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之后又要別離但還是能來一發的
自交往開始,若瀨一直警戒著的并非DABA組生意的順利進行,而是防止渡邊過多地和黑道扯上關系,他似乎對“渡邊さん和我是不一樣的”這一個長久以來讓渡邊火大的觀念異常地堅定。他們和一般的情侶一樣會鬧矛盾,他們的矛盾一般都集中在這一點上。但是渡邊從沒有在這個問題的爭論上勝利過,他拗不過若瀨。他知道對方是在關心他保護他。他所氣憤的也不只是自己對若瀨所做的事情的無知,更是自己沒法分擔戀人的煩惱的無能。 在沒辦法說服若瀨的情況下,渡邊自己做著收集情報的工作。在若瀨給下屬打電話的時候,若是在場,渡邊一定會豎起耳朵聽清楚從若瀨口中說出來的名字。就算是沒辦法認識,但知道若瀨有這么些人在他左右總歸還是會讓渡邊稍稍安心一點。還有一點渡邊總算滿意若瀨的態度的是每次若瀨出兩天以上的門時都會及時向他報告自己的行程,雖然從沒具體到縣市,但通過對來回時間的計算和新聞里偶爾會出現的動向等等,渡邊還是能隱約推算出若瀨的DABA組所做的營生。比如DABA組總愛往沿海小港市跑,恐怕就和軍火的走私有關系。 越是這樣,渡邊就越是感嘆愛情的神奇,自己竟然會喜歡上一個不管從哪方面看來都不能算作是一個好人的人。但是若瀨又絕不是什么兇神惡煞的人,在平凡的日常中若瀨善良溫和又時而搞怪犯二的性格讓渡邊深信這個人成為黑幫的老大一定是有特殊緣由的,或者說,也許正是在黑幫的經歷,反造就了他這樣的性格。 自己艱苦的推測并不沒有什么得意的結論,后來實在憋不住了的渡邊一個直球打到若瀨手上,開門見山地去問了他為什么會變成黑幫老大。當時兩個人正面對面坐著吃早飯,若瀨做出一副深思的樣子,然后忽然笑開,對渡邊說,大概,就是為了等現在這一刻吧。 沒有絲毫邏輯可言的情話,渡邊聽了只能抱怨一聲,隨即又臉紅。 說起來,真的沒有什么可介意的。只要和自己喜歡的人的在一起,到何時,在何地,做何事,都是溫潤的日常。 但是,事情畢竟發展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在渡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以及各種威逼利誘下,若瀨最終將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盤托出了。 兩年前,若瀨遭到了自己部下的背叛這件事,赤坂并沒有欺騙渡邊。若瀨自從接手DABA組以來,不滿于年輕人領導的組員大有人在。若瀨經營DABA的信念是以和為貴,絕不輕易和別的黑幫產生沖突,但總有人認為以他們的實力,DABA組不應該這么憋屈,而是要主動向新的勢力范圍擴張。若瀨好幾年前就發現有組員和別的黑幫勾結洗黑錢,他聯合支持他的組員對那些人進行了一番警告。本以為對方能就此收手,沒想到他們的野心不止如此,最終演變到背叛組織的地步。 那天夜里,那艘游輪上正在進行一項三方交易,若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和交易方斡旋,卻沒想到自己的隊伍里出現了叛徒,和對手勾結起來,陷害了若瀨和支持他的DABA組員。那場大火幾乎毀滅了一切,DABA組確實幾乎全軍覆滅。但命運弄人,背叛者最想殺死的人,最終卻在火災中幸存了下來。 若瀨沒有講清楚他幸存的細節,那或許是充滿疼痛或者是不可思議的幸運的過程,渡邊并非不想聽,但他也沒有辦法逼迫若瀨去回憶他不希望再次經歷的事情。