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得字越君
夜加在日光里,覺得自己仿佛千年的僵尸,快給照死了。 以前幾天連軸加班,也會有這種感覺,但那時候至少有濃咖啡替他提著命。 現在? 現在只有混帳系統給他吊著精神。 這混帳系統的醫療風格,就像笑話里說的神醫給人家治箭瘡,剪了傷口外面的箭桿,紗布一包,只要外頭看著好,里面的箭頭就不管了。這系統保著夜加不死,讓他黑眼圈也不至于太嚴重,小臉兒比平常是更慘白一點,眼睛下面微微的青,倒更見得清俊逼人了—— 嗯,外頭看來果然是好。里面夜加如何累、如何頭痛、如何的暈乎,它都不管了。 最多“叮咚”一聲:“恭喜你完成了‘通宵達旦jianyin’之成就,獎勵你小嘴兒更紅潤——我說得是下面的一只。別小看這項獎勵哦,不光是顏色哦,就連吸收能力也會更強哦!” 夜加撫著痛得要裂開的頭——只有他自己感覺到快要裂開,別人眼里絕看不出他被個吃春藥的大叔jian辱了一晚,快天亮還應付了兩個家人,也就在早飯前稍稍打了個盹而已——現在還要一邊聽著小少爺的絮叨,一邊心中暗問系統:“你說吸收能力是什么意思?” 小少爺正好說到:“我娘叫我抄卷白衣觀音給她,替三年前死了的小姨娘作法事。唉我也沒想起什么合適的字給你用,正看到‘如月映水’,你說‘月映’襯你、還是‘映水’好?” 夜加一邊隨口應付,一邊聽系統笑瞇瞇道:“jingye很有營養的,你用腸子直接吸收,即使一直性交沒工夫吃飯也不會餓死了。你看我是不是想得很周到呢?” “……”夜加默默地問,“小少爺的名字,你起的?” 對了,自從夜加的攻略對象越來越多,小少爺本來頂著的序號也被抹去了,取而代之的倒是有了名字:江豐,字玉郎。 看來是取了“豐神如玉”之意。 若這名字是系統取出來的,倒有點文化。 然而學塾門口在望,系統忽然一聲不吭。遁了。 有個神情陰郁的人站在門口,跟明媚的陽光形成強烈反常。夜加覺得他才該是一宿沒睡的人,否則臉怎會臭成這樣的? 這人是韓學霸 “借過!”小少爺江豐仰頭道。 韓學霸用鼻孔對他進行了實力鄙視,然后目光投到夜加身上:“今天由我幫先生檢查作業?!?/br> 夜加用指尖搓了搓太陽xue。感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陽光將他的指尖照得半透明,如某種微紅的玉。襯著他的青衣,韓學霸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藍田日暖玉生煙”之類的句子,臉不知怎么就燙了,鼻孔里仿佛真的要冒出煙來,惱羞成怒地吼得更大聲:“作業!” 接下去就是夜加丟臉的時刻。他在1號大叔的roubang之下,能把字數抄完就不錯。字體是沒法計較的。好在兩字入門聯是對上了。他要面子,不肯用1號大叔的建議,自己想了個“出塵”,口氣倒也還好。 “也還好。多練練?!鼻胤蜃訉σ辜犹貏e的和顏悅色,不忍苛責,鼓勵為主,看夜加低了頭,還怕自己給他壓力過重了,忙道:“一開始也不用太急,還是打基礎。你、你以前都沒練過字嗎?你家里人不給你開蒙的?” 夜加不回答。 秦夫子覺得自己戳到了人家的傷心事,連忙又補救:“不要緊的不要緊的。蘇老泉,二十七,始發憤,讀書籍。你盡有時間?!〔蝗邕@樣,你要不要宿在學校?我晨昏可多些時候教導于你?” 夜加眼前一亮。 原來這個學塾還可以住宿的嗎?那感情好!不用回家,就可以免于像昨晚一樣被大叔按著通宵了! 