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淑妃自盡
梵鈺自從跟著梵千雪一同讀書后,課業頗有所得,三位皇子同進同出,兄友弟恭,朝中大臣皆是滿意。 梵厄南得知梵鈺騎馬射箭十射九中后,大力夸獎贏昊將軍,連帶著淑妃娘娘也受到梵厄南重獎。 淑妃受寵,梵殊梵鈺課業有成,淑文殿在后宮中一時風頭無倆,梵厄南還特地為淑妃娘娘辦了生日宴,宴請皇族同慶,民間關于立后立太子的謠言不脛而走。 在淑文殿風頭正盛時,朝廷卻出了一樁天大的事。 依諾晉州在邊疆被逃竄的游牧人手刃,根據羅剎士兵的消息,那些人精通行軍布陣,在草原間穿梭自如,騎術劍法了得,有可能是當年逃亡的察納部人。 涅城得知這個消息,舉城震驚,一時間滿城蕭條,處處凋敝,就連皇宮都冷清了許多。 平日熱鬧的后花園里,無人前來授課了,梵千雪也沒來。 梵殊告訴梵鈺,依諾將軍是梵千雪的舅舅,他殉國了,梵千雪要去跪靈堂,外面有人傳言說察納部的野鬼回來索命,好多人在罵梵鈺是不祥之人。 梵鈺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他倒是擔心那些人說的察納部還有人活著。 他的舅舅察納瑾云當年非常疼愛他,他是羅剎的大英雄,外祖父是察納部統領,地位崇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因為與游牧族的一場大戰,察納部被指叛國,全族被清剿,連她的母親也服毒自盡,唯有他的舅舅察納瑾云未曾找到尸首,羅剎大軍一直在搜索,很多人都懷疑他沒死,梵鈺心中也有一絲僥幸,他也希望他沒死。 梵鈺念完書回淑文殿,屋子里人極少,梵殊在淑文殿外遛馬,梵鈺想找靜云,侍女說靜云在服侍淑妃和皇上,梵鈺這才知道父皇來到了淑文殿。 梵鈺只是想找靜云,來到寢宮外,梵鈺想著靜云該是在浴池備水,他從淑妃寢宮的后門竄進柴房,這里堆滿了柴火,卻見不著人,倒是一扇門之隔,能隱約有男女歡笑之聲。 門留著縫隙,梵鈺好奇的透過門縫看屋里。 只見水池里,霧氣蒙蒙。 只見一光潔的背影跨坐在另一人身上。 “啊……皇上……嗯……”女子喘息的聲響傳來。 皇上的手撫摸過女子的肩膀,沉聲道:“止容可是妖精變的?!?/br> 女子嬌笑,突然嬌喘一聲,呻吟道:“皇上……” 淑妃娘娘!父皇??! 活春宮展現在梵鈺面前,他的臉騰的一下子變的通紅,梵鈺轉身就跑了。 一路他狂奔回自己的屋里,躲進被子里,梵鈺捂著腦袋,只覺得怪羞澀的,他回憶著方才淑妃呻吟的聲音,還有父皇說話的語氣,梵鈺只覺得心里怪怪的,怎么奇怪,他也說不上來。 吃晚膳時,皇上已經離開,淑妃娘娘還是端莊優雅的陪著他們二人,梵殊炫耀自己的馬技,淑妃慵懶的打瞌睡,梵鈺坐立不安的吃飯,淑妃忽然問梵鈺,“鈺兒,午后你在做什么呢?” 梵鈺道:“我在房里念書?!?/br> “是要用功?!笔珏p笑著看他,“將來也許能為皇上解憂?!?/br> 梵鈺點點頭,淑妃道:“近日涅城亂的緊,冬雪將至,北風急,你們出門學騎射小心,莫要傷著自己?!?/br> “母妃你真啰嗦?!辫笫忄止局?。 淑妃抽他腦袋,“還怪我啰嗦,良心被狗吃了?!?/br> 梵鈺看淑妃這潑辣勁,想起來她在父皇懷中軟綿綿的模樣,忽然覺得淑妃娘娘有點可愛,真是父皇嬌俏的小情人,難怪捧在手里怕化了。 