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喬木睡了
窗外落下了白花花的雪。 小小歐趴在幼稚園的窗臺上,眼巴巴的看著外面。 其他小朋友都被家長接走了,就只有他還待在逐漸冷清的幼稚園里。 老師拿著個暖爐走了過來,她看著趴在窗臺上看雪景的小小歐,將手中的小暖爐塞進了小家伙的懷里。 “不高興了?” 老師問他,小東西搖了搖頭,過了半響才弱弱的說了聲。 “爸爸說要來接我的?!?/br> 他看著老師,棕色的眼睛眨呀眨,那樣子委屈極了。 年輕的beta老師笑了笑,將小東西摟在懷里。 “你爸爸發信息說有事情,耽誤了,但會拜托一個朋友來接你出去玩的?!?/br> “還說你認識他,見到了肯定會很高興的?!?/br> 正說著,一個身影冒著雪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喬禮提著一些糖果,肩膀上落著厚厚的雪。 他走到了幼稚園的門口,帶著歉意看著被老師抱在懷里的小小歐。 “有些事耽擱了,所以來晚了?!?/br> 他對于這種場合并不熟練,看著懷里受委屈了小小歐,也不知道該怎么哄,只是干巴巴的將手中的糖果往小家伙的懷里塞。 “給你買了糖?!?/br> “別生氣好嗎?” 那雙眼睛在雪地里襯得越發藍了,臉被凍得發白,臉上沒太多表情,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有些愧疚。 顧小歐看了看懷里塞著的糖果,又看了著站在面前的喬禮,難過的心情立馬就被掃光了。他將糖果往口袋里塞了塞,甜甜的叫了聲喬哥哥,伸出胖乎乎的手,要喬禮抱。 喬禮垂下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他看了看身前的幼稚園老師,有些為難。 老師看著喬禮臉頰有些發紅,她上前走了一步,將懷中的小小歐遞給了喬禮。 “終于有大哥哥來接你了?!?/br> 老師笑著,臉頰被染了色,“青卿跟老師再見吧?!?/br> 小小歐待在喬禮懷里,吃著喬禮給買的糖,同老師告別。 他將糖果含在嘴里甜甜的可好吃了。 其實小家伙能自己走路的,但他畢竟還是個小家伙還是會犯懶的。 小小歐最喜歡爸爸或者是喬哥哥來接自己了,因為他們會抱著自己,只要自己不說想走路就可以一直抱著。 小小歐喜歡被抱著,不喜歡走路。 他摟著喬禮的脖頸,年輕的alpha抱著他慢悠悠的在街上走著,雪在這時候已經沒之前那么大了,幾乎是快停了的狀態,風也沒之前那么大了。 小家伙吮吸著口中的糖果,伸出小手在口袋里找了一顆剛剛喬禮塞給自己的糖,慢吞吞的撥開,遞到了喬禮嘴邊。 “喬哥哥吃糖?!?/br> 小家伙的臉被風吹的紅紅的,那雙眼睛亮的過分。 喬禮看著懷里的小小歐,幫小家伙把帽子往下拉了拉。 “說過幾次了,小東西?!?/br> 藍黑色的眼睛看著懷里的小東西,“我可是和你爸爸差不多大,不是哥哥?!?/br> “按理說你應該叫我叔叔才對?!?/br> 喬禮有些無奈的說著,小家伙的手有些冷了,他將糖塞進了喬禮的嘴里。 喬禮含著糖果,看著懷里的小家伙,無奈的笑笑。 “甜嗎?” 小小歐也含著糖果,腮幫子鼓鼓的像一只小松鼠。 喬禮點了點頭。 “甜?!?/br> 他回答。 “喬哥哥之前那位哥哥怎么樣了?” 小小歐含著甜甜的糖果摟著喬禮的脖頸小聲問道。 “誰?” “就是之前爸爸帶我去醫院見的那位哥哥,和喬哥哥你長得很像的漂亮哥哥?!?/br> 似乎是有些冷了小家伙往喬禮懷里縮了縮。 “他笑起來真好看,只不過身體不太好,一旁的大jiejie說他每天都得打針?!?/br> “打針最疼了?!?/br> “不知道那位大哥哥怎么樣,他還會給我講故事,可有意思了,但是最近爸爸都沒帶我去了,也不知道他好起來了沒有?!?/br> 小小歐抬起頭看著一旁愣住了的喬禮。 “喬哥哥,那位和你很像的漂亮大哥哥怎么樣了,他還好嗎?” “我,我還可以再見到他嗎?” “我還想再聽他給我講故事了?!?/br> 那雙藍黑色的眼睛看著自己。 這是小小歐第一次在喬禮臉上看出能夠稱之為悲傷的神情,小家伙突然間覺得是自己說錯話了,但緊接著那神情消失了。 就好像自己剛剛看見的只是錯覺而已,喬禮仍舊是平常的那副模樣。 “他現在很好?!?