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后。

    月黑風高夜。

    豆大的雨珠一滴一滴地砸在玻璃上，窗外的樹被狂躁的風扭成了奇怪的形狀。

    偶爾劈下的閃電給天地帶來一瞬光亮，卻又在下一秒狠心離去，來遲了的雷獸瘋狂地在初曉耳邊嚎叫。

    初曉抽出濕紙巾，緩慢地擦拭著自己染滿了鮮血的手，仿佛在做一件特別神圣的事一般，極為仔細。

    本來也不需要這么麻煩的，可是她不希望在自己走的時候，身上還留有這些人的東西。

    哪怕是她自己主動沾上的，也不可以。

    擦干凈了，初曉把濕紙巾丟進垃圾桶。她舉起手，十指干凈如初，是她喜歡的模樣。

    “我好了?！背鯐悦佳蹚潖澋卣f出這句話可是這時除了地上躺著的那些人以外，這個客廳里并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空間在初曉這句話落下時扭曲了一下，初曉恍若未覺地坐在沙發上，拿著溫熱的牛奶，咬了咬吸管，另一只手則是拿過一個夜燈小鬧鐘，已經11：50了。

    光一閃一閃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初曉就一直維持著這個動作，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突然一個女人憑空出現在初夏的面前。初曉沒有半分驚訝，反而歪了歪頭，語氣熟捻地跟她打招呼，“十六，晚上好呀！”

    眼神清澈，模樣乖巧，像一個鄰家小meimei。

    被喚為十六的女人并未理會初曉的問好，她彎下腰來，使自己的視線與初曉的相平，冷冷的機械音從她口中吐出，

    【可以走了嗎？】

    初曉看了看時間：“再等幾分鐘?！?/br>
    十六得到答案后，站起身來，猶如雕塑般在一旁等待著。

    “十六，”初曉仰頭看向系統，笑著問道：“我們再做一場交易，如何？”

    她撥了撥吸管，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我可以去更多的世界，幫你獲得更多的能量，而你再完成我的一個愿望，怎么樣？”

    經過十二年的相處，初曉知道十六穿梭世界的目的是為了獲得能量。

    而這些能量從何而來？

    通過吸收人的靈魂可以得到。

    但是，直接吸收是不可能的，所以十六會與他們做出交易，完成他們的心愿后，即可將他們的靈魂轉化為能量。

    萬千世界，每個人心中都有想要得到亦或是想要挽回的東西，或是愛情，或是金錢，或是名望……

    因此，可以穿梭的世界應該是很多的，哪怕愿意付出靈魂的人很少，也絕不會只有五個。

    是五個任務便足以讓十六得到足夠的能量，還是十六已經不能夠穿梭世界了？

    那么，問題來了，如果是前者，身為系統，難道親自出馬成功率不應該更高嗎，為什么需要她去完成，而如果是后者……為什么她可以去往那些世界？

    初曉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仿佛要通過目光將十六的目的看穿。

    什么情況下，人會放棄唾手可得的利益呢？

    ——放長線，釣大魚。

    所以只完成五個世界的任務，太少了吧。

    如果她是系統，說不定會在一些世界里使一些絆子，譬如，讓自己陷入危險，然后趁機再提出更多的條件，全力壓榨自己。

    雖然這些都是猜測，但初曉的猜測一向很準。

    她現在提出的交易一是驗證猜想，二是無路可走了。

    系統絕對知道她回到六歲是為了見哪一個人，但是，她并沒有看到將將。

    這是為什么呢？將將是被藏起來了吧。初曉眸中暗色翻涌，但她及時闔上眼皮，將那些情緒壓了下來，恢復了無害的模樣。

    【好，你的愿望?！渴穆曇羝降瓫]有起伏。

    初曉眨了眨眼睛，輕聲道：“我……想見一個人?！?/br>
    【當你完成任務后，我再實現你的愿望】

    “好，”畢竟，她并沒有選擇的權利呢。

    初曉又看了看鬧鐘：“我們走吧?！?/br>
    語落。

    一股力量將初曉的魂魄扯了出來，她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來，頃刻間變透明消失了。

    第二天，警方在郊外找到了失聯多時的初家人，不過是以尸體的形式。

    全家上下十幾口人皆被殘忍地殺害，而最后的調查結果為，初父殺害了其他的人。

    如果初曉在這里一定會說，人性，是這個世界最難懂的東西。

    明明她只是讓他們選一個人陪她玩，怎么一個個的，就打起來了呢？

    不過這一家人真的沒有辜負她的厚望，否則，她與初家人的恩怨恐怕是要和平解決了。

    而此時初曉卻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

    “十六，這里是你的家嗎？”初曉窩在一團毛絨絨的不明物體里，滾了滾，眼睛亮晶晶地盯著純白的系統空間，宛若剛出生的小貓第一次睜開眼打量這繽紛的世界。

    【是】十六簡要地回答她。

    “嗯，”初曉又極為認真地看了好幾眼，掩去眼底那些帶著算計的光芒，由衷地發出感嘆：“好漂亮?！?/br>
    雖然這個地方全是白色，除了這團不明物體以外便沒有什么了，但初曉的語氣中仍充滿了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