夜里,梵殊找著梵鈺練劍,白日里看到那火辣辣的一幕,梵鈺也覺得自己火氣旺盛,于是就和梵殊一同在淑文殿的偏院練劍,寒星孤夜,霜落大地,不一會梵鈺就發現梵殊的青絲仿佛染了白雪,渡了一層霜。 梵殊身姿挺拔,英俊瀟灑,他一劍一勢皆有大皇子的氣魄,梵鈺佇立在旁,梵殊故意勾起他的劍,笑道:“倘若有一日,我們馳騁沙場,哪怕是大雪冰封,天地盡白,我們也要并肩而立?!?/br> 梵鈺想起來周太傅所說的兵法行軍之事,他微笑著,肯定的答復,“當然,若違此誓,天地不容?!?/br> 梵殊挑起一片霜草,“可惜秋盡寒霜,北風初起,又要到羅剎三個月的冰封期,不知道今年的糧草可有備齊?!?/br> “不如,我們去問問國庫的秦四唐先生?!辫筲暤?。 “此事明日再說,夜已深了,我看也不早了,我們早日休息?!辫笫馑o梵鈺一串東西,梵鈺接著,他發現有點眼熟,這不是……他用玉換的舍利子,梵鈺驚訝的看梵殊,這是他要送給母妃的舍利子啊。 不是在小餅子手上嗎。 梵殊道:“這是今日一個小侍從送到淑文殿門前的,他說邊境征兵,又有戰事起,他要參軍去了,三皇子的物件他還回來?!?/br> “征兵!”梵鈺聞言掉頭就走。 梵鈺闖進皇宮禁軍統領處,統領正睡的香甜,被三皇子喊門,他只得披著風衣出門,梵鈺見著統領,情急著詢問小餅子的去處,統領看他是皇子,也不好敷衍,只得耐著性子解釋,“三皇子啊,邊疆軍情不穩,叛軍隨時偷襲,我方死傷慘重,皇上唯恐那察納部里應外合,加大了征兵,小餅子正是年輕體壯,今日已經隨軍出發,去了烏蘭雪山的前陣……” 梵鈺一聽烏蘭雪山,靠近靖朝邊境,那里常年戰亂,兇多吉少。 梵鈺連夜出宮前往贏昊將軍的府邸,敲開門,贏府管家告訴梵鈺,贏昊將軍連夜掛帥領兵出城,已經奔赴烏蘭雪山抵抗叛軍,大戰一觸即發。 只是一夜,羅剎傾巢而出清剿叛軍,梵厄南的遣軍能力讓人大開眼界,涅城乃至羅剎的百姓都以為這場仗會打的很順利,羅剎的數十萬騎兵能輕而易舉凱旋而歸,然而這一次平亂比想象的要難太多,這一場仗一打就是兩年。 ===== 兩年后 涅城 初冬 淑文殿前的雪鋪滿了臺階,俊美的少年迎著臺階大喊,“母妃??!我騎射全中,父皇答應,讓我前往烏蘭雪山探望贏昊將軍??!” 悅耳動聽的少年聲闖入香軟的貴妃塌,昏昏沉沉的淑妃娘娘從睡夢中醒來,梵鈺人已經到了屋外,侍女們嬌羞的等待三皇子進屋,淑妃輕笑著喚道:“進來吧,鈺兒?!?/br> 梵鈺推開門,一身白衣,翩若驚鴻,特別是那雙眼睛,如屋外白雪明亮,他喜切的進屋,急忙與淑妃分享喜悅,淑妃聽了他的成績,笑道:“這大冬天的,跑去烏蘭雪山,多受罪,不如開春了再去,也不急這一時三刻?!?/br> “母妃說的,我必定會聽,我這就告訴父皇,開春了我再動身?!辫筲曅χ?,模樣著實俊朗,他的個子比兩年前長高了許多,眉目也長開了,臉上的rou少了,多了一分英氣,少了一分嬌柔之氣,臉上常常帶著笑,就和梵殊一樣活潑開朗,別人都說他們繼承了淑妃的性子,活潑可愛。 淑妃點頭,關心道:“你大皇兄呢?人又出宮了?” “大皇兄和二皇兄去了城外的駐軍處,也許是去拜祭依諾晉州將軍?!辫筲暤?。 淑妃頜首,想起來今日的確是依諾晉州的忌日,她起身,“鈺兒,聽說下雪了,走吧,陪母妃出去賞雪?!?/br> 梵鈺跟著淑妃一同出去,白雪包裹了羅剎大地,這里已經是一片冰封國度,北風呼嘯,淑妃走入院子,梵鈺緊跟其后,淑妃問梵鈺,“你可知道近日不少人參你,你與梵千雪始終是不同陣營,你們日日廝混在一起,旁人會說閑話?!?