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覺得自己應該生氣的。

    至少，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吼出來，他應該痛罵李錦。

    或許他還應該揍他一頓，狠狠的，將拳頭砸在他的臉上，讓他疼的血rou模糊。

    但不知道為什么，看著眼前的beta，他腦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沒有。

    什么都沒有。

    “我再問你最后一次？”

    喬木蹲下身，看著beta。

    “你們把那些東西都藏哪兒了？”

    而beta沒有回答，只是不停的流淚。

    他不停的再說一些對于喬木來說毫無意義的話，什么請求原諒，什么孩子需要一個完整的家之類的。

    但喬木知道那個孩子根本就生不下來。

    “我跟你說過最好別打我注意的?！?/br>
    喬木看著李錦的臉，緩緩說到。

    他伸出手，將袖子卷起，露出了他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口。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盡快將那個東西流掉?！?/br>
    他說著，語氣平靜不帶一絲起伏。

    Beta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趁在造成更大的傷害之前?！?/br>
    “我再問你最后一句？都有誰參與了這些，那些化學試劑都被埋在哪些地方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br>
    “別走?！?/br>
    “別離開我，喬木?！?/br>
    “求你了?！?/br>
    “留下來，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只要你答應留下來，只要你答應留在我身邊——”

    喬木看著他，沒有出聲。

    Beta臉頰上全是淚水，他護著腹部，想要重新站起，但失敗了。

    “那些東西都是分散投放的，我也只知道一小塊區域?！?/br>
    李錦哆嗦著，拽著喬木的衣角，“但已經晚了，到這個時候那片區域的東西應該已經被釋放了，已經沒有辦法了?！?/br>
    “留下來，喬木。這塊地方暫時還是安全的，你不要走，不要再往外跑，你會受傷的，alpha，那是針對所有alpha的病菌，我——”

    喬木站了起來。

    不好了。

    他站起來，李錦一時沒有拽住，摔倒在地。

    “馬上會有人來處理你的?！?/br>
    喬木看著他，淡淡的說到。

    “別走，喬木，別走——”

    “你就不擔心那個姓蕭的alpha了嗎？”

    李錦朝喬木吼道，走到玄關的喬木停住了腳步。

    見喬木真的停住，李錦愣住了，隨后他笑了起來。

    “我就知道，是因為他對嗎？”

    “因為他你才不肯接受我?！?/br>
    “因為他你才會離開我，都是因為那個叫蕭然的家伙對嗎？”

    Beta笑著，他一邊笑一邊哭。

    喬木轉過身，示意門外站著的警衛員等等再進來。

    他拿出了胸前放著的寫滿東西的筆記本。

    “你知道嗎？李錦?！?/br>
    他罕見的交了beta的名字，喬木蹲下身，和beta對視。

    “我其實根本就不在乎這些的?！?/br>
    他看著李錦，冰冷的說到。

    “什么beta，alpha，Omega，我其實都不在乎的?！?/br>
    “你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嗎？”

    “你以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

    “喬夏的死與你有關，對吧?！?/br>
    他冷靜的幾乎不再絲毫起伏的念出了她jiejie的名字。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以什么方法，怎么樣害死的她，但我知道，是你做的?！?/br>
    他看著beta罕見的笑了起來，“你不承認，沒關系，我也不在乎你究竟是怎么做的?！?/br>
    “如果喬夏還活著，如果你沒有傷害她，你知道嗎？其實我們還真的可以有另一種結局的?！?/br>
    他看著李錦。

    “因為我根本就不在乎這些?！?/br>
    “如果喬夏沒死，如果你沒有傷害她，你再和喬老頭說和喬夏說，只要喬夏同意了，我不會有任何異議?！?/br>
    “因為我不在乎，什么beta，Omega，就算是和alpha在一起我也無所謂。因為我不在乎?！?/br>
    “但你殺了她，李錦?！?/br>
    “她是我唯一的親人，而你把她從我身邊帶走了?！?/br>
    “你知道，”喬木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這里有障礙，情況和你預料的差不多，確實是越來越糟糕了。但你知道嗎？如果要我對你有一種感情的話，那只可能是恨?！?/br>
    “我沒對你做什么是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了?！?/br>
    “喬夏已經死了，而且你做的太好了，這里面根本就沒有什么正當程序可以走對吧?！?/br>
    “她已經走了，而你也將要為你參與的事情而付出代價，我不在乎是以什么樣的名義。億喬夏之名也好，以危害公眾安全罪也好，都行?！?/br>
    “就沒有嗎？”

    “什么?！?/br>
    Beta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就沒有那么一瞬間，就沒有那一秒那一瞬，你稍微的喜歡過我嗎？”