/br> 喬禮看著懷里的小小歐認真的說到,“只不過青卿暫時見不到了,因為他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br> “那我們可以坐飛機去見他嗎?” “但電視里說飛機可快了,或者是給他打電話,我想給他打電話了,上次去的時候說要給他看我撿的小貝殼最近好不容易找到了,還沒來得及給他看呢?!?/br> 說著,小小歐往口袋里掏了掏,還真的掏出來一小塊貝殼。 黑藍色的,小小的,漂亮極了。 “我跟那位哥哥說,這個看起來像他的眼睛,他還不信?!?/br> “說要我找到了才算數,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喬哥哥,你能把這個給他看看嗎?” 小小歐舉著那塊小小的貝殼,笑著。 “你看,是不是很像他的眼睛,可好看了?!?/br> 喬禮看著懷里的小家伙,張張嘴,想要告訴小家伙,喬木再也收不到了。 但看著小家伙的笑臉,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最終,喬禮握住了小小歐被凍得發涼的手。 “你說的對?!?/br> 他看著小小歐的眼睛笑著說,“很像?!?/br> 一塊碎rou跌落在地,刀口層次不齊,另一側,因為失血而發白的皮膚上有一處小小的紋身。 喬禮摟著懷里的小家伙,下著雪,擔心小家伙被凍上,他將小小歐往懷里摟了摟。 小小歐摟著喬禮的脖頸,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已經暗下來的街道。 路邊的顯示屏持續播報著最近的新聞,主持人眉頭緊鎖的播報著最近發生的詭異事件,臉色難看的緊。 喬禮沉著臉,摟著小小歐朝前走去,路過一個昏暗的街角。 小家伙突然鬧著要下來自己走。 “怎么了?” 喬禮看著懷中顯得異常高興的小小歐問。 小小歐摟著喬禮的脖頸,淺棕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又亮又閃。 “我看到那個漂亮哥哥了?!?/br> 路燈映襯著街道上白色的雪,照著顧小歐的臉白嫩嫩的。 小家伙晃動著手里的貝殼,“我要去把貝殼給他,他一定會高興的?!?/br> 他笑著,鬧著要喬禮放他下來。 喬禮皺著眉,轉過頭,看著那個街角,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只是路邊流著一攤黑色的血痕。 他抱著小家伙,蹲下身,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只試管,用棉簽棒粘取了一點,將試管封號,裝進了口袋。 “不會吧?!?/br> 他看著黑乎乎的街道,指尖微微打顫。 肖禁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立馬爬起身,講電話接聽。 電話那頭是一連串急促的呼救,alpha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了起來。 “嗯嗯,好的,我馬上就來?!?/br> “怎么了?” 一旁的顧軟看著臉色難看的肖禁,內心隱隱的不安。 “沒什么?!?/br> 像往常一樣的,意料之中的回答。 肖禁匆匆說到,臉色鐵青,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可能不回來了?!?/br> 他說著,披上衣服快步朝屋外跑去,頭都沒回。 “照顧好自己?!?/br> 屋外還在下雪,雪花紛紛揚揚的,撒了一地。 顧軟還沒反應過來,他看著alpha從自己面前走遠,砰,門關了。 顧軟眨了眨眼睛,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那身影已經走遠了。 窗外,雪花從天空中跌落,一片又一片的砸在地面上。 腳印被大雪給覆蓋了,alpha離開了,連一點兒痕跡都沒有留下。 顧軟站在窗邊站了好一會兒,天徹底的暗了下來,Omega的夜間視力不足以讓他在漆黑的夜晚看清東西,小家伙在肚子里不安的動著,顧軟皺著眉,喘了口氣。 “乖,寶寶聽話?!?/br> 他低頭安撫著腹中的孩子,沒能看見屋外一雙又一雙凝視著屋內的血紅的眼睛。 