況且,一想到自己在若瀨最困難的時候沒有陪伴在他身邊,渡邊的內疚就不受他控制地在他心里繁殖開來。不過渡邊也知道,若瀨并不會歡迎這種情感。 如此說來,這兩年中若瀨為什么會了無音訊也就顯得理所當然了。背叛者很快就發現了若瀨沒有死的事實,留有后患一定不是黑道分子的作風,他們開始四處追蹤若瀨。在單獨一人逃命的情況下,要跟熟悉的人聯絡基本算是不可能的事,若瀨也不會冒這個險,讓背叛者有理由找上渡邊。 就這樣若瀨躲躲閃閃了兩年,直到渡邊被想要佛像的禿子騙來沖繩,若瀨也就不得不重出江湖來救他。但連渡邊也沒有想到的是,若瀨兩年來也不盡是逃竄,他的身邊已經再次聚攏了一批可靠的同伴?,F在,站在渡邊面前的便是DABA組的第二代,只有六個人,和兩年前巔峰時期的原DABA相比只是個零頭了。但到若瀨搶婚(不對)成功前,渡邊卻一直以為要在兩年內建立新的DABA組根本不可能,就算是區區幾個人也好。不過,在現在看來,這件事放在若瀨身上,倒是讓人無從質疑。 那個吸著煙的是近藤孝行,下巴上留著短短的胡茬,算是六個人中最像黑社會的人;那個小丑叫福山潤,自我吐槽說是個愛講冷笑話的變態;把胡子剃掉就完全像個高中生的就是日野聰;看上去十分正派,留著微卷短發的是立花慎之介;十分活潑愛笑的是菅沼久義,但據其他人爆料說其實是個膽小鬼;戴著眼鏡高高瘦瘦一副酷哥樣的間島淳司,其實是這幾個人性格最溫和的一位。 但是若瀨卻將自己這股新生的力量刻意隱藏了起來。他在沖繩和渡邊的接觸都披在一張陌生人的臉皮下,主要還是為了躲避暗地里背叛者的追蹤,但同時卻使用自己真實存在的手下的姓名來搭配完全不同的臉,也是為了用“日野”等名號行動來掩護真正的名號的主人。而且,若瀨故意在各種現場留下屬于他自己的不可辯白的指紋證據,卻恰恰能讓對手懷疑他大費周章地易容只是為了打腫臉充胖子,用若瀨的原話說,就是想要誘使對方做出自己預料之中的行動。 “就算你有這樣那樣的考慮,也用不著連我都瞞著???”渡邊不滿地抱怨道。 “因為對手一般都會認為渡邊突然來到沖繩的目的是為了與我見面,那么如果一開始‘若瀨望?!緵]有出現的話,也可以稍微迷惑他們一下,絆一下他們的手腳,事實證明他們的確被迷惑了。而且,我覺得他們不大會相信渡邊さ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這么做,也是想要保護你?!?/br> “等等,那你的這些計劃,到底是針對追蹤你的背叛者的,還是針對警察的?難道說,除了你,我,那個想要佛像的禿子,和警察之外,還有一方勢力在暗中?” 若瀨搖搖頭,“不對,所有的勢力都早就出場了?!?/br> “什么意思?” “警察和背叛我的人是一伙的?!?/br> “什么?等一下,這怎么可能?!” “背叛DABA的那些家伙不僅僅做著勾結其他的黑幫的勾當,他們還用洗黑錢得來的巨款賄賂了東京警視廳的高級長官,取得了警方的庇護。他們在船上得意洋洋地跟我說,這幾年DABA在我的領導下能夠一帆風順,其實都虧了他們讓警察對我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否則以我的領導方式,DABA組根本不會長久?!?/br> “可、可是,那些家伙賄賂的警方跟這幾天追蹤我們的也不一定有關系???” “有關系。收受賄賂的是東京警視廳的高級長官,是赤坂的直屬上司。派赤坂來監視你的就是那個人?!?/br> 新DABA組的成員們都只是靜靜地聽著,各人的表情和反應各不相同,但沒有人來插話,他們都知道若瀨正在告訴渡邊的事,他們的老大將過去都毫不顧忌地也告訴了他們。 