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天起來以后，張風眠捂著臉在花灑下淋了半個多小時。

    竟然被艸暈了！

    早晨剛到公司，接到陶越電話，他父母一會兒就可以過來問他有沒有空。

    “老師……你睡得好嗎？”說完正事兒，陶越又忍不住最后加了一句。

    “嗯?！睆堬L眠清了清嗓子，“知道在哪嗎？需不需要我去接你們？”

    “不用，我爸知道?！?/br>
    一個多小時后，他們在樓下的茶室見了面。陶越一見張風眠就笑得仿佛一只見到主人的小狗。

    鼻子上架著一副細邊眼鏡，系到最上面一顆扣子的黑色襯衫，襯衫外是一件剪裁合身的霧藍色西裝外套。跟那天他離開時非常像……

    陶越心里默念，你回來了，風眠。

    老師的五官非常精致，眼角眉梢漂亮嫵媚含著一股楚楚之意，但整張臉看起來又干凈又銳利，少年感極其強烈。

    弄得陶越父母還以為他也是來簽約的小孩。

    聽到張風眠自己說已經24歲之后，都很詫異。

    和陶越父母的見面，很順利。只是在合約年限上陶越爸爸有點擔心。

    “張老師，十年是不是太長了？”

    “叫我小張就好?！睆堬L眠給陶越爸爸續上一杯茶，“您如果覺得時間太長，我們可以再討論?！?/br>
    陶越爸爸對張風眠點頭致謝，接過灰綠色的小茶杯，“陶越現在16歲，十年以后26，幾乎偶像藝人最好的十年都在你們公司。這簡直是個賭博了?！?/br>
    “嗯……”張風眠點頭，“您說的沒錯。但是我們公司值得您賭一次。剛才您也聽我說了我們公司的出品過的影視劇，您應該知道我們的底氣何在。我們今年剛剛開始做藝人經濟這塊兒，我們有很強烈的欲望，想要打造一個巨星。陶越正面臨著這個不錯的機遇?！?/br>
    對面這一對神情認真的父母，聞言，更嚴肅幾分，“是說……要培養陶越的意思？”

    “對。不過，現在陶越只是一個素人。我們首先的目標是把他打造成一個流量偶像，再用好的作品好的角色，幫一個完全沒有演藝經驗的人成為一個實力流量兼具的明星?！睆堬L眠目光柔和，眼睛在鏡片后眼角松弛，讓人信服。

    他笑著解釋，“這里面涉及的資源、關系、利益交換無數，時間更需要花費幾年。我們不可能費勁心血把他培養成才再白白放他出去。如果你想簽短約也可以，但如果他沒有得到與其他藝人同樣的資源傾斜，您二位也請理解?！?/br>
    說完，張風眠低頭喝了口澄黃色的茶湯。

    陶越在竹簾外面，看水池里的錦鯉。他坐在小橋的欄桿上，腳丫子在水面上晃來晃去。張風眠微微轉過頭，朝小少年笑了，“陶越，小心別掉下來?！?/br>
    陶越很聽話，轉身就跳到橋面，“老師，你們還沒談好嗎？”說著撩開紗簾走了進來。

    “陶叔叔，這個合約的3-7分成比例只是暫時的。之后您二位如果覺得不妥，我們還可以修改。如果陶越成了一線，換我們給他打工也沒什么問題?！?/br>
    陶越點頭，“爸媽，老師不會坑咱們的。我以后每年都有機會出現在電視里，還有可能是主角！你們不高興嗎？出去多有面子??！”

    陶越父母都被他說笑了。

    “張老師給的合約看得出來對陶越是有長期規劃的，連以后上什么高中學考什么大學都有考慮?？梢哉f很讓人信任了。唯獨十年還是太長了，8年，我們的底線就是八年了?！币恢睕]說話的陶越mama一槌定音。

    張風眠沒有異議，本來10年拿出來就是討價還價用的。

    在公司法務部的人和陶越父母請來的律師仔細核對過合同后，雙方簽訂了合同。

    大家中午只是在公司食堂湊合了一頓。晚上張風眠請陶越一家吃了日料自助。

    陶越第一次現場看廚師解藍鰭金槍魚，他魚生沒吃幾塊就吃不下去了，感覺就是在吃生rou。倒是對那把日本大廚用的長刀很感興趣，是真的鋒利，切rou就跟劃豆腐腦一樣。

    “老師，你愛吃這個??？”趁父母去拿海膽，陶越靠在張風眠身邊坐著，看張風眠磨著山葵，有點兒理解不能，“人類經過了幾十萬年進化學會了煎炒烹炸，現在又花大價錢吃生rou？”

