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全文修改中,請勿點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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蠱毒足足發作了四日,顧深痛得昏過去,又痛得醒過來,之后在床上躺了幾日,整個人像是一下子衰弱許多,自此稱病,概不見客。 顧深將大半個書房搬到小院子里,和林安沾得上邊的都帶上,除了那處窗子沒動,各處拾掇拾掇,從此在小院子住下。顧府邊上的一個小院子,就此成為全府最重要的地方。 蠱毒第二次發作時,顧深蜷在兩床被子里,兩樣東西攥在鼻尖,一個香囊,一團白軟布料,都是林安的味道,像是林安在身邊陪著他,疼痛和煎熬不曾減少半分,卻不那么漫長了,他好像還能挨過去。而顧深一想起林安,想起那是個多么溫柔的人兒,又輕易地紅了眼圈——若是從前的他定會氣炸,十足蔑視這般脆弱得不像樣的自己。 也只有毒發的這幾日夜里,顧深能在小院子里看到林安,安安靜靜的林安,一個人讀書、畫畫、吃飯,有時翻著書似是讀到有趣的便笑了,有時久久立于窗前不知在想什么——顧深當然知道,全都是他的幻覺,但他眨了好多次眼,這幻覺還這樣牢實,讓他不由心生感激,在劇痛的間隙里窺兩眼那身影,像是得到了天大的恩賜和安慰。 顧深答應了華大夫一年內不去打擾林安,也真的沒去接近,只派了好些精銳護著人。 往日堆在書案一角的數封函件被顧深放到床頭,翻得紙都皺了,在宛城時還能一日一封,出了宛城,路途遙遠,車馬又慢,林安日常也簡單,好多日才有一封到顧深手上。上面寫得不外乎林安吃了什么,穿得怎樣,近日做了什么,遇到什么事、什么人,有何悲,有何喜。讀完一封函件不過半刻鐘,但下一封,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行走世間的普通人大多只想安穩度日,沒什么歹念,但也不乏一些宵小之輩。林安游歷的第一年里,被騙過、被偷過、被搶過——他以后還會經歷更多這樣的事。顧深多年摸爬滾打,深知人間險惡,林安遭遇的,在他這里本是不值一提,可他卻出奇地心疼和憤怒。只是沒想最后,林安都是一個人走了過來,甚至不需要顧深的人動手。 即使身無分文,林安也能活下來,遠比顧深想象的堅韌、厲害。 顧深抓著函件良久,緩緩輕笑,這樣很好,很好。 第二年,顧深籌備許久,在林安落腳的小鎮里開了個早點鋪。顧深打扮成頭發花白的老人,鋪子在林安必經的路上,賣的各樣饅頭,白的、玉米面的、高粱的,還有各樣包子,沒餡兒的一文一個,有餡兒的兩文一個。 林安不吃包子,只要一個花卷和一個饅頭,花卷沒餡兒,綴了點點蔥花rou沫在外面褶子上,也算有點料。 每日天才蒙蒙亮,林安就出門了,出門總是先到顧深的早點鋪子。顧深揭開蒸籠蓋子,熱騰騰的霧氣撲向林安,熏得人面上微紅,白嫩的臉上像是能滴出水來,讓人很想捏上一把,林安眨著眼,眼神在散著熱氣的膨脹的饅頭包子堆里轉溜。而顧深盯著林安,得很小心才能不讓自己出神。 兩人每日的對話也很簡單: “客人要點什么?” “要一個花卷,一個白饅頭?!?/br> “好嘞,兩文錢,您拿好?!?/br> “啊,謝謝?!?/br> 一次林安連著幾日要了花卷和高粱饅頭,待人來時,顧深忍不住親近,脫口而出:“花卷高粱?” “啊……”林安有點驚訝,不好意思地笑了:“要一個玉米饅頭?!?/br> 顧深差點呆住,“啊,好,玉米饅頭,您拿好?!?/br> 林安道了聲謝走了,那聲音在顧深聽著,比往日多了絲甜甜的味道。 林安去往下一個地方前,特地來跟顧深道別,顧深拿給林安一個rou包,林安不肯收,推脫不下,匆匆放下兩文錢離開。 到了下個地方,顧深還在尋著店面,轉身卻見林安在斜對面的鋪子買饅頭。饅頭鋪的老板是個中年婦人,熱情健談,“好俊的客人,哪里人,來這玩的?要幾個饅頭?” 林安也笑,一一作答,末了又說“大娘家饅頭好香?!?/br> 顧深心底酸溜溜的,林安同他買了那么些日饅頭花卷,說的笑的還不及這一會兒多。 鋪子沒開成,顧深扮作各色人物跟了林安幾日。林安過得很好,還跟饅頭鋪老板熟絡起來。顧深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里一團漿糊攪著,他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做這些有什么意義,做給誰看呢,內疚、自我滿足?