現在渡邊和他們一樣陷入了沉默,這并不是因為沒有疑問,而是因為他的腦海里正在成形的一個想法太過令人震驚,也同時讓他自己對若瀨的虧欠感像盛夏的酒精溫度計一樣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渡邊抬頭問若瀨,“你是不是有警方收受賄賂的證據?” 若瀨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渡邊深吸了一口氣。沒錯,這樣的話就說得通了。 警方對渡邊進行監視,根本不是因為他是重要的證人,也不是因為他可能知道丟失兩年的佛像的下落,更不是因為若瀨會來找他而自投羅網這樣的無限小概率事件。真正的原因就隱藏在這些合法又正義的目的下:收受賄賂的警視廳高級長官只是借由監視之名,把他變相軟禁了起來,作為威脅若瀨不得將證據公之于眾的籌碼罷了。 渡邊一直以為自己被若瀨拋下了,沒想到他這個人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事件的中心。佛像什么的根本不重要,禿子的陷阱只是警察和若瀨對峙之中的一個小小的插曲,然而如果沒有這一個小插曲,可能渡邊還得一直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做束縛著若瀨的人質。 “半年前證據已經收集得天衣無縫,正是我真正還擊的時候,但沒想到警察卻用這樣的辦法用你來威脅我,我只好拖延公開證據的計劃。正當我在煩惱怎樣才能把你救出來的時候,那個禿子的黑幫卻假借我來把你騙到了沖繩。我想這應該是個好機會,所以就追了過來?!?/br> “可是你在公園,明明要我放棄你去尋求警察的庇護……為什么?明明都已經在我身邊了,為什么不果斷點把我帶走呢?你真的把我當成你成事的累贅了嗎?!” 渡邊喊出的這句話是很過分的,這一點在DABA組各位的臉色上就能體現出來。 “明明在你身邊,卻不能讓你看到真正的我,我這樣做一直是出于渡邊さん你的安全考慮。即使我已經擁有了新的DABA組,但這份力量還沒成熟就展現出來的話可能會害了組內的各位。自兩年前出事之后,我就想要不要就這樣斷了吧,渡邊さん你跟我,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警察也許才是真正能保護好渡邊さん你的人,而我卻只是帶給你災禍的一個人……而且尾川老師對我說,赤坂さん對上司的真正目的應該并不知情,畢竟那不是什么能遇人就說的事情,赤坂さん想要保護你是真心實意的……” “就算如此,我也不允許你把我丟掉!我在乎的,根本不是自己能不能不受威脅地好好活著??!” 渡邊的雙眼有一點朦朧,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DABA組的各位在看著他,若瀨也在看著他,那個笨蛋若瀨,也在看著他。 “就算沒有在一起,我心里還是想著最好能為你做些什么。就因為以前你這家伙基本什么都不會找我說,所以我才更加堅決地想要為你做點什么,即便只是聽你抱怨一下亂七八糟的事情,我也會滿足的。我不是你的累贅,若瀨君,我不會是你的累贅?!?/br> “你不是我的累贅??吹侥隳菐讞l信息,我才明白,即使我自認為你是安全的,你卻也一點都不覺得安心。我原來一直在做不能讓你安心的事情,我突然明白過來。所以我總算下定決心把你奪回來了?!?/br> “你,真這么想嗎?” 若瀨重重地點頭,“你是我的寶物,渡邊さん,總會有各種各樣的人和事把你從我手中奪走,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緣由讓你變成我的軟肋。