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
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我把手放在雙眼上遮蓋晃眼的光,拿過手機,點開QQ,發了條語音,“早安呀?!?/br> 接收到消息的羅蘭蘭身體一僵,隨后無數次的慨嘆幸好自己不是男人,又忍不住點開聽了聽,由于剛醒過來,他的聲音還有些沙啞,又是發給心上人,不自覺的帶上了撒嬌的語氣。 “嘖,吃什么長大的?這么甜……” 【花好月圓】:/語音/ 想你啦。 【鵲笑鳩舞】:玩我?嗯?等著 【花好月圓】:你別亂來??! 羅蘭蘭面無表情,甚至想要亂來。 十五分鐘后,羅蘭蘭再次把我壓在墻上親。 “小年糕,你好甜啊……” “?。?!” “哪有這樣形容的???”我小聲嘟囔一句,有些許不開心,畢竟沒有誰會對別人說自己可愛還感到高興的。 “嗯嗯,那要怎么形容小年糕呢?感覺什么詞都比不上小年糕可愛呢!” 她瞇著眼,歪頭看著我道。 “才!才不可愛呢!”我梗著脖子下意識反駁了一聲。 “好好好,你說什么是什么?!?/br> 她說這話時,看起來漫不經心,眼底卻有著你的身影。 她看著我、直視,眼底只有柔意,這樣的眼神總是給我一個錯覺—— 我會覺得有且只有我才能真正被她看進眼里。 我不受控制的朝她走去,放佛成為了一具只屬于她的、只聽她調遣的傀儡,就像是飛蛾撲火,依舊心甘情愿 。 我被自己這飛蛾撲火的比喻笑到了,其實,我覺得我和羅蘭蘭都是“飛蛾”,卻又都是“火”,我明明知道我與她不過幾面,可卻仍然選擇了說“好”,明明知曉我不好,也還是固執的讓我這么個渾身是缺點的人當她的男朋友。 “小女朋友,我……有點想吻你?!?/br> “那就吻,只給你?!?/br> 我雙手捧著她的臉,將唇貼上去,閉上眼睛,長而卷的睫毛蹁躚,呈現半圈陰影,“接吻可不是嘴對嘴就可以了,小年糕?!?/br> 羅蘭蘭壓著我,左手握住我的腰,不住的磨蹭,右手護住我的后腦勺,緊緊的用舌尖纏綿,攻占城池,“護城河”處流下水,沒入脖側,我“唔”了一聲,嗔了她一眼,想要推開她。 “你是睜著眼的?” “對啊,不然怎么看你臉紅的樣子?” “?。?!”才不要你說啦! “不能不說出來……嗯……嗯?你捏我要干嘛?好疼??!” “那我輕點?” “嗯……”不對啊,怎么又繞了? “好啦,去游樂園嗎?走吧,很好玩的,”她自問自答,“算了,先去吃飯吧,我估計你肯定沒吃?!?/br> 我“哦”了一聲,跟在后面牽著她的手。 吃完飯后已經快正午了,我懵了一瞬,時間過得這么快? 游樂場里人還是很多,即使今天是周一,我好奇的看著周圍的一切,摩天輪,海盜船,鬼屋,旋轉木馬,過山車,碰碰車,都是我沒見過的。 我興奮的拉著羅蘭蘭跑到過山車售票點,領票后排著隊,一邊和羅蘭蘭說話,“很嚇人嗎?那個,我聽到她們的聲音了?!?/br> “還好吧,”羅蘭蘭看著毫無察覺自己將要面臨什么的我,出聲警醒,“一會你可以閉上眼,或者拉著我?!?/br> “我才沒有那么膽??!”我急于表現自己的勇敢和男子漢氣概,“一會也可以閉上眼或者拉著我哦,我會保護你的!” “嗯嗯?!彼c點頭,但我莫名感覺到了敷衍。 我拉著羅蘭蘭上去,等了一會,過山車開始啟動,一開始緩慢的運動著,我歪著頭看她,“真的不用……” “?。?!” 怎么這么快? 我下意識往下看了一眼,一陣暈眩,頭發被風吹起來,“羅蘭蘭……??!” 