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難意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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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隱 趕到的時候,鈴聲已經響起,太醫院所有考生都在滿頭作答。我急急跑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這個位置有點尷尬,是在最前面,面對所有人的,主考官的位置。 我沒來之前,這個席位就一直空著,考生左看看右看看面面相覷,猜想今年的主考官是誰這么大牌。 清亮問我怎么來晚了,我湊近他一些,低聲說,“有一個病人耽擱了?!?/br> 左手邊的中年男人冷哼一聲,甩我一集白眼。右邊的禿頂老頭捻著胡須,語氣不無諷刺地道,“翡玉公子不愧是神醫,這病人都從南門排到北門去了?!?/br> 左右兩側太醫院的御醫都哄笑起來,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地看著我。 遲到確實是我不對,我不說話了,我認栽。 右邊的禿頂老頭又拍拍驚堂木,“肅靜!肅靜!現在正在考試呢?!?/br> 清亮眨眨眼睛看著我,“那個病人很棘手嗎?” 我搖了搖頭,指指自己的胸口,“心病?!?/br> 清亮是才進太醫院的小醫士,不到一年,還在實習階段。不像我這個“走后門”進來的,一來就坐到了殿試醫官主考官的位置,這能讓人服氣嗎? 在大璩,進入太醫院主要有兩種方式,考試及推薦。醫官的考核與官員的考核制度差不多,太醫院會每隔一段時間在全國招收一批醫丁,在完成學業并且考試通過之后就可以在太醫院任職,推薦不同于考試,一般都是在地方上很有名氣的名醫才有資格受薦。 前幾天尹輾讓我來太醫院,醫士考試,太醫院忙不過來。我想著幫個忙而已,就去了,結果太醫院的人沒有一個給我好臉色看。 只有這名叫清亮的小醫士,給我倒了杯茶水,“老師,您既然是尹大人派過來的,肯定特別厲害,我聽說過您的名聲,翡玉公子,名氣大著呢。在下有問題向您請教……” 鈴聲大作,筆試結束。 監考官將試卷收上來,由主考官當場閱卷。所有考生退出去,點到名字的一個一個進來,由主考官隨機抽題,作答,口述病因,治療方案,再在紙上寫上藥方,交上來。 我看了看考試名單,這么多人,不知道要進行到什么時候。又抬頭看天,烈日當頭,就這么在外面坐著,不得曬到眩暈不可。 無聊得打了一個哈欠。 轉眼看到左面的中年男人正在瞪我。 我才不管他,我背后有院長大人撐腰。那個白胡子老頭整天樂呵樂呵地,快要到了退休的年齡,就等著皇帝準他告老還鄉,回去享天倫之樂。 正因為如此,太醫院內部分裂得厲害,左右分為兩派,都對院長大人的位置虎視眈眈。目前看來,只有我左右兩邊的中年男人和禿頂老頭最有希望,所以他們對于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的我,敵意才如此之深。 但這與任何官職一樣,都于我沒有任何吸引力,對此完全沒有想法。 “眾所周知,”禿頂老頭又開始發表長篇大論的致詞,“一年一度的殿選是在為朝廷選拔人才,而我們太醫院的競選,同樣也是在為御醫培養人才。進入太醫院的每個人,未來的你們當中,都是有可能成為御醫的,為皇帝、皇后、皇太后、皇妃看病,知道這是多么至高無上的榮耀嗎?這是你們光宗耀祖,祖上興榮好幾輩子的事,也是你們魚躍龍門,衣錦還鄉的機會,希望你們好好把握。以下,我要開始宣讀考試順序,點到名字的人進來——” 中年男人站起來,突然打斷他,“在這里,我還要再啰嗦幾句。