但你是我的寶物,所以我的任務,就是把你奪回。不去管其他任何因素,如果在我身邊能讓你感到安心的話,我死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br> 他們就這樣熱烈地注視著彼此。氣氛稍稍有些尷尬,DABA組的大家開始打退堂鼓,互相推搡著想要離開。 可渡邊卻突然說,“這樣還不夠。你只是表個態而已,鬼曉得你以后會不會再一次把我丟下?!?/br> “渡邊さん……” “為了不讓你再有‘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這樣子白癡的想法,我,決定要加入DABA組?!?/br> DABA組的各位放棄了想要逃離現場的念頭。 “哎???!等一下阿嫂,這……” “這不是可以開玩笑的事情啊阿嫂!” “阿嫂!請再考慮一下阿嫂!” “即使不加入DABA我們也會保護你的,老大也會保護你的,所以——” “若瀨望希!”渡邊喚了聲滿臉為難的若瀨,“我已經下定決心了,誰都不能改變我的意志!” “渡邊さん,這真的——” “我的話不是問句,也不是祈使句,是命令!” 渡邊在若瀨的印象中不乏異常堅定的時候,那些時候多數都是渡邊刻意表現出來的,為了告訴若瀨自己并不脆弱,自己并不好騙,自己并不容易安于現狀。 “我自己這幾天的經歷已經完全有資格成為黑道了吧?警察我也甩過,黑幫我也打過;我的空手道不差,怎么用槍我也會去學,若瀨老大,你還需要考慮嗎?” 若瀨揚著嘴角看著渡邊。他的確不需要考慮,他當初向渡邊表白的時候也沒考慮過多少。 “我這個新人可能各種方面都還比不上你們,但是我可以努力,我會盡量不拖你們后腿。如果我一個不小心落入敵手,我希望若瀨老大您能夠毫不猶豫地來救我。我說過了,我不需要除你以外的人的保護。還有……” “還有?” “還有,若瀨,我非常喜歡你?!?/br> 渡邊的臉色因為神經緊張一直都是紅著的,但這句話出口后,他的臉紅又有了新的意味。于是若瀨終于沒能忍住,牽過他的手,捧起他的臉,在一片驚叫和捂臉的“きゃあああ??!”中,深深地親吻了他。 赤坂走到了那個街區,在十字路口,雙臂交叉做了個大大的叉,保持了幾秒鐘后,他又回旋著揮了揮手。路人走過他身邊的時候都紛紛側目,以為這是什么行為藝術。然而,在人們繁忙的日常中最不值得注意的地方,有喝咖啡的情侶站了起來,街角看報紙的中年人收拾好包走人,街對面的一戶人家終于關上了窗戶。 尾川從便利店里買了兩罐咖啡,赤坂幾口就喝掉其中一罐,然后兩個人一齊走向了一棟公寓。坐電梯上樓,他們在一扇門前停下來,赤坂按了幾下鈴,過了一會兒,一個男青年開了門出現在他們眼前。 “喲,你好?!背噗嘈χ蛘泻?,但臉上有一點害羞的神情,尾川知道他這是裝出來的人畜無害。 “啊,警察先生!”男青年看上去倒是很驚喜,“如何?那個案件破了嗎?” “很可惜還沒有?!?/br> “這樣啊,需要我幫什么忙就盡管說!” “非常感謝你的配合,我這次來還真是想問你一些事情。最近,有陌生人上門嗎?” “陌生人……這個嘛,你知道的警察先生,我和我家房客都喜歡叫外賣和網購,送餐員和快遞員算嗎?” “我說的陌生人是指進到你家里來的那種?!?/br> “那還真是沒有?!?/br> “那有沒有什么闖空門的事發生嗎?” “沒有。這塊區域治安還是不錯的吧?” “那你和你家房客出門的時候有什么可疑的人跟蹤嗎?” “可疑的人跟蹤?” “誰啊杉田?”房間里另一個人走出來,“警察先生?