/br> 梵鈺聞言嘆息一聲,解釋道:“二皇兄日理萬機,又深受父皇喜愛,我不過是陪他打獵,況且周太傅命我去練兵,我也沒有機會拉幫結派,兩兄弟小聚,是礙著誰的眼了?!?/br> “還能是誰的眼?傻瓜,嫻貴妃視你為眼中釘,你還不長記性,去年她參你一本春宮圖,你忘了?”淑妃教訓梵鈺。 梵鈺又氣又好笑,“母妃,你看鈺兒是那般庸俗之人嗎?你還說嫻貴妃,你也是瞎出主意,聽了嫻貴妃的參奏,便說要我納靜云jiejie為妾,我說我志不在此,就說我與靜云jiejie,情同姐弟,若是做姻緣,那是萬萬不可的?!?/br> 說起這件事淑妃就好笑,她責備道:“你歲數漸長,也該懂些男女之事,你看你大皇兄,已經收了貼身侍女,我也是念在靜云真心待你的份上,才想成全你倆?!?/br> “母妃,你別出歪主意了,鈺兒一心學兵法騎射,希望能上戰場殺敵援贏昊將軍,男女情愛之事,我自有分寸,您就別插手了?!?/br> “好好好,你的事我也不多說?!笔珏溃骸澳信?,只因天命,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有些人也許只是一念之差,若是能有青梅竹馬之人,與自己同心同力,是人生一大美事?!?/br> “我懂你的意思,母妃,走吧,前方許是梅花……” ===== 嫻貴妃正在練書法,屋外有人求見。 嫻貴妃見到來人略有些奇怪,她詫異的看她,眼中有幾分試探。 “你怎么會來我這兒?!眿官F妃問道。 “貴妃娘娘,我知道你需要很重要的證據來對付一個人,我也許可以幫您?!眮砣俗孕诺恼f道。 “哦?我憑什么相信你的話?!眿官F妃狐疑的看她。 來人靠近嫻貴妃,向她講述了一段往事,聽了這段往事,嫻貴妃驚訝的看她,“你怎么會知道這么隱蔽的事?!?/br> “因為我親眼見到他抱她了?!眮砣死淠恼f著,“如此jian夫yin婦,難道不該處置?我還有一計謀獻給貴妃娘娘?!?/br> “你說?!眿官F妃聽著此人的建議,聽完,只見嫻貴妃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好,你確定他還活著?他能收到信函?” “我確定,他一定會相信這些話,因為有些人他念念不忘,必會有回應?!?/br> 嫻貴妃心滿意足,她好整以暇的看著這位獻策者,“若是事成,你要什么都可以開口,我一定滿足你?!?/br> “貴妃娘娘,我什么也不要,我就向您討要一個人,我要他離開這個皇宮,我要和他一起離開這里?!?/br> “哦,什么人,能讓你做出這樣讓我意外的事?!?/br> 來人目光如炬,半響后,她吐出那個名字,嫻貴妃卻心滿意足。 ===== 淑妃正睡得沉,忽然,屋里傳來聲響,有人影接近,她猛地睜開眼睛,來人已經接近她,只見黑衣人把她一抱,淑妃要叫出聲,黑衣人立刻拉下面巾,“止容,是我?!?/br> 淑妃聞聲怔怔的看他,半響后她伸手撫摸他的臉龐,“瑾云,是你……” 察納瑾云一把抱住她,“是我,我回來了?!?/br> 淑妃欣喜的看他,“你怎么回來了,你不是在前線打仗嗎?” 察納瑾云緊緊的抱著她,親吻她的頭發,“大雪封山,戰事停滯,我就是趁此機會來看你?!?/br> “你怎么能來皇宮,這太危險了,萬一被發現了怎么辦?”淑妃關心道。 “怎會,我在這兒住了大半年都沒被人發現,你放心好了,沒事的?!辈旒{瑾云撫摸淑妃的臉,低頭深吻她的唇,淑妃正要躲開,屋外傳來陣陣腳步聲,火光映照這座宮殿,淑妃推著察納瑾云,讓他快走。 