在座的各位,如你們所見,坐在你們面前的幾位上了年紀的大人,都是太醫院長老級別的人物,我,余大人,還有申大人,都是皇帝欽定的御醫……哦,對不起,這位小兄弟,不小心把你算在內了,你好像還沒有為皇帝看過病吧?” 他說的是我。 我咳咳兩聲,“晚輩資質尚淺,自然不如幾位大人。只是尹大人想親自坐鎮監考,脫不開身,只好讓我代為前來了?!?/br> 意思是說,坐在這里的我,不是因著太醫院御醫的資格,而是作為尹大人的替身。尹輾也沒有為皇帝看過病,你找他去呀。 中年男人不說話了,哼哼兩聲坐下。 第一位考生落座,場內由監考官帶進來一位患者。這老頭瘦得厲害,從進來就一直咳,由監考官帶到考生前面指定位置坐下。 監考官一抖卷軸,大聲讀道,“西城通村八百里許老頭,男,六十八歲,咳嗽已有十年有余??戎袔?,痰中帶血,呈粉色泡沫狀……” 答題的考生望聞問切,尋經把脈了好半晌,這么短的時間內做出判斷,著實難度大。 “時辰到——”一炷香的時間用完,那人嘆了口氣,在紙上寫下自己的答案。 患者和考生一同被請了出去。監考官將試卷收上來,呈遞給禿頂老頭。 我探過身子想要看一眼,那老頭還避著我。切,不看就不看,誰稀罕。 下一場考試,監考官一如既往地念道,“患者王大媽,女,四十八歲。皮膚蠟黃,有白色斑跡。自訴十天前食山上野蘑菇一斤……” 推斷出是食物中毒不難,難就難在推斷出毒菌的種類。若不是經驗豐富之人,很難答得出這題。 顯然抽中這題的倒霉鬼不是個老中醫,是個年輕小生。下筆的時候手都在抖,時間還沒用完眼淚就掉下來了,還沒走出考場就聽見了他的哭聲。 同僚拍拍他的肩膀,“唉,別哭了,明年再來吧……” 相比之下沒有經過考試就坐在這里的我,實在是太輕松了。 第三位應試者,沉著大氣,游刃有余。監考官還沒念完他就已經寫完了,引來了一片驚嘆。這人年紀不大,字里行間卻顯示出已經行醫多年,經驗老道豐富。 我暗自贊嘆道這人入選不會有半點差池了。 現在出現的問題是,考試進行了一半,我左右兩邊的大人不斷被呈遞試卷,可是偏偏沒有一份遞給我的。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是他們商量好的,故意給我難堪。 這有什么,不就是不審卷子嘛,我還懶得看呢。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找人要了一張紙,一只筆,趴在桌子上寫起來。 “翡玉公子,這……”左邊的中年男人終于忍不住問,“你這是在干嘛呢?” “哦,沒事,我就抄抄考生的名字?!?/br> “為何?” “尹大人問起我可有看中的人選,我總不能告訴他我一份卷子也沒看過不是?索性報一份名單給他,我得先知道有哪些人對不對?” 這倆人的臉色變得鐵青,我很滿意,非常滿意。 禿頂老頭忍不住爆發了,站起來一拍桌子,“按我說你也應該坐到底下考試去……” “誒,這話嚴重了?!敝心昴腥藬r住他,“只是我們對公子都不了解,恐怕難以服眾。不如我們出道題考考公子如何?只要你答得出來,我們便不再為難你?!?/br> 我想那能有多難,隨口答道,“來吧?!?/br> “先說好,到時候別怪我沒說清楚。這題的形式與其他考生不太一樣,需要你下手醫治,到有所好轉就成,時間不限。如何?” 我說,“好?!?/br> 隨后用擔架抬上來一人,我的臉瞬間變了顏色。 擺在那里的,分明是個死人。 “那件事我聽說了,”尹輾說道,他坐下來,示意我也坐下,“太醫院的人,做得過分了些?!?/br> 他展開面前的奏折看起來,手邊還有堆積如山的另一堆,都快有我半人高、我在他案邊的一側,規規矩矩地跪坐著。 “豈止是過分?”我很不爽,非常非常不爽?!昂喼笔瞧廴颂??!?/br> “事情想要解決,總歸是可以解決的?!彼赐晔种械囊痪?,放下了又拿起另外一卷。 我有些惱,“怎么解決?人都七零八落四分五裂了,怎么解決?” “唔?!彼袷窃谡J真思考,“這確實是個問題?!?