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消毒水混雜著血的氣味,顧軟皺了皺眉,伸手將窗戶關上。 屋外的雪在空中飛揚著,漸漸化成了水,砸向地面,四散開來,緊接著又變成了鮮紅的血。 雨越下越大了。 新聞的播報聲越來越大,緊接著一陣嘈雜的響動后,屏幕變成了一整片紛飛的雪花,屬于新聞的世界死寂了下來。 “呼——呼——” Alpha在黑鴉中奔跑著,水珠一滴滴擊打在他的身上,順著發絲滑落,一顆顆吞沒在腳下黑色的泥土里。 泥水濺滿了褲腳。 Alpha的瞳孔因為恐懼而收縮著,整片區域全部封鎖,整片區域陷入死寂。 他呆呆的站立著,瞳孔中浮現了一個幾乎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滿臉是血的年輕alpha的臉。 “喲?!?/br> 男人抬起頭看見了他。 他穿著似乎是被火燒過了的黑色的西裝,只不過現在那上面的黑色究竟是染料染上的還是鮮血染紅發黑的已經求證不出了。 那雙黑色的帶著一圈血痕的眼睛笑著看著自己。 “找了你很久?!?/br> 男人說著,嘴角邊的香煙被雨水沾濕徹底熄滅了,他不耐的將它吐在了一旁的血水中。 本不可能同時出現的倆個人對立者,對視著,瞳孔微微放縮,視網膜中出現了對方的影子。 “很好笑,不是嗎?” “我們都是木偶,我們都死奴隸?!?/br> “我們其實根本就沒擁有過任何,只是跟隨著她給我們定下了腳步?!?/br> 他輕蔑了笑了聲,雨越下越大,他站在雨中看著他。 空中閃過了一聲驚雷。 男人抬起了頭,血紅色的雨水順著發梢滑落,身后是一塊塊殘次不齊的尸骸。 “你是二十一歲的我?!?/br> 肖禁抬起頭看著他,疑惑而又肯定。 “我很期待?!?/br> 他看著他,笑著,臉頰上帶著一大塊燒傷的疤痕,在雨的沖刷下逐漸恢復。 “說真的?!?/br> 血水從他的指尖滑落,一顆顆摔碎在黑乎乎的地面。 他慢悠悠的向他走來,腳步從容而又堅定。 窗戶碎了。 顧軟愣愣的看著身旁的窗戶整塊掉落了下來,風混雜著帶著消毒水的雨灌了進屋內。 屋外晃過了一連串令人不安的腳步聲,緊接著門被敲響了。 咚咚。 咚咚咚。 那聲音仿佛敲打在顧軟的心臟上,他有些呼吸困難。 咚咚咚。 那聲音還在繼續,風舞動著窗簾,空氣中混雜著血的味道。 顧軟咬著嘴唇,慢悠悠的晃蕩門邊,打開了門。 風灌了進來,顧軟睜不開眼睛,雨水一顆顆摔在他的臉上。 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 顧軟想要尖叫,但緊接著,恐懼卻被安心與激動所替代。 “跟我走?!?/br> 年輕的alpha站在門邊,身影隱藏在黑夜里,他帶著一個沾著黑乎乎的帶著鐵銹味的鴨舌帽。 屋外的路燈閃爍著,路燈下映襯著的皮膚帶著一種病態的美。 拉住顧軟的指尖上盤旋著一塊塊類似于燒傷的痕跡,但并不嚴重,似乎沒幾天就能愈合。 顧軟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人,眼眶紅紅的,心臟在胸腔里劇烈的跳動著。 他張了張嘴,好一會兒都沒能找到自己的聲音。 面前的alpha似乎失去了耐心。 或許是當時的燈光在風雨中搖晃著,就快照到他的臉上。 又或許是,遠方一連串倉促的腳步正在向這里靠近,又或許—— 又或許沒有那么多的或許,他彎下腰,將面前的Omega抱在懷里,開始了奔跑。 門敞開著,都還沒來得及關。 像是在逃離什么一般,他帶著顧軟跑了起來,泥點被留在了身后。 顧軟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他愣愣看著面前漂亮的alpha,過了好一會兒,一種失而復得的哽咽語調念叨。 “喬,喬木?” 喬木沒有回答,而是看著面前對于顧軟來說深不見底的黑乎乎的道路奔跑著。 顧軟摟著他的脖頸。 他身上好冷。 顧軟想著,心臟一抽抽的疼。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他有很多事情想說,有很多事情想問。 但最終,卻只是抿著嘴,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他回憶起了很多東西,很多很多,曾經被忽略掉的東西此時一股腦兒全涌了上來。 