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今天到家時有點晚，洗完澡進了被窩后已經十二點半了，但他不用早起，所以拿出手機開始玩。

    他下載了個微博，想看看微博這個東西到底是個什么。

    安裝成功后他立刻點了進去，只見上面提示要登錄或注冊，他便注冊了個號，且起了“秋季小雨”這個名字。

    其實他最開始打的是“季末小雨”，打完后覺得這名字好污好污，又刪除重起的。

    成功進入后他饒有興趣地逛起微博，越刷越覺得有意思，刷著刷著時間就到了兩點多。

    得睡覺了。

    他剛把微博的后臺退出去，微信就收到了一條消息。

    淡泊明志：睡了嗎？

    魏總？他大半夜問自己睡沒睡做什么？

    季雨點開了消息，回復：要睡了。

    淡泊明志：那不打擾你了，晚安。

    季雨回復：有什么事嗎？

    淡泊明志：沒事，就是肚子有點撐睡不著，想跟你這個罪魁禍首說一下。

    季雨看到后有點懵，因為里面有幾個他不認識的字，便復制一下打開百度搜索，搜完他哈哈哈地笑著，然后發過去一個笑哭的表情。

    他又點開輸入法的語音打字，按住說：“哈哈哈，你這樣好像我家養的那只小土狗，吃撐了就躺在地上不動，還可憐巴巴望著我，但我給它的飯少了它還一直叫，超級吵?！?/br>
    說完轉換好文字后點了發送，其中有很多不影響的錯字，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在點了發送后看著那一串話他突然反應過來屏幕那邊是魏總，又立刻點了撤回。

    淡泊明志：我都看到了。

    看到這，季雨發了個翻白眼的表情。

    淡泊明志：快睡吧。

    季雨現在被他逗得哪里還睡得著，便用語音鍵盤說：“被你搞得睡不著了！”

    淡泊明志：嗯？說說我怎么搞你了就搞得你睡不著了？睡不著的話，你剛剛在做什么，怎么這么晚還沒睡？

    淡泊明志：剛才還說不困了，這么會兒就睡著了？

    季雨這邊還在搜索著“搞”這個字，那邊就又發來一條消息，他有點頭疼。

    他打開鍵盤對著鍵盤說：“抱歉啊，我不太認字，得搜搜你發的是什么，所以有點慢?！?/br>
    這條消息剛發過去手機的屏幕上就突然變成了語音通話的界面。

    季雨接通了。

    “我還以為你給我發的一堆錯字，是因為你困了所以手抖呢?！?/br>
    魏澤明的聲音經過聽筒的加工變得有一點不一樣，但也非常好聽，黑黑的房間里這樣的聲音響在耳邊，季雨突然想起那晚自己暈倒時耳邊好像也有這樣一個聲音喊：“小魚！”

    然后，那個聲音還說了很多遍“撐住”“別怕”這種話。

    季雨笑了笑，那大概是自己聽過的最真情實感的一聲小魚了。

    “原來有錯字啊，我用的鍵盤上的語音打字?！?/br>
    魏澤明聽到了季雨的笑聲，也聽到了他淺淺的呼吸聲，這種體驗對于他來說是第一次。

    第一次在深夜打電話，聊的還是工作之外的事情。

    “大晚上不睡覺做什么呢？”

    “洗完澡進被窩后下了個微博看看，結果越看越有意思，就一直看到了現在?！?/br>
    季雨把手機鎖屏后放在枕頭上，房間內黑下來不見一點光（他用的是完全隔光的窗簾），他平躺著閉上眼睛，與魏總聊天。

    “那么多字不認識還不學習，還有空熬夜玩手機?！?/br>
    聽到話后季雨又笑了笑，說：“你還真是第一個跟我說讓我好好學習的人?！?/br>
    說完，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睜開雙眼看著眼前的黑暗，再開口時沒了笑意，只有一點平淡的失落，他說：“你愿意聽我的故事嗎？”

    魏澤明當然愿意。

    “非常愿意?！?/br>
    季雨笑了下后開始說：“我剛出生就被拋棄了，爺爺在一個下雨天撿到了我，雖然爺爺總說我不是剛出生就被丟掉的，但我覺得我肯定是剛生出來就被丟掉了，不然誰們家扔孩子偏要找個下雨天扔孩子，應景嗎？”

    他笑了下，繼續說：“爺爺有個兒子，我喊他大伯，他對我很不好，對爺爺也不好，從我有記憶起他就經常罵我打我，那時候我小，只能挨打，爺爺就在一邊哭著求他別打我，還好，他在我六歲那年出去了，帶著他媳婦去城市打工了。但他走后，我和爺爺吃飯就沒人管了，爺爺腿腳不好走不了路，所以我只能自己做飯，爺爺最愛吃我做的餛飩?！?/br>
    魏澤明聽到這里，已經想象出一個六歲的孩子踩在凳子上切菜做飯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切到過手，應該有吧。