/br> “不止是死了,而且是,一塊一塊一塊地,擺在我面前,要我怎么辦?拼起來嗎?全部縫起來做成提線木偶嗎?” “隱生,若要你將混在一起的三百多塊人骨和動物的骨頭當中揀出人的骨頭來,拼完整,你可以做到嗎?” “我可以?!?/br> 我篤定地說。 他看向我,“我記得,你沒有挖過墳,也沒有被要求驗過白骨化的尸體吧?” 我語塞了,無法向他解釋。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人死后,立即下葬,不容許玷污人的rou體,這你知道吧?” 我艱難地點頭,臉色不太好。 “就算是仵作驗尸,也只能觀察體表,絕對不能對尸體動刀,這你也知道吧?” 我的手放在大腿上,撰緊了衣角,手心里全是汗。 他嘆口氣問,“太醫院的題目,你準備怎么辦?” 我直截了當說,“我沒輒?!?/br> “隱生,”他用奏折抬起我的下巴,“有些時候你得知道,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只要告訴我一聲——” “不可能?!蔽移^甩開他,“除非奇跡發生?!?/br> “你不相信我?” 信你才有鬼。 “你根本不明白?!蔽艺酒饋?,“那個人,就擺在我面前,死透了,透透的了!” “別激動?!彼?,“只要你開口,我就幫你?!?/br> 不是不信他,我知道他有無數種方法讓太醫院的人收回成命改變主意。 或者直接以更大的官或者身份去施壓,直接插手這件事。 但我不想找他幫忙。 這一幕有點熟悉,好像我曾經對曲頤殊做的。 我太知道這背后意味著什么了。 意味著主動卸掉自己的力量,愿意委身求全的態度。 這會是一道閘門,開了一個口子,就如洪水傾瀉般,再也收不住了。 一次低頭,就意味著以后再也站不起來,不止是欠下難以回報,以后視作負擔的所謂恩惠,而且是變得不可或缺,和他真正捆綁在了一起。 他說,“你難道沒有學過,要利用你身邊一切可利用的資源嗎?” “是的,但這件事,華佗再世也不可能辦到,你用其他方法,只會讓我被人恥笑?!?/br> 我站起來,轉身想走。 “你不能理解的事多了去了?!彼p笑一聲,“但你總不能事事質疑,像個小孩子一樣問為什么,等著別人給你答案?!?/br> 我背對著他,肩膀在發抖。 頤殊 嚴庭艾答應了幫覃翡玉去接人,還順道拉上了我一起。練完了琴,我正好也無事可做,但我表現得好像不情不愿,到時出門的責任追究起來就不在我身上,雖然我拿出了最好的衣服,打扮了一番早早地坐在馬車里。 嚴庭艾一只腳踩在車上目瞪口呆,“……好像只妖怪?!?/br> 我踹他,“你前兩天還說我哭起來都好看,今天就說我是老妖婆!” “你這面……”我瞪了他一眼,他立馬改口道,“……鏡子一定有問題!” 仟兒跳上來道,“好了好了,可以出發了?!?/br> 我們到了碼頭,只有來來往往的商船。眼睛盯著客船和載人的小漁船,也不知道哪一艘是。 仟兒去問一艘正在卸貨的大船底下指揮的船員,那人正在大聲喊著,“對對,抬下來,往這邊放一點?!?/br> “請問,最近到岸的客船中,有來自西邊的嗎?” “我這艘船就是啊,”他抬頭看了一下仟兒,“姑娘,這艘船通往哪兒你知道嗎?” “通、通哪兒?” “通往你的心上?!?/br> 說著用扇子在仟兒的肩頭輕輕一點,莫名變得深情款款,我和嚴庭艾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作嘔吐狀。 仟兒打開他的手,向后退一步,厭惡地道,“后會無期!” “哎等等等等,別呀?!蹦侨藬r著仟兒,“開個玩笑,你要找誰,我幫你看看?!?/br> 仟兒翻個白眼,拿出信給他,他看了一眼,“這不是我的信嘛……” 我們和仟兒同樣震驚,“誒,你?” 他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抹了抹頭發,“這么好看的字除了本大爺還有誰?” 