雖說大叔這把年紀了,也未必以后都能像昨晚那樣奮戰。雖說秦夫子也是攻略對象,住得近了搞不好也要被cao的…… 但至少秦夫子看起來比1號大叔和譪好商量多了??! 而且人家至少是沒被攻略過的,捅了還能加個任務點??!好過1號大叔一直cao著也白cao! 夜加頓時就想點頭。 韓學霸看了夜加那眼睛亮閃閃的樣子就來氣,在旁邊實力攪局:“先生,宿館沒修好!” 夜加眼波動了動。 韓學霸心尖尖也顫了顫,努力不看他的方向。只看著秦夫子那張老臉皺巴巴地問他:“可是,好像也修得差不多了,至少東廂好了罷……” “都沒好,都不能進人!不信你問工人!”韓學霸死鴨子嘴硬到底。 “好罷,那夜——哦對了!”秦夫子對夜加獻寶般道,“我給你想了幾個字,如‘元放’、如‘明之’、如‘守歲’……”一一解釋來歷,引經據典,夜加也不太懂,只能禮貌微笑。 秦夫子見他笑如明月,眼下微青兩抹,如月面煙縷,倒更見風流清致了,一時竟不敢直視。 韓學霸在旁邊忍得不耐煩,冷笑道:“叫我說,他們兩兄弟一個玉郎,一個就是夜郎好了,更麻煩什么!” 丁夫子“咄”了一聲:“胡鬧!”不過倒觸動靈感,“玉郎既影了‘豐’字,不妨更以‘月’來影‘夜’好了。就用‘月’本字又失之直白,不如同音轉為‘越’,寄遇阻而越、逢難呈祥之口采?!币贿厡懺诩埳媳葎澲忉?。 夜加看這意思倒好。他現在也確實需要遇難呈祥一把,便連連點頭。 丁夫子受了鼓勵,一發靈感泉涌:“弟弟已經占了‘郎’字,哥哥不如取‘君’字。也有君子如月之意?!?/br> “好極好極!”江豐拍手,“不愧是夫子!” “那越君不如今后先睡我房里,也好更長進學問?!倍》蜃拥嘀?,未忘初心。 江豐笑容還沒來得及收斂,在臉上就僵了。 “開什么玩笑??!”叫出反對的卻是韓學霸。他自己都呆了一下,“那……那個,夫子偏心!要留宿也是先留宿我才對!總有個先來后到吧!” 夜加看了他一眼,覺得他是不是在暗戀丁夫子。 “對?!苯S卻是前所未有的支持韓學霸,“應該學長先來的?!?/br> 丁夫子為難地看了夜加一眼,想尋求夜加自己的支持。 夜加能怎么辦?夜加也很難做的! 看韓學霸吃醋這么明顯的樣子,他難道要豁出去搶夫子的床位嗎? 他沒這么大的臉。 丁夫子看夜加一言不發的樣子,難受的把目光垂了下去,此議就暫且擱置了。 那日的課程,丁夫子上得草草,實在是年紀大了,熬個通宵之后,就有些吃不住,只能又讓他們自習了。 夜加也疲倦,坐在那里,頭一啄一啄的。 江豐看了好笑,悄悄道:“你昨晚做賊去了?”也不真是疑他什么,只是自己在家里聽婦人丫頭們說笑常了,順口而出。說出來,自己也不好意思,又道:“我昨晚也是抄經多了,現在都想睡覺?!?/br> 輕輕拉了拉夜加的衣角:“要不,哥哥,我靠著你睡,你靠著我睡唄?” 夜加信口道:“好?!蹦睦锶绦恼娴膲涸谒砩?,倒是江豐貼在他肩頭,喃喃念了幾句書,眼皮慢慢地耷拉下來,真的睡過去了。 夜加低頭,輕輕幫他拉拉衣領。 “喲!這對兔子還真相親相愛!” 刺耳的聲音。 是韓學霸帶頭起哄。 夜加皺眉,想掩住江豐的耳朵。他不希望江豐聽見這些話。 韓學霸看他這個樣子,越發的不舒服了?!跋氩唤心愕男∠嗪寐犚??可真體貼啊——” “都是同學,”夜加打斷他,“真的鬧大了對你也不好?!?/br> 韓學霸揚起嘴角。 他被威脅了? 他被一只寄人籬下的兔子威脅了? 對他也不好什么的……仿佛這只兔子真的知道對他來說什么好什么壞似的!韓學霸冷冷道:“想不吵醒你的小姘頭?出來我們說話!” 夜加想想,搖搖頭。 