    幾乎是在懇求。

    喬木站起身，拿著手中寫的滿滿的筆記本，他翻了一頁。

    “之所以和你糾纏是因為——”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筆記本上其中的一頁展示再李錦面前。

    “你曾經對喬夏這樣做過?！?/br>
    “僅此而已?！?/br>
    他從公寓里走了出去。

    喬木拿著手機給蕭然打電話，但電話一直都沒有接聽。

    “你就不擔心那個姓蕭的alpha了嗎？”

    李錦的話回蕩在喬木耳邊。

    喬木皺著眉，正準備給華森打電話的時候，一張沾著血的照片遞到了自己的面前。

    “是你的嗎？”

    “我看上面的小男孩和你長得有點像?！?/br>
    蕭然靠在拐角，臉上全是血，嘴里還叼著一只點燃了的香煙。

    “碰巧找到的?！?/br>
    黑發的alpha看著他，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從哪弄到的？”

    “說了碰巧拿到的，真是的?！?/br>
    蕭然扭過頭看向一邊，王琪正蹲在一旁顫顫巍巍的為他縫合。

    “那傷是怎么弄的？”

    喬木看著蕭然，問。

    “嗯——”

    蕭然晃悠著腦袋，“我說是摔的，你信嗎？”

    話音剛落，掛在一角的電視突然插入了一個緊急新聞。

    一間房屋突然發生了爆照，滿臉嚴肅的新聞記者正快速的介紹著現場的狀況。

    “我們看點別的吧？”

    蕭然討好的看著喬木，但喬木沒有理睬，反而更加認真的盯著電視屏幕。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蕭然滿臉是血的出現在了屏幕的中央，然后視頻就中斷了。

    “這個——”

    “我如果說我是恰巧路過你信嗎？”

    蕭然弱弱的看著喬木的側臉問。

    過了一會兒，喬木回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拿著的照片。

    喬夏正看著他微笑。

    “信?！?/br>
    他說著，將照片收進上衣口袋。

    “謝謝?！?/br>
    說完，便走了出去。

    只留下蕭然和王琪兩個人面面相覷。

    “喂喂，你剛剛看見了嗎？”

    蕭然的臉上還掛著血塊，他用他受傷較輕的胳膊肘推了推王琪。

    “我真應該馬上拿出手機拍照的?！?/br>
    “那家伙就是這樣的?！?/br>
    “別太在意了?！?/br>
    王琳看著走遠了的喬木，做出了一副我也沒辦法的表情。

    “他還要多久才能醒過來？”

    “不是太清楚?！?/br>
    1962蹲下身，看著眼前眼花繚亂的顯示器。

    “大概一兩天吧，怎么了？”

    “我本來認為肖禁他所有的家屬都已經簽字了?！?/br>
    喬木淡淡的說。

    “難道不是嗎？楊琳和肖易都已經簽好字了，文件都已經上交了?！?/br>
    “他們是簽字了?！?/br>
    “我今天去了肖禁之前拜托我的Omega那邊?！?/br>
    “怎么？”

    “他有孩子了，差不多四個月，孩子情況不是特別好?！?/br>
    “??？”

    1962手中的文件夾摔落在地，“但，但肖禁之前根本就沒有提啊?！?/br>
    “傻小子根本就不知道?！?/br>
    “Omega應該根本就沒告訴他?！?/br>
    “但是他標記了他，肖禁自己怎么可能——”

    “哦，那個——”

    1962像是想起來了什么，他翻動著肖禁的報告。

    “對?！?/br>
    “肖禁確實標記了他，但是他自己確實也什么都不知道?！?/br>
    “麻煩了?！?/br>
    兩位alpha異口同聲道。

    顧軟待在床邊，點滴早就打好了，手背上只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紅印。

    他躺在病床上，看著窗外黑乎乎的天空。

    “不好意思，顧軟。真的，不好意思?！?/br>
    王琪對他陪笑道。

    “沒有喬木的允許我真的不能讓你擅自出院?！?/br>
    “沒關系，住院的費用不會問你要的，喬木他全都幫你付清了?！?/br>
    “求求你，幫個忙吧。沒有他的允許我真的不能讓你走?！?/br>
    不走就不走吧。