檔案被換掉了。 被誰? “我不覺得這是件好事?!?/br> 一年前,喬木坐在客廳的椅子上,小小歐躺在搖籃里甜甜的睡著。 “什么?” 顧軟問他,他只是搖頭。 “一些不好的事情?!?/br> 當時的他狀態很不好,手腕上布滿著密密麻麻的針孔,看的人觸目驚心。 “但沒人聽我的,你知道,事情會變得很麻煩?!?/br> 喬木總是會絮絮叨叨的說著一些顧軟聽不懂的話,每當顧軟詢問他的時候,他回答的也亂七八糟,似乎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么。 久而久之,顧軟便放棄了。 他想說就隨他說吧。 自己在一旁聽著就行了,畢竟,喬木的聲音可好聽了。 “不管處于什么目的,都不應該——” 他說著,緊接著又停了下來,低垂著眼睛,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你也覺得我病了嗎?” 那雙漂亮的眼睛帶著些哀傷看著一旁的顧軟。 喬木已經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了。 他花了很多時間來學習,如何微笑,如何悲傷,如何痛苦。 久而久之,這些東西開始變得和吃飯一樣自然,到了現在就連他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臉上顯現出來的,究竟是不是自己內心的真實感觸。 或許那里只是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顧軟看著身旁的喬木,認真的搖了搖頭。 “不覺得?!?/br> 他真誠的說到,“我覺得你就快好起來了?!?/br> 喬木領著顧軟來到了一間平房,將顧軟放下,關上了門。 而自己待在了離顧軟距離幾米遠的角落,蹲坐著,藏在陰影里。 屋外的雨仍舊下著,隱約間似乎能夠聽見有人在走動。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顧軟看著那扇緊閉著的門,又看了看一旁的喬木。 “不用管?!?/br> 喬木說著,拿起了一旁的紙巾擦著臉。 潔白的紙巾立馬就被染紅了,屋子里帶著一股淡淡的血的味道。 “衣服濕了的話,可以去那邊的柜子里拿干凈的換上?!?/br> 他說著,側過身,給與了顧軟一個私人的空間。 屋外的路燈明明暗暗,一束光撒了進來,照在了他的臉上。 只一瞬,只有一瞬也足夠讓顧軟看清了。 那張漂亮的臉上帶著一大塊燒傷,傷口恢復的并不好,似乎還在往下滴血。 “你受傷了?!?/br> 顧軟說到,他摸索著,找到了屋子里存放著的醫藥箱,開了開電燈的開關,但卻沒有反應。 拿著紗布的手都在發抖,但即使這樣,顧軟還是慢吞吞的朝喬木走去。 “別過來?!?/br> 喬木低下頭,似乎是想遮住臉頰上的傷痕。 他咬著牙,似乎在承受著某種痛苦。 “別靠近我?!?/br> 外面閃過了一聲聲驚雷,窗簾上浮現了一個又一個陰影。 敲門聲還在繼續。 顧軟被嚇得臉色慘白。 喬木抬眼看了看身旁的顧軟,他握緊了一旁沾著血塊的槍支。 “別害怕?!?/br> 燈亮了,屋子里被光亮所籠罩。 他抬起頭,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浮現著一圈紅色的花紋。 “過一陣子就好了?!?/br> 他說著,語調和之前一樣,平緩而生疏。 “我保護你的?!?/br> 顧軟看著那雙似乎是受了很重的傷的眼睛,淚水一顆顆從眼角滑落。 他沒聽喬木的,走到了喬木的身旁,蜜棕色的眼睛看著那雙帶著死寂的受了傷的眼睛。 “怎,怎么了?” 他哽咽的問道,“疼嗎?” 顧軟說著,拿著醫藥箱里的東西想給喬木包扎,但被對方躲開了。 “沒什么?!?/br> 喬木看向一旁,過了好一陣子,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知道,其實我應該是已經,死了的?!?/br> 他說著,語調輕松極了,明明口中說著恐怖不過的事情,但看起來卻像是在談論一個甜甜的童話故事一般。 “所有,被A病毒感染的alpha,都回來了?!?/br> “包括你的母親?!?/br> “這一切都將歸為平靜,只不過,有些人需要重新拿回自己的身份?!?