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鬼蜮難防
第六十章 鬼蜮難防 王臨風看玉挽容哭得傷心,心里十分焦急,柔聲哄道:“你想要我怎么賠你?” 玉挽容抬起雙手,拼命捶打王臨風胸口,說道:“你欠我什么,就賠我什么!” 王臨風急得滿頭是汗,說道:“可是雪域情龍已經發作過了……這……這……” 玉挽容說道:“你真是木頭腦袋,難道只有雪域情龍發作的時候才能干那檔子事嗎?難道天底下每個丈夫都要給妻子喂一條雪域情龍,才能洞房花燭、生兒育女?” 王臨風臉色一紅,說道:“別人怎么樣,我是不知道的。但我是出家人,因著雪域情龍的緣故不得不犯yin戒,已經很是不該。此時毒龍并未發作,我又豈能沉溺人欲?” 玉挽容心里一酸,暗想臨風道長雖然平時很好說話,但他將武當派的清規戒律看得極重,絕不會為了我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腳色而自甘墮落。 話說回來,若他是那種貪圖美色、放縱下流的無恥俗人,我又豈會鐘情于他? 令我所心醉的,不就是他那清清白白、干干凈凈的超塵氣度么? 再說那臭叫花子是老江湖了,一生不知見識過多少俊男美女,卻偏偏對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道士動了真心,不也是因為如此么? 玉挽容用力跺了跺腳,雙手按住面孔,低聲啜泣起來。 王臨風看他身子纖弱,格外凄楚可憐,心中不忍,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低聲說道:“小玉,別哭啦。下一次……下一次我再賠你,好不好?” 玉挽容委委屈屈“嗯”了一聲。 尹東元看他二人模樣,今夜肯定成不了事,微微一笑,說道:“我去睡覺了,小道爺,你也早些休息,否則身子吃不消的?!睌[了擺手,瀟瀟灑灑揚長而去。 玉挽容用潔白貝齒緊緊咬住下唇,惱恨說道:“臭叫花子,走就走了,還要夾槍帶棒再擠兌我一句。好哇,我也不阻礙你休息了,你可別說我不心疼你?!?/br> 王臨風渾沒料到玉挽容重拿輕放,隨隨便便就饒過了今天這一樁事,不由松了一口氣,笑著點了點頭。 玉挽容看了他一眼,眼神又是惱怒,又是狡黠,忽然除去發簪長袍,團成一團丟在地上,接著縱身一跳,落在王臨風床上,裹住棉被往里一滾,大喇喇睡起覺來。 王臨風奇道:“小玉,這是我的房間,你怎么不回去睡自己的床?” 玉挽容拿后腦勺對著王臨風,甕聲甕氣說道:“我偏要跟你擠在一張床上,你管得著嗎?” 王臨風說道:“那么你的房間不就空著了嗎?這不是浪費銀子嗎?” 玉挽容翻了個白眼,說道:“什么浪費不浪費的,明天由我掏錢就是了。我花的是圣教主給我的銀子,在你們這些正道大俠客眼里,少主的錢都是不義之財,怎么你還心疼起來了?” 王臨風先是一愣,旋即沉默不語。 玉挽容久久沒聽見他回答,忍不住轉頭偷偷看他。 王臨風一言不發之時,臉上淡淡的沒有一點兒表情,豐神俊朗,氣度清冷,靜靜站在那里,便似一尊冰雕玉琢的神像。 玉挽容忽然有些害怕,一骨碌翻身坐起,緊緊捏著被角,說道:“臨風道長,你為什么不跟我說話了?你……你嫌我煩了?” 王臨風搖搖頭,說道:“我只是在盤算,我明天早上起來,一定要吃三大碗湯面,每一碗都放上幾片水靈靈的大白菜,還要灑一把綠油油的蔥花,還要加豆腐,加茄子,加豆角,加菌菇,加豆皮……總之要把店里所有澆頭都加一份,然后叫玉衡使大人掏錢付賬,算作是萬千鴻萬少主對我的些許賠償?!?