這下出去肯定沒好事。他不至于這么蠢。 果然韓學霸也沒敢硬揪他出去。江豐盹了一會兒,也就醒過來了。那時候韓學霸他們也已經不說什么了——畢竟都是成年人了,老像小朋友一樣叫囂,他自己都覺得沒意思。 夜加只是低頭看著他醒來的樣子,微微的笑。 那樣眼睫毛微微顫動而張開的樣子,柔軟的臉頰上帶一點紅,滿滿的天真。 就算這樣天真不能持續太多日子也好。就算只有多一天也好。也想守護。 “可是哥哥,你自己都沒睡吧?”江豐很擔心的叫起來。 夜加想說“沒關系”,但忽然眼光黯了下去。 說什么守護,好像自己多善良一樣。當初他可是因為職權關系接觸到的某個場面,不但擅自拍下來,還截圖發到網上了嗎?就算沒有發視頻,但到底魯莽地把圖片傳出去了吧。因為畫面里的人不夠天真,所以就不用守護、就可以隨便傷害嗎?但系統可能不是這樣想的?畢竟系統強大到這個地步……就成了接近于神的存在。所以會比較認真對嗎? “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懲罰我的嗎?”夜加在心里問。 系統沒有回答。 江豐不明所以,只是看到夜加沉默著,想著他一定是累了,手抬起來:“哥哥也睡一下?!眱芍皇周涇浀?,暖暖的,攀上夜加的肩,要把他的頭摟到自己懷中。 夜加只怕韓學霸等人又要起哄,轉頭一看,那些人擠眉弄眼,卻沒有說什么。他將江豐的手輕輕撥開道:“我自己趴著睡就好了?!庇智耐n學霸等人那邊看一眼,心里掠過不安。 秦夫子也是年老疲倦,午睡盹過去就起不來。學生們在課堂里慣例胡鬧,別拆了屋頂就行,興興轟轟似個小小的叢林世界。 夜加也確實太累了,真的睡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手臂實在太麻,才醒了過來,先覺得濕濕的,從嘴角到肘袖,竟流了一灘口水。自己很不好意思。用手背拭著唇角抬起頭,發現江豐不在原位了,又是一驚,目光抬起來一掃,看到韓學霸,覺得韓學霸的目光好像要吃了他一樣,先縮了一下,忽然領悟為母則剛——不不,是為兄則強的小氣場,頓時硬著脖頸道:“玉郎去哪里了?” “江玉郎去哪里了?”韓學霸氣得笑了,目光往旁邊一掃:“看,上個茅廁,把哥哥急壞了?!?/br> 左右跟班都陪笑,但因為韓學霸煞氣太重了,他們的笑聲都給駭得有點干癟。 韓學霸一掌撐在夜加面前的桌上,臉逼到夜加面前。 這次夜加并沒有后退。 于是韓學霸的臉離他極近,眼睛如野獸一樣,殺氣與鼻息一起噴在他臉上:“這么在乎。跟我來看??!” 夜加想了想:“好?!?/br> 于是一前一后出門去。韓學霸的眼刀把小跟班們釘在了原地:這是老大自己的事,不讓人觀戰。他們領悟了。 “咚”的,手掌壓在他臉邊的墻上。 夜加垂轉眼睫看了看。 這里離茅廁還有點距離。 而韓學霸的手向下,似乎想伸向他的嘴角。 剛剛還是濡濕的嘴角,被夜加自己擦干凈了,現在在韓學霸的眼里,仿佛還漾著滟滟的水光…… 太惡心了! 韓學霸沒有碰那里,往下,一落,掐住夜加的手臂。一不小心,離手肘又太近了。那里的織物被打濕了還沒有干,透著體溫,如蒙蒙的六月天,天氣剛有點熱起來,又沒有太熱,水氣卻濃了,氤氤的不知讓人如何是好…… 實在太惡心! 韓學霸打心里泛起無法克制的一個顫,手抓著衣襟一扯,直接把衣襟打開了。 “……”這年代的衣服如此經不起拉扯?夜加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之后,也無法阻止了。 