又有什么事嗎?” “警察先生問我們出門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可疑人物跟蹤?!?/br> “嗚哇,跟蹤啊,相當嚴重的事件啊……為什么會有人跟蹤我們???還是那個毒品的案件嗎?” “沒錯,這個案件還是挺難纏的,作為證人你們要多加小心?!?/br> “好的警察先生?!?/br> “等一下!”杉田的房客突然說道,“跟蹤沒感覺到,倒是杉田,我們每次去街角那個咖啡館,我不是說總感覺有人盯著我們看嗎?” “是哦,你是這么說,雖然我沒有感覺就是了。警察先生?” 尾川輕笑,咬著赤坂的耳朵說,“你的人哪?” 赤坂尷尬地咳一聲?!凹热粵]有什么可疑事件就好,如果今后發現了,也請馬上打電話給我,我們警察會保證兩位的安全?!?/br> 又是一陣寒暄后杉田關上了門,而赤坂看起來心情也不是很好。 “什么毒品案件???怎么,你沒有跟他們說清實情?” “我要怎么說?不好意思你們家里放著個千年國寶有不法分子看中了它最近可能會上門來找麻煩輕則打劫重則滅口因此警方派了特別行動小組全天候24小時監視你們保證能在歹徒的槍擊中你們的腦袋之前及時趕到聽你說最后的遺言?” 尾川白了他一眼。赤坂最近一直是這樣,說話做事都顯得有些咄咄逼人。他真是全身心地在扮演老爹的角色,自渡邊從他的視野里消失以后。 “你剛才看到了嗎?”赤坂問尾川。 “啊,佛像嗎?說實話我真的很想沖進去對他們說這是個很貴重的古董啊親不要把它隨便放在客廳壓明信片啊親??!”尾川干脆也學著赤坂發了通牢sao,“而且,按渡邊君的說法,那個曾經追蹤他的黑幫不是有可能來這里搶奪佛像么?可是你的人在附近都守了一個星期了,不是什么可疑的人也沒發現嗎?” “可能真的是我們沒有發現而已,說不定他們暗地里已經行動過了?!?/br> “可是佛像還在這里??!” “若瀨在我們不知道的時間地點把這件事擺平的概率有多大?” 尾川馬上把視線從赤坂臉上移開,“在你口中若瀨的實力總是相當強大嘛?!?/br> “這人只是運氣好。不過要渡邊君以后都跟著他我還是放不下心?!?/br> “原來重點在這里???!”尾川握緊了拳頭,他實在很想揍這個“笨蛋老爹”。 “要是能接觸到佛像就好了,我還是需要你去鑒定一下?!?/br> “這還不簡單?!?/br> 尾川轉身重新走到門前,赤坂本以為他有什么妙計,卻只見尾川直接按下了門鈴。過了一會兒杉田來開了門,“啊咧,還有什么事嗎警察先生?” 尾川笑得十分靦腆,“不好意思,我其實是個佛像鑒定愛好者,剛剛我不小心看到了你家客廳里有一尊佛像,覺得實在是非常漂亮,現在我心里癢癢得難受,請問可以讓我進去看一下嗎?” 杉田剛開始有一些茫然,似乎這展開有一點神奇。但他很快就消化了尾川所說的內容,“這樣啊,沒關系的,請進?!闭f著就把躍躍欲試的尾川讓進了屋。 一邊的赤坂雙手抱頭,居然能這么直接臥靠……他站在外頭,屋里就隱約傳來尾川的驚嘆聲,“好精致!”“嗚哇~這個紋飾我從來都沒見過啊~”之類的。過了一會兒,尾川跟杉田道了謝就出了門。 “假的?!彼_門見山地對赤坂說。 入夜,郊區一個度假村的射擊俱樂部里正在營業。除了射擊之外夜生活還有更加吸引人的活動,因此夜晚俱樂部的生意總是非常慘淡。但這近一周來慘淡的緣故并非如此,而是這家俱樂部晚上的使用權都被一個有錢人包了下來。 渡邊甩甩虎口震得發麻的手,轉頭看看若瀨,他正在不遠處打電話。 “可惡?!彼磉_了一下不滿,而后又專心致志地對付五十米外的靶子。 其實在這兒練射擊的意義也不是很大,因為等真正需要的時候,命中率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向人類開槍的勇氣。