    顧軟窩在床上，在醫院，可能對它會好一點。

    他撫摸著自己的腹部，那里面暖暖的，就像揣著一個小火爐。

    它還是不會動。

    顧軟有些傷感的揉著腹底，還是沒有任何感覺，除了時有時無的疼痛以外。

    他好害怕。

    他好害怕這個孩子還是會像之前的一樣，只是一小團長得像孩子的rou塊。它不會哭，也不會笑，也沒有心跳。

    他根本就摸不到寶寶的心跳，但它應該會有的，或許只是自己太過遲鈍感受不到那一顆小小的跳躍著的心臟。

    他好害怕。

    不知不覺間淚水就充滿了他的眼眶，顧軟抬手擦拭著自己的眼睛，他不應該流眼淚的，這樣對寶寶不好，他不應該哭的。

    但淚水就是停不下來。

    肖禁怎么了？

    他是出什么事情了嗎？

    不知道為什么，過去顧軟看見的alpha腰側以及肩膀上的傷口會突然變得那么清晰那么刺眼。

    他希望肖禁能好好的，他希望肖禁沒事。

    他希望他能夠平安。

    顧軟到了現在都還不太能接受mama已經不在了這個事實。

    怎么可能呢？

    上次見面明明還好好的，之前明明才說了再做一次手術就會好了，就可以和一切一樣了，

    怎么會死呢？

    她怎么會死，她怎么可能會死？

    遺體，葬禮，什么都沒有見到，什么都沒有看見，她怎么可能死了。

    她怎么可能就這樣死了。

    她怎么可能——

    他的腹部又開始揪著疼了。

    顧軟搖搖頭，他不能在像那些了。

    又或許，這些只是一個夢呢，一個謊言，一次騙局。

    說不定mama根本就沒死，她只是在另外一個地方接受治療，等好了就會回來了。

    說不定，她還在哪兒好好活著——

    喬木再一次走進病房的時候，他本以為Omega已經睡著了，但卻看見顧軟窩在一邊不停的抹眼淚。

    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關于孕期Omega的知識，處于孕期的Omega會變得極度不安，缺乏安全感，因此一般當Omega懷孕的時候，一般alpha都是陪在身邊的。

    顧軟聽見了腳步聲，他擦干眼淚轉過頭，喬木站在一旁，手里還提著點東西。

    “吃吧?！?/br>
    喬木將手中的東西放在顧軟身旁的桌面上。

    “不想吃就先放著?！?/br>
    顧軟遲疑的看了他一眼，慢慢的伸出手，從袋子里拿出了一個蘋果。

    “洗過了?！?/br>
    看著有些糾結的顧軟，喬木補充。

    就這樣，他們倆靜靜的坐著，誰都沒有說話。

    一時間，房間里只有顧軟咬蘋果的沙沙聲。

    “你是叫喬木嗎？”

    過了一陣子，顧軟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喬木，輕輕的問。

    “嗯?！?/br>
    “不怕我了？”

    “感覺你不是什么壞人?！?/br>
    顧軟一邊咬著蘋果一邊含含糊糊的說。

    “哦？”

    喬木顯得有些‘好奇’的看著顧軟。

    “因為糟糕人一般是不會管我餓不餓的?！?/br>
    顧軟說著，將手中的蘋果核扔進了垃圾桶。

    “所以我覺得你不是壞人?！?/br>
    “所以你可以告訴我肖禁怎么了嗎？”

    見喬木沒有反應了，顧軟問。

    “我會把你的alpha帶回給你的?！?/br>
    喬木低著頭，看著手中的筆記本回答。

    “真的？”

    “對啊，他還是你孩子的爸爸對嗎？”

    “你真的會帶肖禁過來嗎？”

    顧軟顯得有些激動，冷靜下來后，他又有些傷感了。

    “他應該是生我的氣了?！?/br>
    “怎么？”

    筆記本上翻到了畫有喪氣表情的那一頁。

    “因為我可能做了一些不好的事?！?/br>
    “那你是不想見他了？”

    喬木試探性的問道。

    “我沒這樣說?！?/br>
    “我只是——”

    Omega的聲音低了下來。

    顧軟低著頭，耳邊傳來了不停翻動紙張的聲音。

    他抬起頭，看著坐在一旁的喬木，神情嚴肅的不停的翻動著手中的東西。

    “你在看什么？”

    顧軟將喬木手中的東西奪了過來，因為他微微的傾動動了身體，導致alpha一時半會兒不敢輕舉妄動。

    他成功的將喬木手中的筆記本拿了過來。

    Alpha看了他一眼，似乎也沒有要搶回來的意思。

    顧軟隨意的看了一眼，里面都是一些表情的簡筆畫，有大笑的，有憂愁的，有悲傷的。

    每一個表情下方都密密麻麻的記載了表情所對應的含義。

    Omega愣住了。

    “你剛剛就是一直再看這種東西一邊和我聊天嗎？”

    顧軟不敢相信的問道。

    Alpha點點頭，“本來應該讓蕭然來做這些事的，他有事情要辦，所以只能我來了?！?/br>
    他說著，從顧軟手中拿走了自己的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