/br> 玉挽容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又立即板起面孔,說道:“哼,拿面條敲竹杠,你可真無聊!” 王臨風笑了笑,俯身拾起玉挽容丟在地上的衣冠,整整齊齊放在桌上。 忽然發覺,玉挽容今夜穿的是玉冠錦袍一身男裝,輕輕一聞,又聞到淡淡的水汽幽香,不由心中一動。 原來,玉挽容為了今夜和王臨風同房,特地換了男裝,沐浴熏香,精心打扮成少年公子的模樣,誰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他這一番辛苦都成了白費。 王臨風輕嘆一聲,自去洗面漱口,吹熄蠟燭,合衣上床,閉眼安睡。 只聽窸窸窣窣一陣響聲,玉挽容貼住了王臨風的身子,小心翼翼躺了下來。 王臨風沒有說話。 玉挽容心中竊喜,右手悄悄摸向他雙腿之間。 王臨風眼睛也不睜開,伸出三指捏住他手腕,說道:“小玉,不是要好好睡覺么?你別動了?!?/br> 玉挽容用力去掙,竟然掙不開來,只得撇了撇嘴,不情不愿說道:“好罷?!?/br> 王臨風松開了他的手,玉挽容之后果然規規矩矩,再無非禮之舉了。 王臨風沉沉睡了過去,過了幾個時辰,忽然胸口感到一陣濕熱刺痛,又蘇醒過來。 一片黑暗之中,只見棉被凸起了一大塊。 王臨風心中大奇,伸手掀開被子,只見玉挽容正伏在他的胸口,一邊用手掐揉他的左胸肌,一邊伸舌舔舐他的右胸肌,眼中還流出兩道熱淚,啪嗒啪嗒落在他的身上。 原來玉挽容賊心不死,趁著王臨風睡著,便爬過來玩弄他的身體。但伸手在他胸口一摸,就摸到了尹東元留下的齒印。 一想到今夜給臭叫花子橫刀奪愛,玉挽容就妒忌得無以復加,這才一邊偷襲王臨風,一邊惱恨哭泣。 王臨風瞧見他這副模樣,實在是哭笑不得,說道:“你是三歲小孩么?我是你的奶娘么?未免太不像樣子了?!?/br> 玉挽容心里更是難過,氣道:“武當派滿門都是臭男人老光棍,你又知道什么是奶娘了?” 王臨風說道:“我也不是一生下來就做了道士,我小的時候,家里是有奶娘的?!?/br> 玉挽容說道:“哼,你家里人傻也傻死了,上輩子積德才生出你這么個俊秀兒子,怎能舍得把你送去出家?” 王臨風愣了愣,說道:“這個……” 玉挽容使起了小性子,說道:“什么這個、那個的,你倒是說來聽聽啊,你到底為什么出家?難道你小時候也這么呆頭呆腦的?” 王臨風一時說不出話來。 忽然隔壁響起一個溫潤聲音,卻是游春池緩緩說道:“玉衡使要探聽王道長的家事,不如改天尋一個清凈地方再說。此刻夜深人靜,往事經年,難免傷懷?!?/br> 游春池與王臨風曾有過牢中夜話之誼,知道王臨風家門不幸,所以出言阻擋,免得玉挽容頻頻追問,不免觸及王臨風的傷心事。 王臨風心中一動,低聲說道:“游少俠,多謝?!?/br> 游春池輕輕“嗯”了一聲。 玉挽容急道:“游少俠,你怎會知道臨風道長的家事?臨風道長為什么說給你聽?你們兩個很熟么?” 玄晧不耐煩了,隔著墻壁喊道:“游少俠都讓你改天再問了,你怎么還嘰嘰歪歪嘮叨個沒完?” 玉挽容說道:“你說話的聲音比誰都響,還有臉指責我?” 玄晧冷笑一聲,說道:“王道長,你把這小妖精縱容得無法無天的,遲早有人替你收拾他?!?/br> 玉挽容叫道:“誰要收拾我?你自己嗎?” 忽地又響起一陣爽朗笑聲,卻是尹東元在哈哈大笑。 王臨風也覺得好笑,說道:“真是奇了怪了,大家今天晚上怎么都不睡覺了?睜眼瞪著天花板很好玩么?” 