韓學霸的手氣呼呼地加力、壓在他頸窩吻痕上。 疼。夜加皺了皺眉頭。也不知道這人在氣什么。 “昨晚跟誰浪了?”韓學霸咬著牙問。 “關你什么事?”夜加抬起眼睛看他,“玉郎在哪里?” 韓學霸雙手攏著他的脖子,似乎是要埋下一個吻的樣子,卻忽然惱起來,發力把他摜到了地上:“一對兔子,真踏馬惡心!小爺要是整他,還輪到你來問?——他自己在先生門口狗一樣蹲著!關老子毛的事!” “為什么要等先生?”夜加慢慢地在地上坐起身,整了整衣領,問。 “誰知道?”韓學霸嘴角惡毒地扭曲,“他怕先生也要跟你困覺,守著等先生醒來,要先生別跟你困覺唄!” 夜加想了想:“你跟他說什么了?” “我?”韓學霸像被踩到痛腳一下跳起來。不不他才沒有提醒江豐:如果讓夫子留宿夜加,夜加就不能跟江豐回家了。所以江豐一定要找夫子求情,把這事徹底取消。那么夫子就不能跟夜加同床了。韓學霸心里就會好受點。雖然夜加跟江豐一起回家還是讓韓學霸不舒服……但是不不不,他才不會承認這一點的! 夜加向他揚著臉。眸子如琥珀的眼色,流著美酒一般的光,或許只是西斜的陽光的反射,好像蓄滿了秘寶,又好像什么情緒都沒有。 韓學霸覺得心臟狂跳。 也只不過幾秒鐘。 夜加收回目光,道:“哦?!笨纯醋约旱K的衣襟。 這年代沒有水泥,青磚鋪地的成本太高,只限于極少的場合。大部分的地面都不過是墊土壓實、或者鋪些小碎石子而已。這里索性只是泥地,并且有青苔,只走路的地方為了防滑才有石板。 夜加跌在泥地上,衣襟臟得很了。 他站起身,往茅廁那邊走。 “都說了江玉郎不在那里!”韓學霸氣道。 “我要清理一下衣服?!币辜拥?。 而且也確實想尿尿了。 尿尿的需要又比洗衣服更急迫。他先解決這件事。 韓學霸一直跟到茅廁外頭。 聽見里面的水聲,他不知道自己身體為什么熱起來。 想起青樓的花魁、家里的丫頭、沙地上沖出的淺淺窩兒—— 但那是女人! “真是發了神經了?!彼谛睦锬牧R了自己一句,抬起手,一攥拳,沖了進去,撩起夜加垂下的衣袍。 只是個惡作??!他這么說服自己。在袍擺撩起之前。 然后他啞然了,對著曲線優美的臀部上,烏紫的掌印,一重壓一重,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么。 尿線抖了一下,然后繼續。 憋尿對身體不好。夜加不想那么傷害自己。 但是肌rou還是羞辱地縮緊了。最后一點尿,也變小,直到尿不出來了。 明明沒有尿干凈的。 “你、你這是……”他聽到后面的人結結巴巴問。 拜托!既然是霸王,就不要一副純情雛兒被嚇到的樣子了好嗎!想捅就捅。不捅就滾! 夜加咬著牙??春竺嫒藳]有要走的意思、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最后一點尿實在撒不出來也只好算了,抖干凈雞雞,洗手,清理一下衣服,仍然有泥痕,也沒辦法了?;仡^再看一眼還在石化中的韓學霸,無語地離開。 韓學霸在茅廁中的臭氣里慢慢地蘇醒——貓蛋!什么情況!這是茅廁吧!臟吧!那是個男的吧!而且是他討厭的那種吧!那他剛才想把這人帶著尿就壓在骯臟的墻上頂開腿掰開屁股插進去這樣那樣再壓到洗手池上翻過來扳回去那樣這樣……是怎么搞的? 他jiba現在還硬著,興奮得似個一往無前的敬禮的箭頭! “策那!”韓學霸往墻上砸了一拳,然后覺得疼,并且臟了手,只好委委屈屈地去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