/br> “場面會變得很糟糕?!?/br> “非常糟糕才對?!?/br> 他說著,臉頰上的傷口在愈合的途中留下了絲絲血跡,嘴角浮現了一絲苦笑。 “究,究竟發生什么?” 顧軟待在喬木的身邊,他好冷,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涼意。 “有人?!?/br> 喬木低著頭,看著身前閃爍的夜燈。 “有人做了手腳,把我們都叫了回來?!?/br> “現在已經亂套了?!?/br> “但沒事?!?/br> “待在這里,待在這里就好了?!?/br> 那雙帶著紅痕但仍舊漂亮的眼睛看著身旁的顧軟,緊接著看見了顧軟眼中的自己后又轉過了頭。 “別,別看我?!?/br> “離我遠一點,不然——” 藥水落在了冰冷的皮膚上,喬木抬起頭,顧軟抿著嘴,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但就是沒能落下。 他待在他身旁,小心翼翼的為喬木清洗著手臂上,臉頰上的傷口。 低垂著眼,像是對待一件再珍貴不過的東西。 “疼,疼嗎?” 顧軟問道。 一時間,喬木都有些懷疑對方有沒有聽明白自己剛剛說的話。 他抬眼看著身旁穿著濕衣服冷的瑟瑟發抖的Omega,站起身,將一旁收著的衣服扔給了身旁的顧軟。 “不疼?!?/br> 他淡淡的說著,血仍舊再流,“沒,沒什么感覺?!?/br> 這時候,窗戶突然裂開了,一截身子掉了進來。 顧軟嚇得臉都白了,藥水從手中跌落,流了一地。 喬木冷著臉,開了槍,子彈從空氣中劃過,將暮沉沉的夜色撕裂。 干涸的血塊落了下來,那東西不動了。 他走上前,將那東西扔出窗外,用一旁散落的木板將窗戶釘牢??恐斑叺膲ψ讼聛?,帶著血痕的眼睛看著身前的顧軟。 “對你來說應該是個好消息?!?/br> 他說著,臉頰上的肌rou因為說話而運動著。 “你的mama回來了,只不過需要時間?!?/br> “待在這兒,等事情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了?!?/br> “會好起來的?!?/br> “發生了什么嗎?” 顧軟看著喬木,小聲問。 喬木低垂著眼,嘲諷的笑了。 “屠殺?!?/br> 他抬眼看著面前被嚇得臉色慘白的Omega。 “回來的人,承受著某種難以忍受的痛苦,只有,血,能夠讓痛苦停止?!?/br> “所有的根源,都在于,他們妄想創造出另一個和原主一樣的個體?!?/br> 他解釋到,就像是念著百科詞條一樣,語調中不夾雜一絲一毫的情感。 “別,別害怕?!?/br> 喬木抬頭看著一旁的顧軟,企圖安慰陷于某種恐慌的Omega。 “你會沒事的?!?/br> “我在這兒?!?/br> 他搖搖頭,看著面前的Omega。 “同一個世界里不會有兩片相同的葉子,也不會存在兩片一模一樣的雪花?!?/br> “一個變成兩個,兩個歸為一個?!?/br> “這樣就正常了,一切就都能夠恢復原樣?!?/br> “你瞧?!?/br> 那雙藍黑色的眼睛漂亮極了,“我就說不行的,他們偏不聽?!?/br> “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太狂妄的好?!?/br> Alpha站在黑夜中,渾身上下像是被血洗過一般。 他低頭看著面前已經變成了一推無意義的碎塊的物體。 眼眸中的血色漸漸被沖刷干凈了,屬于原本最本真的黑色顯露了出來。 他舔了舔干澀的嘴角,露出了一個近似于微笑的表情。 生命最初始的暴虐來自于本能中對生的渴求。 身體重重的摔倒在滿是血污發黑的地面,他抬起頭,雨水沾濕了他的頭發,模糊了他的視線。 眼前的男人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鮮血順著他的指尖滑落,身后是碎裂著的毫無意義的腐rou。 他看著自己,嘴唇微微的動了動,似乎是在跟自己說些什么,但耳鳴聲席卷而來,他什么都聽不見了,視野里模糊一片。 只有仍不死心的肺泡在艱難運作著,每一次的鼓漲都牽動著劇烈的疼痛感。 他喘著氣,鮮血順著嘴角流淌。 男人走到了他的跟前,那雙同自己如出一轍的但更為深邃的黑色眼眸無聲的望著自己,雨仍舊下著。 衣服被雨水沾濕了,很冷。 胸腔里的器官在艱難而痛苦的運作著,但收效甚微。