被刪，然而如今忽然間冒出一個APP來，也是不太妙啊，讓人覺得好像還更驚悚一些。

    樊白令手指放在圖標上，本來想將圖標就這樣它刪除掉，不過想了一想，她還是點開了“異維讀書”，界面設計得蠻舒服，背景是淺綠色，十分淡雅，下方功能鍵也很簡潔，一共只有三個：我、書庫、書架。

    她點開了“我”，見里面也是極其簡單，只有“簽到”、“金幣”和“”三個內容，另外還有一個按鈕，是“規則”。樊白令一看到“金幣”兩個字就敏感，下意識地點開了“規則”，第一段文字轟隆隆就向她的大腦碾壓過來：“蟲洞通道兌換系統，根據讀書數量與質量兌換金幣，以金幣兌換實物與服務，兩秒鐘即時送達，請掌鑰者準備好接受位置，如因空間不夠造成任何損害，本系統概不負責?！?/br>
    這可真的是天雷滾滾啊，如今的運營商都這么敢吹了嗎？什么蟲洞通道的兌換都出來了┌(。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