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還記不記得，你以往每年都會送我什么呀？”

    魔界新歷第一年轉眼已至末尾，除夕這一日，蕭止難得起得很早，仙尊也是早早便梳洗好了，正對著鏡子穿戴衣裳。

    想了想，答道：“壓歲錢……和桃符？”

    往年在學宮的時候，仙尊身為師長，每逢過年都要送給弟子壓歲錢，以及親手所寫的桃符。

    蕭止接過他手里的腰封，幫忙戴上，慢悠悠的邊戴邊問道：“還有呢？”

    仙尊道：“沒有了?！?/br>
    “胡說?！笔捴鬼茟械挠昧σ蛔?，將仙尊拽得往前了兩步，扣緊腰封道，“明明還有每年的結評?！?/br>
    “……那是年末送給弟子的結語，為了勉勵他們來年更加上進用的。這些你如今都已經不需要了?！?/br>
    蕭止瞥他，“誰說不需要？”

    仙尊看了他一眼，轉身又對著鏡子整了整衣冠，一本正經的道：“你我如今已是夫妻，不必贈壓歲錢。魔宮里不缺文人儒士，桃符這種東西自有他們來寫。還有結語，你如今都已經是帝尊了，我平日又不教導你什么，給你寫這種東西有何用?！?/br>
    蕭止嗤笑了聲，兩腿放松的倚在桌邊，渾不在意道：“又來了，我又不是要跟你講道理，你每次都跟我說得頭頭是道干什么？我就是偏要，你打算怎么辦??？”

    仙尊異樣的看了看他，道：“隨便你，反正我的銀兩都存在你的私庫里，你想要錢自己從賬目上移便是，只不過那的確已經不能稱為壓歲錢了。桃符我也可以寫，總歸又不麻煩。只是那結語……我這一年不曾給你授業，真的無能為力?！?/br>
    蕭止：“……”

    蕭止簡直給他氣笑了，用力一把捏住他的臉，瞇眸道：“怎么著？你不是我師尊了？”

    仙尊皺眉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蕭止輕嗤了聲，“我不管，總之今年的東西也一樣不能少，你自己看著辦?！闭f罷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拉著仙尊便往殿外走。

    ……

    除夕這一天，魔宮上下都忙得脫不開身。

    魔界逢年過節也有許多講究，繁文縟節并不比仙界少。宮內大部分重要的禮節多是由仙尊來主持cao辦，蕭止亦是要接見不少人，等到入夜以后，又需得參加宮宴，左右忙得不可開交。

    待到所有的事情忙完，天色已經將近子時。

    蕭止這才換了身衣裳，拉著仙尊出了宮。

    “都這么晚了，你還要去哪？”

    仙尊被他硬拽著往街上走，此時天邊已經下了雪，綿綿密密的從黑沉中飄落下來，積成層層銀白，又被街邊燈籠映成漸次的暖紅。

    “守歲啊?！笔捴古ち伺げ弊邮杞j筋骨，“總歸今晚也不能睡，在宮里待著有什么意思?！?/br>
    街上燈火輝煌，人影憧憧，河邊沿岸的攤子上擺著各色各樣的貼花剪紙，鞭炮掛在街店門外點燃，噼里啪啦的炸響，喧鬧歡慶聲絡繹不絕，整座魔城一派新春盛景。

    蕭止忽然又道：“師尊想好了嗎？”

    “想好什么？”

    “說好的結語啊?！笔捴蛊持Φ?，“一年過去啦，師尊難道就沒有話想對我說？”

    “哦，你是說這個?！毕勺鹣肫饋?，從衣襟里抽出一張信箋來，道，“你今日說想要，我便抽空寫好了。還有桃符也貼在了殿外，那筆銀……壓歲錢，我也已經放在了你枕邊上?！?/br>
    “怎么這么乖?！笔捴箲蛑o的捏了把他的臉。

    隨即接過仙尊手里的信紙來，正打算細細品讀，結果只一目十行的看了個大概，臉色便沉了，抬起眼眸，皮笑rou不笑的瞅他。

    仙尊頓了頓，“……有什么問題？”

    “沒問題?！笔捴共[眸，將信紙折起來，“難得師尊今日這么忙，還要抽空寫這么多話勉勵我上進……真是辛苦師尊啦?！?/br>
    仙尊不解的看他：“這不是你自己要的？不然你是想如何？”

    蕭止嗤笑了聲，隨即斂起眸，慢悠悠地將信紙給收起來，狹促道：“罷啦……既然師尊不懂，徒兒待會教給你就是了?！?/br>
    仙尊不禁皺眉，“你想如何直說就是，少又來……”

    “師尊想吃些什么？”蕭止置若罔聞的打斷了他，自顧自的向四周環顧了一圈，拉著仙尊往橋上走，悠懶道，“今晚可要熬到四更天，多吃些東西，免得把師尊餓壞啦?！?/br>
    “……”

    仙尊見他的神情便預感不妙，蕭止卻沒再說什么，買了把無色的油紙傘遮雪，若無其事的帶著仙尊沿河岸逛了許久。

    大雪紛紛揚揚，雖是深夜，街市卻往來熙攘。

    燈火漫照，燈籠排排高懸于頂，煙花簇簇升起炸開。

    沒過多久，仙尊便將方才的事暫忘了。蕭止帶他逛了近半個時辰，正在街市上走著，忽然沒來由的道：“師尊喜歡坐船嗎？”

    “……船？”仙尊向河面看去，岸邊正系著幾艘烏篷船，蓬頂被雪覆得一片潔白。

    “正好夜里沒什么人乘船，我們今晚就在那里守歲吧，好不好？”蕭止語氣略帶狹促的問他。

    仙尊只怔了下的功夫，蕭止便已經摟緊了他的腰，朝著那邊走過去了。

    仙尊皺了皺眉，下意識的拒絕：“還是不了，那里面……會冷?！?/br>
    “開個御寒結界就是了?！笔捴褂茟械恼f著，二話不說便將仙尊帶到岸邊，不容置疑，硬是拉著他上了船。

    那是艘很普通的烏篷船，船身狹長，中間只有竹篾為棚，兩側沒有任何遮擋，船頭點著一盞燈。

    仙尊拗不過他，只好在船上坐下了，料想在這么簡陋的地方蕭止也不至于胡來，暗自寬心了些，靜靜眺望著岸邊的人影燈火。

    待到船漂到了河中央，蕭止一撩衣袍，也在仙尊身側坐下了。

    他伸手將仙尊的下巴捏過來，盯著那雙映著燈火的眼眸，手指摩挲過唇瓣，忽然低劣的勾唇笑了笑，說道：“師尊……我要開始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