我們都好想假裝沒有問過他,轉身走掉。 “誒誒誒,你就是曲頤殊吧?”他突然看到我,向我走來,“哈哈,我一看就知道是你?!?/br> 他握著我的手使勁搖,“久仰大名,久仰大名?!?/br> 我尷尬得快死了,呵呵呵地笑回去,“不必多禮,不必多禮?!?/br> “你好,蔣公子,我是嚴庭艾?!眹劳グm時插到我們倆中間,打斷他握著我的手?!拔乙彩邱拥呐笥?,他現在住在我家里,你也可以暫住在那里?!?/br> “真的嗎!那真的太感謝你了!”蔣昭大力拍他的肩,“既是老覃的兄弟,從今往后就是我的兄弟了。其實你不說,我也準備死乞白賴地賴著他不走了?!?/br> 回程的路上,蔣昭說,“要說這西域之行,最值得一試的是什么,就是各地的美食。像什么咖喱雞,手抓飯——他們是用手抓著吃的!還有飛餅,就是那個在空中甩來甩去的,國內都是聞所未聞,咖喱那種味道,你絕對想象不到,雖然賣相不好,跟誰家小狗拉稀拉出來的一樣……” 我們都犯惡心不約而同地看向別處,只有嚴庭艾很認真地在聽他講。 “蔣公子走那么遠的路,一定都餓了吧?不如我們在外面找一家飯館吃飯好了?!?/br> “好呀!小艾我和你說,你這個主意真是太好了?!笔Y昭馬上說,“說到吃飯,有種食物我不得不說,此物只應天上有,絕對的人間美味啊。出門在外我滿腦袋都是它的香味,一早的打算就是回來一定要去吃,火,鍋!” “火鍋?”嚴庭艾狐疑道,“你是說什么菜都煮在一個鍋里的那種嗎?” “要不我說你聰明呢。還有別的叫法,古人叫古董羹,銅鼎,暖鍋,要細細說來,那學問就大了,火鍋的歷史可謂是源遠流長,亙古久遠。我跟你們說過沒有,不對,老覃跟你們說過沒有,我的其中一個夢想啊,就是開一家火鍋店,所以在這之前呢,我要積累經驗,初步的打算是試吃全國各地的火鍋,先從這座城市開始好了……” “好了別廢話了,”仟兒咽著口水,“哪里的好吃你帶我們去就是了?!?/br> “喂!仟兒,”我大驚失色,“一頓火鍋你就被收買了?” “頤殊姐你不知道,上次小年夜時公子給我們做的火鍋,底料就是蔣公子給的?!?/br> “問我問對人了,”那家伙沾沾自喜道,“最了解哪家食物好吃的人就是……” 我握住他的手,兩眼放光,“你那還有沒有,能不能再送我兩包?” 就連吃的時候,他也不放過那張嘴。邊吃邊說個不停,“我告訴你們,火鍋的文化中,食物的擺放是有規矩的,講究相生相克,相輔相成,還有食材進鍋的先后順序,要先下什么才不會改變湯的原味,煮的久一點的和涮一下就能吃的怎么下,幾分熟最好吃,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 酒足飯飽之后,蔣昭打著嗝說,“以后試吃,不能吃這么飽,我們要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直到把全城的店鋪都吃完,回去做一個火鍋美食攻略?!?/br> “雙手贊成?!鼻獌赫f,“請務必帶上我?!?/br> “你有沒有開烤串攤的想法?”我問他,“我在想啊,不止局限于火鍋,我們可以試吃完所有的小吃攤子,看能不能發展個副業?!?/br> “樂意奉陪?!彼麑ξ姨籼裘?,“看來曲小姐也是個美食專家?!?/br> “專家說不上,就是個愛好者?!蔽医衼硪粔鼐?,“叫小姐多見外……” 我給他倒了一杯,他接過,“那我稱呼小姐什么好呢?頤殊?” 看著他喝下去,我笑著說,“喝完這杯,我就是你大哥了。叫大哥就好?!?/br> 他噴出來,“什么?” “要是不愿意,叫哥就行?!蔽矣X得自己特別豪爽,又指指嚴庭艾,“這是你二哥?!?/br> 嚴庭艾馬上漲紅了臉,“大哥!不是說了在外面給我留點面子的么!” 我攤手,“看到了嗎,他先來的,所以你只能排行老三了?!?/br> “先不說這個?!彼敛磷旖?,“我出去了大半年回來,覃隱這小子連個面都見不著,他在忙什么呢?” 