當然這種說法一半是為了給自己糟糕的成績找的借口。 若瀨過來,看著這五分鐘渡邊打的靶子,眉頭都擠到了一起?!岸蛇叅丹?,你確定真要加入DABA組嗎?”他轉過頭來憂心忡忡地問。 渡邊本來就累了,被若瀨這么一說,氣不打一處來,“我就是要加入怎么樣!還有別小瞧我,我才不一無是處呢!” “不不我沒說你一無是處!” 渡邊馬上扔掉手槍,甩著手臂就沖若瀨招呼,若瀨趕緊彎下腰躲閃,渡邊又一個側踢,后者也踉踉蹌蹌地總算避開了。 “渡邊さん!不要鬧內訌??!” “若瀨!你曉得我的辛苦嗎???!” 渡邊又一個擒拿,順利將若瀨反身鉗制住,可若瀨卻稍稍一側身,巧妙地將渡邊的力量化解了。 “我去!你跟誰學的反擒拿?!” 此時若瀨已經順勢繞到了渡邊身后,一個熊抱令他立刻動彈不得。若瀨的腦袋隨即湊上來,微妙的身高差使他能完美地枕著渡邊的脖頸,呼吸打在他耳側,渡邊瞬間臉紅起來。 “渡邊さん身上好香~”句尾語氣上揚。 “別鬧,我身上都是汗啊?!?/br> “明明是渡邊さん先鬧起來的?!本湮舱Z氣不滿。 渡邊被他的聲音撓得面紅耳赤。這個男人晚上的精力真是不同凡響,經常在渡邊練習射擊累個半死之后還要被他拖回去大戰三百回合。 渡邊本來還想問他“不會是憋了兩年吧?”這種哈子卡西的事情但因為一想到得到肯定答案之后“嗚哇他果然好喜歡我~”這種乙女心理會霸占自己的整個身心所以渡邊也硬是憋住了沒開口。 當然如果答案是否定的話那若瀨的末日就將來臨了。 “我不要練了啦累死人了,眼睛好受傷?!倍蛇吀纱嘁矊肴魹|模式。 “那就不練了,咱回家再練~” “我們說的不是一種‘練’吧老大……” 又抱著磨蹭了好久若瀨才放開,兩人去更衣室換衣服。渡邊眨巴眨巴眼,果然是困得可以了,于是他默默決定回家后要是若瀨敢動手他就剁了他的……那啥…… 休息室的燈大亮著,這在不遠處停著的一輛車上看得清清楚楚。車上兩個男人,一個中年人,一個要年輕點,正在啃著一個面包。中年人擺弄著一個像筆記本一樣方方正正的電子設備。 “這什么玩意兒?”中年人罵一句,捶了一下設備。 年輕人嘴里含著面包趕緊叫停,“這是高科技,可貴,別捶壞了!” “不怕,反正是警察的東西?!?/br> “話說上面還真是有面子,居然有警察罩著?!?/br> “你不要隨便說出來,要老大知道了就死定了?!?/br> “是是?!蹦贻p人趕忙點頭。 “吃完了?交給你了,我不會弄?!?/br> 年輕人兩三下就弄好了設備,信號開始傳輸,他帶上耳機。 “好清晰!放在外衣口袋里還能這么清楚,果然警察的東西就是好啊?!?/br> “還不用的納稅人的錢。給我好好聽著,要是搞砸了我們兩個都吃不了兜著走?!?/br> “是是?!?/br> 中年人用望遠鏡看向俱樂部休息室的窗戶,搭配上竊聽設備里實時傳來的聲音,兩位男主角的行動在中年人看來簡直就像身臨現場那般一清二楚。 渡邊換完衣服,若瀨遞了一杯飲料給他。 “渡邊さん,我說真的,你還是——” “別說了若瀨君,我懂的。但是在這是我的決心,你不必覺得有負擔,我也不會讓你有負擔?!?/br> 中年人“嘖”一聲,“說點有用的吧,你的證據會放在哪里呢若瀨……” “說起來你到底打算什么時候行動?沖繩回來都一個多星期了?!倍蛇厗?,眼睛向下,突然對飲料瓶上的標簽紙產生了興趣。 “渡邊さん要是能打中靶心我就告訴你?!?/br> “哈?這是威逼?” “是利誘?!?/br> “可惡,我為毛要受制于你這個家伙??!”渡邊郁悶地仰頭一口氣喝光飲料。 “千萬千萬不要結束話題,繼續說計劃的事啊拜托……”中年人啐啐念著。 “渡邊さん不要喝那么快啦,會嗆到的?!?