    張風眠笑，“你沒習慣，習慣就好了。我家海邊的，從小吃生的，醉蟹，咸皮皮蝦什么的，都特別好吃。等我帶你吃?！?/br>
    陶越點點頭，“好。老師……我好想你?！?/br>
    那孩子橢圓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閃爍著瑩瑩的光芒，張風眠不自覺地陷入進去，“小越，你的眼睛真漂亮……”

    “是嗎？那老師天天都看我好不好？”陶越笑得眼睛都瞇起來，“我好想你啊，你說為什么，你就在我面前，我還能這么想你呢？老師，你也有這種感覺嗎？”

    小少年轉動著眼睛仔細觀察張風眠的表情，很困惑很迷茫又滿是天真，張風眠知道他不是在說情話，他只是單純在描述自己的所思所想。

    然而，對于張風眠，這就是最甜的情話了。

    這種無遮無掩，坦坦蕩蕩的愛意，只能出現在這個16歲初戀的小少年身上。這好像是限定時間的蜜糖，過了這個時間，過了這第一次的機會，就再也品嘗不到如此純粹青澀的蜜糖。

    張風眠忽然間無比慶幸，慶幸自己是這個他第一次喜歡的人。

    一股沖動和酸楚在心脹聚集，頭頂是光芒璀璨的水晶吊燈，周圍是正在用餐的食客，而現在在他身邊的，是獨一無二的小少年。

    “我愛你?！边@三個字，在此時此刻，破土而出，迎風而長。順理成章，流暢自然。

    陶越被這三個字震住了，半張著嘴，眼睫緩緩下落了兩下，“風眠……你說［我愛你］是嗎？”

    “我愛你?！?/br>
    張風眠在桌子下握住小少年的手，“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br>
    我比想你更深……我渴望你，渴望到每一個細胞都在焦躁不安。

    “風眠……”陶越想靠近他，用手去摸摸他脖子和后頸的頭發，想頂著他的額頭，用鼻子觸碰他細膩的臉頰……“我好想親親你……風眠我好想抱抱你……”

    四目相對著，眼神互相纏繞著，張風眠頭一次感覺到平靜。

    如此情濃時，他聽著小少年單純的告白，居然也只是想要，抱抱那孩子，聞聞他頭發上的味道。

    “陶越，你擠張老師干什么？張老師怎么吃飯？”陶越爸爸回來了，看陶越貼著張風眠，張風眠的右手都沒地方伸，不禁皺眉斥責。

    兩個人被一聲“陶越”驚了一跳，小少年趕緊坐到旁邊，“我就想問問老師為什么喜歡吃生rou。別的都還好，金槍魚就真的像生rou?！?/br>
    “不好意思啊張老師，陶越從小就跳脫?！碧赵桨职洲D而像張風眠道歉。

    張風眠正往嘴里夾一個生蠔，“沒事兒，陶越挺可愛的。我很喜歡他?！?/br>
    陶越看了他一眼，笑。

    “我也喜歡老師?！?/br>
    陶越mama點頭，“知道你們關系好。他小孩子脾氣，從小善良單純，現在去娛樂圈，我這心里還有點不踏實。煩請張老師多多看顧了?！?/br>
    張風眠點頭，“我不敢保證他一定會大紅大紫，也要保證不讓陶越吃虧，叔叔阿姨請放心?！?/br>
    晚餐過后，張風眠把陶越一家送走。到上車時，陶越突然跟父母說，“我反正明天要去學習臺詞，今天住在老師家，明天老師帶我去?！?/br>
    之前大家也說過陶越需要聯系臺詞學表演，陶越父母問，“這樣會不會太打擾張老師了？”

    “沒事兒。以后我要天天帶著他，陶越以后住我家的時間長著呢?！睆堬L眠走到陶越身后，一手搭在陶越肩膀上，“叔叔阿姨放心吧。這是我們目前最重要的一顆種子，我們會好好照顧他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