過山車已經升到了最高,開始極速下降,周圍傳來幾聲尖叫,我莫名被這氣氛感染,握住羅蘭蘭的手,艱難的吐出話。 “我,我怕……??!” 失重感襲來,連腿都在細微的發顫,“放松一點?!绷_蘭蘭偏頭看著我,輕聲安慰著恐懼的我。 我已經記不清繞了多久,只是那眩暈感一直糾纏我,下來的時候還是羅蘭蘭攙扶著我,我跑到樹下,一只手撐著樹干,難受的咳嗽幾下,心下發誓再也不來玩過山車了。 羅蘭蘭拍著背,無可奈何的看著我,“早就提醒過你了,可你非要逞強?!?/br> “我,我只是恐高!對!恐高!” “好好好,只是恐高,瞧你這幅樣子,不知道還以為我把你怎么著了?!?/br> 我不由分說的吻上去,委屈道,“不想玩這個?!?/br> “玩碰碰車?”她退出去,把我抱在懷里,安撫的摸了摸頭。 “唔,碰碰車?” “嗯,走吧?!?/br> 這個項目似乎有點冷門,并沒有多少大人玩,大多數是小孩,我和羅蘭蘭在里面格格不入。 “走啦,”她拿著票,走進去遠了一個紅色的和一個藍色的,我看了一眼,“不好看,拿紫色那個,好不好?” “自古紅藍出CP,黑白出夫妻懂不懂?” “那為什么不拿黑色和白色,CP不是腦性癱瘓的意思嗎?”我弱弱反駁道。 “這個,也許你說的大寫?好了,你用藍色的?!?/br> “哦。 坐進去后,我發現我的腿放不下,折騰一番后,將腳并攏,腿分開靠在碰碰車兩邊才勉強放下。 還沒反應過來怎么玩的我突然被撞了一下,一不留神鼻子碰到了碰碰車的方向盤,“嘶,”,我揉了揉鼻子,卻有熱流流出,我望了眼那輛已經騎遠了的紫色碰碰車,還有小孩子決絕的背影,心里感慨最近有些水逆。 羅蘭蘭心疼的拉著我起來,“你就任由他撞你了?不知道撞回去嗎?本來就是碰碰車,怕什么?”,手放在脖頸后,使之仰頭,把紙沾濕放在脖頸處,沒好氣的批評。 “我不會嘛?!蔽矣行┪?。 “碰碰車而已,有什么不會的,一會看好了?!?/br> 等止住血,羅蘭蘭看著在特定圈子里面橫沖直撞的紫色碰碰車,“是他嗎?” “嗯?!?/br> 她坐在碰碰車上,右手放在方向盤上,食指一動,輪胎隨著方向盤轉動,她懶散的看著那輛碰碰車,控制著力度朝紫色碰碰車開去,正開開心心肆意妄為的男孩被猝不及防撞的懵了一下,接著也撞了過來,眼睛里還蓄著淚,最后也沒撞過她,哭唧唧的跑到自己家長面前告狀,涕淚交加。 我也沒想到她這么幼稚,真的跑過去和男孩斗,“你幼稚不幼稚???” “小年糕你這就說錯了,我這可是為了你,怎么能算幼稚?” “噗,走啦!”我笑起來,決定不反駁羅蘭蘭了。 “小年糕,吃冰淇淋嗎?” “嗯?!?/br> “草莓味的還是什么?” “啊,草莓吧?!?/br> “那你等著昂,不要亂跑?!?/br>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br> 羅蘭蘭揉了下我的頭,便離開了。 我坐在一旁,低著頭看著晃著的腿,椅子咿呀呀的響,手上傳來被握緊的力道,我抬頭看去,愣在那里,看著他臉上的青紫痕跡,半響才出聲,“……爸” 賀斌沒有回答,只是巴掌落在了我臉上,厲聲斥我,“哪里的錢,是不是那賤人給你的!艸!賤人居然敢騙老子說沒錢!” 我知道了,他又出去賭博欠賬了,臉上的青紫是被債主打出來的。 “我呸!個小賤人,老子不弄死她!” 賀斌罵罵咧咧的自言自語,他沒給我說話的機會,啐了一把口水,吐在我的鞋面上,我沒去擦,我怕他打我,更怕周圍已經聚集的看熱鬧的人投來打量的視線。 賀斌皺著眉頭,粗糙的手錮鎖住我的腕骨,手上鐫刻了歲月的深繭隨著他大步外跨的動作摩擦在凸起的腕骨節,很疼。 