    “雖然大伯在打罵我時經常喊我怪物，但他也沒有把我的秘密說出去，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怪物，村里人那時也還不知道，所以我一開始和小伙伴們在一起玩得很開心，他們還認我做大哥，都跟在我身后當我的小跟班呢。直到我六歲那年——”

    “等一下?！蔽簼擅鞔驍嗔怂脑?。

    “嗯？怎么了？”

    魏澤明清了清嗓子說：“我還不知道你哪里不一樣，所以你希望我依舊不知道的話，可以選擇不告訴我，這里你可以不用說的那么詳細?！?/br>
    季雨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出來，也或許是黑暗促使人變得迷幻，也或許是隔著一個手機季雨的膽子變大了，他的笑聲變得故意在誘惑人一樣，邊笑著他邊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嬌聲說：“魏總原來還不知道我哪里特殊？”

    魏澤明在聽到他的笑聲時，第一個產生反應的是下面。

    他匆忙地掛斷了電話。

    要知道他那里已經十幾年沒再有過任何反應了！

    卻就在剛剛，聽到季雨的笑聲時就開始有了反應，且越來越明顯。

    他非常激動且欣喜。。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任何欲望，現在看來，自己是沒問題的！

    就在他這邊情緒交雜時，手機響了起來。

    是季雨打了過來。

    對了，剛剛自己在突然掛斷了他的電話，實在太過分了，他立刻接起來想道歉，卻不想那邊先道歉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一時、一時忘形了，您不要介意！我、對不起！”

    還帶了一點哭聲。

    季雨在聽到掛斷的聲音時，整個人就如同墜入了冰窖。

    最先出來的，是他的眼淚。

    他好討厭這樣的自己，而這個連自己都討厭的自己，剛剛竟然出現在了魏總面前。

    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然后立刻撥了回去想道歉。

    魏澤明聽到聲音后很心疼。

    “對不起，是我該說對不起，因為自己的緊張與激動掛斷了你的電話。你——不要哭好不好？我、如果你還愿意繼續給我講你的故事的話，我想繼續聽，要是你不愿意的話，我就給你講一講我的故事，好不好？”

    季雨早在聽見魏澤明的對不起時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他使勁憋著自己的聲音，在聽到魏澤明問好不好時，帶著哭聲地嗯了一聲。

    “別哭別哭，是我不好?！?/br>
    “我剛剛嚇了一跳，還以為你討厭我了，然后我就要失去你這個朋友了?！?/br>
    季雨帶著哭聲說。

    “我什么時候說我和你是朋友了？”

    魏澤明雖然知道此時要哄著他，但他現在并不想和季雨做朋友了，于是就這樣說了，可說完后季雨那邊一點聲音都沒有，他無奈地說：“嗯，我現在說了，我們是朋友，很好的朋友?！?/br>
    季雨嘿嘿地笑了起來，然后說：“嗯，那我就繼續給我唯一的朋友講一講我的故事?！?/br>
    “好，那我就聽一聽我唯一的好朋友給我講他的故事?！?/br>
    “別學我說話！我要講了，不要插嘴。剛剛說到哪里？對了，說到我六歲時。哦對，先告訴你我哪里不一樣吧，我那里——”季雨說到這又有點不好意思了，讓自己這樣和人家說自己怎么不一樣，其實在暮靄時也干過這事，并且還要更加“直接”地給人家說，但現在說給魏澤明，他實在是，唉，他嘆了口氣繼續說：“就是我那里多長了點東西，女人長的那個東西，我也長了，那個詞叫雙性人？不過我前一陣看過醫生了，那個醫生說我不算真正的雙性人，他說我就是比普通男性多長了點東西的男性！你、你不會也覺得我是怪物吧？是你說你想知道我才告訴你的！”

    季雨說完后停住了，想聽一聽魏澤明的態度。

    而魏澤明則是越聽，底下的反應越厲害，他長長的呼吸著，試圖平靜。

    他想，難怪季雨那么值錢，現在就是有人拿千百個上市公司找他要季雨，他都不給。

    不對，季雨現在還不是自己的人……

    唉，就算是了，也輪不到自己做主啊……

    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好難。

    “什么叫我說我想知道你才告訴我的？我什么時候說了？”

    季雨聽到魏澤明的聲音時第一下就聽出了他的不對勁，他隱隱察覺到什么，紅著臉大聲說：“你就是說了，不要耍無賴！”

    魏澤明笑著低聲說：“好，是我耍無賴，我說了我說了。我不覺得你是怪物，你現在能不能繼續說你的事了？我好想聽啊快告訴我吧?！?/br>
    季雨嘿嘿笑著說：“好吧，那我就繼續給你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