/br> “不要你管?!?/br> 飲料都從嘴邊流下來了,若瀨笑笑,就用手指去擦,摸到渡邊的嘴唇時,一股異樣的溫度從腹部升了上來。 “看什么看?”渡邊嘟嘴問道。 若瀨于是趕緊收手,再下去就牙白了?!皼]什么,沒事?!?/br> 這邊中年人端著望遠鏡在大吼“千萬不要這個時候出事??!” 但渡邊明顯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上前一步,兩手環上若瀨的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啦,只是我沒覺得若瀨君會是個膽小鬼~”他邪邪地笑著,若瀨馬上明白他遭到了自己戀人的鄙視。 “什么叫膽小鬼啊渡邊さん?我可不想被你這么認為哦~” 果然渡邊并不打算示弱,步步緊逼,兩個人一會兒就貼到了窗戶上一陣激吻。中年人的雙手開始顫抖了,別這樣啊大晚上的不想帶墨鏡啊…… 而突然興致高昂的兩人看來是不愿意只停留在親吻的層面上,剛換上的外衣還沒幾分鐘就完成使命重新被丟到了地上。中年人干脆放棄望遠鏡,“我去,大叔我的節cao在接受考驗?!?/br> 他沒注意到一邊的年輕人接受考驗的是他的三觀,畢竟兩人親吻的聲音可是相當清楚地傳到了他耳中…… 這樣親了一會兒渡邊猛地開始拍若瀨,大概也是終于意識到就算是晚上可這不亞于羞恥py的地點實在是太令人不自在了。若瀨會意,馬上拉上了窗簾。 中年人這下什么也看不見了,“可惡……” “師傅,看不見了怎么辦???” “沒事兒,還有聲音就行?!?/br> 可年輕人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各種……那啥……的聲音正被落在地上的外套口袋里的竊聽器源源不斷地收過來…… “啊啊……喂……有、有必要這么急嗎……停停停,啊……疼……”一陣抹開桌上物件的聲音,然后是啪的一聲,像是人被推倒在桌面上。 “師傅救命?。?!”年輕人開始哭號,中年人不為所動。 “不行啦我停不下來,誰叫我的渡邊さん這么誘人呢……” “那你就……閉嘴……行嗎……嗯啊……” “師傅我不要啦??!”年輕真的開始哭了,中年人眉頭緊鎖。 “??!別、別這么來……” “可以做全套么?” “這里什、什么都沒有??!” “馬上就會有了~” “嗯……慢、慢點啦……”一陣衣物摩挲,“不要脫光啊喂……不要這樣小、野、君……” “我要看嘛~” 中年人終于抬起手,得到許可的年輕人蹭地一下扔掉耳機,開始撫慰全身豎起的雞皮疙瘩,“麻麻我要回家~( >﹏<。)” 中年人也是一陣郁悶,“我還以為很簡單呢原來老大派的根本不是人做的事……” “那我們要怎么辦?難道要等到那兩人做完嗎?QAQ” “當然要等!空手而歸小心會被老大爆頭!” 在年輕人看來爆頭顯然是更為可怕的事情,他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他不知道的是,下一秒他還真被爆了——當然不是爆頭,是爆胎。 一聲炸響,車子都震動了起來。中年人馬上意識到事情不妙,他抬頭一看,果然就在不遠的路口,一個男人正站在路燈下,手里握著一把槍,正保持著瞄準射擊的姿勢。年輕人嚇得大叫了起來,這個男人難道不應該正在俱樂部休息室里和自己的小女朋友親熱嗎?顯然他們是弄錯了,他的小女朋友也已經跟了出來,手里拿著藏有竊聽器的外套。 再聽竊聽器發回的聲音確認也已經沒有意義了,他們明顯是被兩位男主人公擺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