察納瑾云才起身,門便被打開,屋外,梵厄南身前站著三名弓箭手,一群人沖入寢宮內,淑妃看著梵厄南,眼神一變,她立刻把察納瑾云護到身后。 梵厄南冷冷的看著他們二人,察納瑾云握著淑妃的手,向梵厄南道:“你這殘暴的昏君,若不是你,羅剎的百姓怎會如此凄慘?!?/br> “戰事是你挑起來的,你勾結二王叛亂,罪該萬死,你還有何顏面回到皇宮?!辫蠖蚰侠溲劭词珏?,“好個青梅竹馬,好個一往情深,申止容,你騙本皇騙的好狠?!?/br> “皇上,臣妾不敢懇求你的原諒,可臣妾對皇上你絕無二心,天地明鑒?!笔珏壑泻瑴I,委屈的看著梵厄南。 梵厄南指著他們二人,“抓jian在床,你還敢不認??!申止容,你可真是嘴硬?!?/br> “皇上,瑾云是察納部唯一的血脈,你怎么忍心滅了宛如一族,我是窩藏了他,可我與他只是好友,我從未有半分越距?!?/br> 察納瑾云詫異的看淑妃,淑妃堅定的看梵厄南,可梵厄南眼中盡是嘲諷,他冷漠的說道:“你這yin娃蕩婦,莫要在妖言惑眾!” 淑妃娘娘眼中含淚,可這淚懸在眼眶,卻遲遲未落下,察納瑾云要開口,誰知淑妃娘娘卻直接從玉枕下掏出來一把匕首,當眾桶入心口。 察納瑾云大喝:“止容?。?!” 梵厄南看著淑妃中刀,命令弓箭手后退,他輕功向前,淑妃順勢推著察納瑾云,凄聲道:“走?。?!” 察納瑾云不斷搖頭,詢問:“為什么?。?!為什么??!” “走?。?!走了,就別再回來……”淑妃拔出胸口的刀,頓時鮮血濺了梵厄南一臉,察納瑾云仰天長嘯,只見他輕功一躍,舉劍沖破屋檐逃走,士兵齊齊追去。 梵厄南抱住淑妃,淑妃立刻倒進他懷中,梵厄南大喝道:“你做什么??!申止容,你這個瘋婆子!” 淑妃苦笑起來,一口鮮血噴薄而出。 梵厄南摸著她的唇角,淑妃抓緊他的手,把匕首塞給他,“你總說人心險惡……”淑妃哽咽,“可你怎么就是放不下你的猜忌……” 梵厄南咒罵,“你閉嘴!” 淑妃氣息漸弱,“你的江山……誰能與共……” 說罷,淑妃的手放下,梵厄南怔怔的抱著她,他搖晃了半響淑妃的身體,發現她不再動彈了,他猛地扶起她的身體,“你還有很多話沒有說清楚,申止容,本皇不許你就這么死,你聽清楚了嗎?你背叛本皇,本皇不許你這么輕易解脫??!你醒過來??!” 可淑妃只是安靜的躺在他懷中,再無回應。 “啊……”只聽淑文殿中一聲悲戚的長嘯—— 北風急,雪紛飛。 嫻貴妃寢宮中,一盞燈被風吹滅,梵千雪一身風雪從窗前經過,嫻貴妃喚著他,“千雪,為何這么晚才回來?!?/br> 梵千雪才發現母妃還未入寢,他溫柔的回應道:“鈺兒有些兵法不懂,我與他聊的時間長了,確實晚了?!?/br> 嫻貴妃平靜的說道:“以后,不要和他走的太近,他始終是梵殊的人?!?/br> 明白母妃指的是什么,梵千雪握緊雙手,克制自己。 “千雪,皇宮的人心太復雜了,母妃怕你被人利用?!眿官F妃苦口婆心道,“你的心太善,容易被人騙?!?/br> 梵千雪道:“鈺兒不會騙我?!?/br> “他會騙你,當他不相信你的時候,他就會騙取你的一切真心……”嫻貴妃的聲音在這雪夜里有些不真實,梵千雪看夜已深,他不愿與母親爭執,“我懂了,我去休息了,母妃你也早些休息?!?/br> 梵千雪的身影沒入這白雪皚皚的長廊,白雪盡頭,隱約有一縷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