林安早就把他扔掉了,根本不需要他,他有什么資格出現在人面前,還想招惹人? 第二日顧深郁郁寡歡地回了宛城。 回宛城后不久,顧深收到了華大夫的信。 華大夫說,這心魂蠱是有解藥的。 信很短,不過寥寥幾句話,但這解藥,不可求,顧深也不敢求。 他活該時日無多。 幾日后顧深將顧詹找來。 顧詹在前年年底、顧深料理完顧玨后迅速成親,據說是奉子成婚,對方是宛城南街酒鋪十里的老板柳月西。顧詹孩子去年六月初出生,到現在一歲有余。 顧深第一次見孩子時,顧詹就感覺他眼神明顯不對勁,掩不住的沉重哀色。顧詹初初總說顧深“你別臭著一張臉,嚇壞孩子了”,而顧深很快轉開臉,輕聲道“抱歉”,這倒讓顧詹更擔心了。顧詹只知安麟兒的孩子是顧深為了讓顧玨放下戒心、故意傳出來的流言,不知顧深何以這副模樣,每每想再多問些,顧深卻如何也不說了。 顧詹抱著孩子進屋,“月西和她姐妹逛街去了,來,小寶乖啊,給三伯抱抱?!鳖櫳畋н^孩子,小寶胖乎乎的小手滾著顧深送的小彩球,不時嘟起嘴吹氣,晶亮水汪的大眼新奇又認真,顧深逗他兩下,驀地說:“顧詹,你準備下,接手顧家?!?/br> 第三年。 顧深還做著林安醒來的那個噩夢,那是他永遠走不出來、贏不了的一場迷局。 這次他萬分小心侍候著,從不出現在林安面前,也不讓他人提及,怕礙著林安視聽,幾乎把林安供起來。慢慢地,聽人說林安氣色好了許多,也會笑了。 然而好景不長,林安知道了自己有身孕的事,臉上再無顏色。顧深忐忑,終是跪到了林安門前,林安視他作無物,一個眼神也沒多給。 后頭孩子生下來,林安不聞不問,不曾看一眼,更不曾抱過。 沒過幾日,林安提著剪子沖到奶娘房里,顧深趕到時,只剩一團血rou模糊,林安披頭散發,舔過手上鮮血,冷笑:“顧深,你把我當女人cao,還想讓我像女人一樣生孩子……” 林安面目乍然猙獰,“士可殺不可辱——”言罷將那剪子捅進自己胸口…… 顧深從夢里驚醒,出了一身冷汗,后背都是濕的,他重重喘著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也不知是什么時辰,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顧深再睡不下,坐了起來。 未幾,外面幾下敲門聲,“少爺”,是趙管家。 “進來?!壁w管家鮮少大半夜來找他,許是有急事。 “少爺……” “怎么不點燈?” 趙管家像是一下子噎住了,屋內陡然靜默片刻,又聽幾聲窸窣,顧深聞到面前蠟燭燃燒的味道,還有熱氣傳來,但他什么都看不見。 “眼下快午時了,少爺一直未起身,我才來看看……我這就去找大夫?!?/br> 失明是蠱毒的作用,劉大夫開了些藥,終歸治標不治本,顧深吃了幾日又停了。 一日祖宅的鄭管家來訪,鄭管家告老還鄉,臨行前交給顧深一盒東西。鄭管家說里面的東西是顧深當年被抓回去后,一直寄往祖宅的。顧家的長輩指示直接焚毀,而鄭管家憐惜少年情誼,又留了下來。東西斷斷續續寄了半年,后面事情多了,也沒再收到東西,鄭管家漸漸把這盒子給忘了,直到近日收拾準備離開,這盒子才重見天日。 盒子不大,東西不多,只有八封信,一個香囊,一副畫卷。 “顧……”趙管家看著信封,猶疑道,“這與其說是‘深’字,更像是‘琛’字,‘顧琛親啟’,可顧家沒有哪位叫這個名……” “是給我的?!鳖櫳钹硢〉?,這個假名他都快不記得了。當初他意識到自己失明的時候并不覺得有多難接受,畢竟算是意料之中,大事小事也都安排好了,這會兒心頭卻隱隱作痛,像是臨死之人忽然想起還有要事未做,卻再動不了。 末了顧深問:“信誰寫的?” 第四年。 顧深已經習慣看不見的日子,除去毒發那幾日,顧詹找了人給他說書唱曲兒,小寶也經常找他玩,和他說話。更多的時候,顧深就坐在院子廊下,聽趙管家念那沓函件,新的聽完聽舊的,幾日便能把全部聽過一輪——知道林安過得好,他也無憾了。 華大夫路過宛城,順路來看顧深,把過脈,陰惻惻笑道:“嘖嘖,可以準備后事了……你當年若有半點這覺悟,也不至淪落于此?!?/br> 華大夫臨走前留下一張藥方,交代每日煎服,早晚一次,只說希望在她找到其他解藥前,顧深還留著條命。 藥是極苦的,顧深喝下后一張臉皺了好久,心底又因華大夫的許諾生出微渺的希冀,大抵人都是想活著的吧。 第五年。 過完年,二月初,林安從蒼溪家里出發,去往下一個目的地。到一處岔路口,卻見他要走的那個方向封了路,一問才知前邊山崩,官府的人正在處理,近日內怕是過不去。 林安又問剩下那條路通往哪里。 “宛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