忙什么,我也不知道,要說光治病出診似乎也不完全是。 蔣昭湊近,八卦道,“他找著媳婦沒?” 仟兒好像有什么心事,紅著臉將頭扭開了。 “不會吧!”他震驚地看著仟兒,“你和他,你難道,你們倆是什么關系……” 仟兒慌張得連連擺手,“不不不,沒沒沒,我只是他的婢女,公子現在還是單身?!?/br> “聽到他跟我一樣還是形影單只我就放心了?!?/br> 噗,怎么不先cao心cao心自己的終身大事。 “曲小姐,”他又轉向我,“仟兒姑娘好像對小翡玉有意思?” 我狐疑地看向仟兒,“仟兒,不是吧?你不是堅信你們公子喜歡男人?” “那日幫他收拾衣物,撿到一個荷包,他十分寶貝,特地找他,我便好奇問他,這荷包有什么特殊含義,”她胳膊放在桌子上,撐著腦袋,作遐想狀,又是羨慕又是憧憬,“他說會送給他未來喜歡的人,那樣溫柔的樣子,真的好心動??!” “所以我說了男人不能和婢女呆在一起,遲早要出事?!笔Y昭自戀地說,“像我,就從不帶任何婢女在身邊,只有兩個侍從?!?/br> “我們公子很正直的好不好!”仟兒據理力爭。 “女人主動起來,男人根本抵擋不住?!笔Y昭堅持自我。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不好色的男人?!蔽艺f。 “那當然了,我很專情的。我可是洗月姑娘的???,偶爾也去小紅,海棠,菁菁那里坐坐?!彼麚u著扇子,“不過我的宗旨是,玩玩就可以了,千萬不要讓她們對你動情,被纏上可是很麻煩的?!?/br> 我和仟兒同時向他投去一個鄙夷的眼神,嚴庭艾覺得沒什么,男人這樣很正常。 仟兒嘆口氣說,“不過我知道我不是公子喜歡的類型?!?/br> “日久生情這回事不好說的?!笔Y昭說,“一見鐘情可能還看的是外在條件,符不符合理想型什么的。朝夕相處久了,難免保不住來兩個微妙時刻,他剎不住車了,你們就自然而然地往下發展了……” 說著拋給仟兒一個你懂的的眼神,一臉壞笑,仟兒羞紅了臉。 “等等等等,”嚴庭艾說,“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覃公子喜歡哪種類型的呢?!?/br> 蔣昭想了想說,“覃老頭吧這個人比較奇怪。有很多女孩對他示好,一直冷處理。理由是什么也不知道。之前我問過他,在面對女孩子追求的時候心里在想什么。他說他會想很多,知道每個好女孩跟他在一起都會有一段幸福的平和的時光。但他想要的,是強烈的宿命感,而不僅僅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br> 我覺得費解,這跟我猜的不太一樣。 “那什么是宿命感?”嚴庭艾問。 “你問他去啊,我又不是他肚子的蛔蟲?!笔Y昭說,“按我的理解,跟信命一回事吧?!?/br> 回到嚴府,覃翡玉已經在等我們,我跳過去跟他說,“這次可不是我非要出去,你找嚴庭艾去!不信你問仟兒……沒跟你說就出門了,你不會生氣吧?” 他搖搖頭,“不會,昨天想請你幫的忙正是去接蔣昭?!?/br> 我松了一口氣,他在我腦袋上彈了一下,“知道我會生氣還不說一聲?” 我捂著腦袋,震驚地看著他,覺得他這個人反復無常,莫名其妙,匪夷所思。言行舉止太過反常,所作所為越發跟我爹相似。他最近是不是吃錯藥了? 回頭看到蔣昭站在那兒,看著我們眼神復雜。 我幫他把行李拿到他房間,他邊脫鞋邊說,“你這么久有沒有回過南城???” “沒有?!蔽毅读?,“你……” “我在南城見過你,說起來我還是你老鄉呢?!?/br> 他又說,“你沒想過寫封信回去?” “我不是沒試過。信,沒有辦法寄出去?!?/br> “那么,”他看著我,“你現在可以了?!?/br> 還想問他怎么做得到,但我一轉身,他已經倒頭呼呼大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