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男人,露出了和面前人一樣的笑容。 我贏了。 你贏了。 倆個人做著幾乎一模一樣的嘴型,一個靠躺著,一個蹲下身,兩雙眼睛對視在一起,緊接著,骨頭破碎的聲音傳來,一顆心臟永遠的停止了跳動,鮮血流了一地。 顧軟覺得身體又冷又熱,他換上了一件寬大的衣服,臉頰一陣陣的發燙,但身體卻冷的厲害。 脖頸處的傷口很疼,一陣陣的散發著涼意。 他伸出手,指尖貼在頸側,那上面什么都沒有。 什么都沒用了。 顧軟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指尖所接觸到的真實。 愣愣的抬起眼,屋外,雨仍舊下著,混雜著閃電,人影散亂。 喬木待在一片,愣愣的看著窗外的影子,屋子里散發著未被標記的Omega身上獨有的甜膩的味道。 “發,發生什么了嗎?” 喬木轉過頭,看著身旁似乎是陷入極度不安的顧軟。 Omega脖頸處的標記消失了,那片肌膚重新又變得光滑漂亮。 “他贏了?!?/br> 喬木淡淡的說到,黑藍色的眼睛里的紅意加深了。 “你知道的,他總會贏的?!?/br> 他說著,搖搖晃晃的站起身。 屋子里的信息素濃度增大了,大到即使是他都能夠感受到。 “我去幫你找找有沒有抑制劑?!?/br> 他皺著眉,似乎飽受著某種痛苦,臉頰上的燒傷好了許多,仍舊留下了深淺的痕跡需要時間來將它撫平。 他抬眼看著身旁臉頰泛紅的Omega,突然想到對方處于某個特殊的時期,因而無法使用抑制藥物。 “要不,我先出去?!?/br> 他結巴的說到,眼神飄忽著,帶著愧疚。 “思維受到了很大的影響,老實說,現在我說的做的都快不受控制了,我不知道?!?/br> “腺體再給你咬已經沒有用了,同一種方法不能起效兩次?!?/br> 他說著,起身準備出門。 門外下著大雨,黑漆漆的,幾個影子在床邊晃蕩。 顧軟拉住了他那只發冷的手。 蜜棕色的眼睛看著身旁渾身是血的alpha。 “為什么過來救我?” 他問,聲音細微而又堅定。 “不知道?!?/br> “你,你之前說的——” 顧軟拉著喬木的手,臉頰因為發情熱而染上了點點紅暈。 “你死了?” “……是?!?/br> “什,什么時候的事情?” “為什么,我——” 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顧軟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喬木沒有回答,過了半晌,才低聲說了句。 “那不重要?!?/br> omega看著他,笑了。 那是一個勉強的不能再勉強的笑容。 “這,這樣啊?!?/br> “也對,你,你們總是這樣?!?/br> “不重要,沒關系,沒什么大不了的?!?/br> “老是這樣?!?/br> 他說著,晶瑩剔透的水珠一顆顆從眼角滾落。 那雙蜜棕色的眼睛看著眼前的喬木。 “別走,好嗎?” “我好害怕,也好難受,留下來?!?/br> “別走?!?/br> “但——” 喬木皺著眉,僵化住的腦子亂成一團。 所有支配他行為的追根到底都只是一些最最基本而又原始的反射,他甚至不能主動的做出任何決定,只能夠根據顧軟的反應來艱難的調動著身體的反射。 “我很久沒做過這種事情了,也沒做好過?!?/br> 他低垂著眼,看著面前瑟瑟發抖的omega,傷疤貼滿了左臉,但他看上去卻依舊是那么的好看。 “我不知道——” 還未說出口的話永遠的留在了冰冷喉管里,omega帶著溫度的嘴唇輕輕的貼著他的嘴唇。 很溫暖。 像冬季的暖日,像火爐里的炭火,像午后的陽光。 他皺著眉,那一瞬間,本來依舊消亡的嗅覺細胞似乎又活躍了起來,他聞到了Omega身上散發出來的香甜的味道。 他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胸腔里沉浸的心臟有了一絲絲波動。 Omega既緊張又害怕,身體微微顫抖著,白皙如蔥段的指尖護著就快瓜熟蒂落的腹部,胸膛微微的起伏著。 這樣是不對的。 喬木混亂的腦袋里有個聲音這樣說。 緊接著噪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他聽不清楚了。 那聲音繼續在嘮嘮叨叨著些什么,但都已經聽不清了,能聽見的只是一長串惱人但又毫無意義的噪聲。 