我開始想她,為什么還不回來? 又有些怕,怕她來了,被賀斌毆打。 我被強迫著帶走,不敢反抗,低著頭,努力埋在胸口,像鵪鶉似的逃避別人的視線,也許是安逸的久了,我已經快忘記了他和她的存在。 “看什么看?都滾遠點!”他揚起拳頭,一副兇煞模樣,嚇跑了一些人。 路邊,他打了一輛車,拉開車門,扯著我的頭發想要把我拉進出租車里,我順從著跟過去,車子駛向小區,再次被拉扯著下車,屋里開著燈,聲音尖利,是李樺的聲音。 還有辱罵的聲音,我猜,大概是債主找上門要錢了。 門被開了,有一條縫隙,我透過那里看到了被扯著頭發毆打的李樺,地上散落了一點黑絲,她臉上廉價的妝容被暈染,看起來很丑陋,里面站了三個人,其他兩人翻遍了屋子,也沒有找到值錢的。 過了一會,他捂住我的嘴唇,把我帶出去,沒過多久,我看見了那三個人走了出來。 剛剛扯著李樺頭發那位似乎是老大,暫且這么稱呼他,看起來是很溫潤文雅的先生,渾身上下都透露出親和的意味,讓人想要親近。 他的衣服特別值錢,雖然看起來和我的沒什么不同,但我的衣服急不可耐的透著窮酸劣質的氣息,而他的衣服每一處的設計都彰顯著這件衣服的高貴以及衣服主人的審美與財氣,他和這里骯臟的地方格格不入。 這個想法錯的離譜,他不是慈善家,不是高知識分子,他是很多人的債主,他剛剛毆打了李樺,那么用力,衣冠整齊的他和狼狽的她形成鮮明的對比。 賀斌帶著我回去,揚言要弄死李樺的他不吭聲,她卻像瘋了似的,朝他撲過去,拳頭朝他身上扔,原本還忍耐的賀斌反抗,兩人毆打起來,嘴里開始辱罵對方。 辱罵,毆打,重復一次又一次。 賀斌似乎說出了什么難辦的條件,李樺再次被父親的話激怒了,臉龐有些扭曲,被怒火盛滿,她不可思議的沖著他吼道,“你讓我養他,你自己怎么不養,這十幾年里他的事哪件不是我cao心的,你管過什么?我累死累活忙活大半輩子,找了你這么一個只知道賭博的混日子的痞子!離婚還得帶著個拖油瓶?他是我一個人生的?你自己都不管我憑什么要管?我管的還不夠?”賀斌對這話不以為意。 “你們的錢不是我給的?這話也就你敢說了,他讀書、買書、生活費的錢哪樣不是老子累死累活出去賺的血汗錢?還你養的,有本事先把這十幾年從老子這拿的錢還我!” “你賺錢?天天出去賭博身后全是欠了一大堆賬!還不起就躲,別人找上門來你跟個懦夫一樣只知道逃避!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遇上你們幾個人!” 她說完已經氣喘吁吁,活像跑了八百里。 他們想起我,停止了爭吵,內容不再尖銳到讓他們恨不得掐死對方,隨后看向我,打量的目光像是看著商店里的物品。 我猜,大概是想把我賣了。 但沒有這樣的機構,不會有人要收我。 腿還是再抖,喉嚨發不出聲音,明明有許多話,但卻像是魚刺誤哽在了喉口,說不出來話。 沒有被關緊的門再次被打開,光照了進來,刺眼的讓我看不清楚,那個人抱著我離開,離開前和他們說了什么,那個人身后也跟著好幾個人,我被那個人帶走,不,應該算是“被賣”了,用錢賣的。 混亂之際,她的聲音我認出來了,明明不到一個月,卻恍如隔世。 那時候初見是夏季的末尾,現在已經剛剛入秋。 她低頭親吻一下我,低著聲音,“小年糕,我帶你私奔吧,我養你?!?/br> 比初見時她說的更為鄭重。 我聽見我小聲的“嗯”了一聲。 她最后紅著眼眶拉著我走了,風刮過我的臉龐,我任由她抱著。 秋季的晚風, 來得不急不緩, 離得毫無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