他停滯著,Omega散發著熱氣,很暖和暖和。 讓他抬不起手去推他。 讓他站不起身去離開。 他靜靜的呆著,緊接著,舌尖輕輕的滑動著,回吻住面前恐慌崩潰的Omega。 “我在這?!?/br> 他生疏而又堅定的說到,“別怕?!?/br> “我在這?!?/br> 顧軟的臉紅紅的,他抬頭看著面前微微皺眉的喬木。 他真的很好看。 顧軟想著,發情熱一遍又一遍洗刷著他的身體,讓他難受的想吐。 但面前的alpha的存在卻又是如此的讓人安心。 即使他摸起來那么那么的冷。 指尖貼在了喬木發涼的臉頰,熱流順著指尖傳遞。 好暖和。 喬木想著,他看著面前的Omega,輕輕的呼了口氣。 好暖和。 好暖和。 好暖和。 顧軟醒來的時候,他被放在了柔軟的床上。 發情熱消失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頭,體溫也恢復了正常。 這時候已經天亮了,但房間里依舊窗簾緊閉。顧軟動了動身子,身體上沒有絲毫的不適,事后肯定被清理過了,換上了干凈的衣服。 他靠在床邊,肚子里的小家伙輕輕的動著,像是在跟自己打招呼似的。 他微笑著,摸著鼓鼓的肚皮。 健健康康的。 顧軟想著,這是他對肚子里小寶寶的期待。 喬木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他還是戴著那頂沾著血的鴨舌帽,那東西幾乎遮住了他的臉,只露出了薄薄的嘴唇。 顧軟看著他,不由的有些羞愧與臉紅。 是自己引誘了他。 顧軟想著,懷著孩子,仗著發情熱,引誘了面前的alpha。 喬木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同,他將吃的東西遞給了正發愣的顧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吃吧?!?/br> “猜,你可能餓了?!?/br> 他的語調相比較之前有些不太自然,仿佛是才學會講話,還不能熟練運用舌尖的幼童。他將東西遞給顧軟,偏著頭,看向一旁。 顧軟接過了喬木遞給自己的東西,小口小口的吃著,蜜棕色的眼睛看著身旁沉默著的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解釋為害羞的alpha。 “你第一次嗎?” 顧軟問道,“第一次——” 喬木猛地轉過頭,看著面前的顧軟,緊接著又移開了視線。 他現在已經沒有辦法臉紅,顧軟看著他,想象著面前alpha臉紅的樣子。 喬木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讓顧軟驚訝不已,他一直認為以喬木這樣出色的相貌,不論怎么樣一定抱過一兩個Omega的。 原來,沒有嗎? “但,不是有很多Omega喜歡你嗎?” “你一個都沒有——” 那雙黑藍色的眼睛看著自己,緊接著移開了。 “拒絕了,都?!?/br> 喬木小聲說到,他現在看上去就好像像一個犯錯的少年,茫然而又不知所措。 僵化的大腦艱難的轉動著。 “抱歉,等事情結束了,我會和他說明的?!?/br> “我——” 他結結巴巴的,舌頭打著結,連話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是我的責任?!?/br> “我會解釋清楚的?!?/br> “不,不會讓你為難?!?/br> 他說著,眼神飄忽著,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又或許是不知道這個話題應該如何繼續下去。 顧軟看著面前磕磕巴巴講話的喬木。 很奇怪,喬木臉上帶著傷,皮膚帶著病態的白,眼睛里還帶著一圈血紅。 怎么樣看起來都不像正常的樣子。 但他卻一點兒都不害怕,仿佛只要對方待在這里,就沒事了。 正想著,肚子里小東西動了動,顧軟喘著氣,呼吸漸漸的沉了起來。 他皺著眉,摸著腹底,緊接著一股淅淅瀝瀝的水流涌了出來,沾濕了床單。 喬木愣住了。 他睜大了眼睛,看著那一塊不斷擴大的水漬。 顧軟看著他抱歉的笑了笑,指了指現在正難受的腹部。 “寶寶好像要出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