玉挽容酸酸說道:“哼,你身上的雪域情龍一發作,所有人都蠢蠢欲動了!” 王臨風臉色一紅,說道:“別瞎說了,大家都快睡罷,明天起來還要趕路呢。從現在起,誰要是再多說一句話,那么……那么……那么其他人以后都不跟這個人說話了!” 四周登時安靜下來。 玉挽容則靈活地鉆入王臨風懷中,四肢緊緊纏繞著他的身體。 王臨風伸手要推開,玉挽容鼻中嗯嗯兩聲,顯得很是著急委屈。 王臨風心中一軟,不再推拒。 玉挽容就伏在王臨風懷中,皺著眉頭,撅著嘴巴,氣呼呼睡著了。 翌日清晨,王臨風醒來,玉挽容已經走了。 王臨風穿衣起身,洗漱齊整,下樓一瞧,只見尹、玄、玉三人正坐在大堂里吃早飯。 尹東元沖他一笑,說道:“小道爺,你起來啦?!?/br> 王臨風臉色微紅,問道:“游少俠呢?” 尹東元說道:“游少俠要去鎮上再買幾匹馬,路上輪換著騎,速度會更快的?!?/br> 王臨風點了點頭,在桌邊坐下。 玉挽容朝店伴使了個眼色,店伴會意,立即奔進廚房,又端著一只托盤跑了出來,托盤上放著三大碗湯面,說道:“小店早早備下湯面三碗,在灶上煨得又熱又香,客人請慢用!”說著將三碗面放在王臨風面前。 只見每一碗面都淋滿了各色澆頭,碗里堆得小山似高,直看得人眼花繚亂,胃口大開。 王臨風展顏歡笑,說道:“小玉,這是你給我準備的?” 玉挽容哼了一聲,說道:“是少主請你吃的,跟我有什么干系了?” 王臨風高興了一會兒,又說道:“小玉,你從孫老二那兒打聽到了什么情報?還是不能告訴我嗎?” 玉挽容冷冷說道:“我想告訴你的時候,自然就會告訴你?!?/br> 王臨風也不掛懷,從筷筒中抽出一雙筷子,埋下頭去大口吃面,吃得格外香甜。 但他還沒吃幾口,忽然遠處傳來砰的一聲悶響!只見一朵煙花直沖云霄,轟然炸裂,火星四濺飛散,黑色濃煙久久不去。 眾人心中都是一凜! 玉挽容臉色大變,說道:“那是我教通訊聯絡的煙花,難道附近有圣教徒么?” 王臨風肅聲說道:“不會是虎頭山那幫強盜罷?” 玉挽容搖了搖頭,說道:“不行,我得去遠遠看上一眼,應該不會被人發覺的?!逼鹕砭屯鉀_去。 突然兩道身影搶到他面前,一個是尹東元,微笑說道:“一個人去多危險啊,我陪你去看看?!绷硪粋€卻是玄晧,冷冷說道:“你是不是想趁機甩開我們,逃回魔教?” 玉挽容臉色一黑,說道:“行啊,你們兩個就跟我一起來啊,要監視我就監視我啊。反正累的人是你們,不是我!” 玄晧哼了一聲。 尹東元則朝王臨風囑咐道:“我們去去就回,小道爺請在此處等待游少俠?!?/br> 王臨風連忙應道:“是?!?/br> 尹玄二人夾著玉挽容急奔而出,一轉眼就不見了身影。 王臨風坐下身來,眼皮突突亂跳,心里十分不安,三大碗湯面香噴噴地擺在眼前,卻是一筷子都吃不下去了。 那三人始終不見回來,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道路盡頭傳來一陣馬蹄聲,有人騎馬急速奔到客店之前,卻是游春池。 王臨風霍地站起身,喜道:“游少俠,你回來了!”定睛一看,卻發覺游春池面目僵硬,渾身上下透露著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王臨風一怔,說道:“你……” 游春池則急急說道:“玉衡使他們中了魔教的伏擊,正打得不可開交呢,快來幫忙??!” 王臨風隱隱約約覺得不太對勁,但情勢緊急,不容多想,連忙抓起長劍拂塵,奔出客店,騎上駿馬,隨著游春池一起奔馳出城。 兩人行了三四里地,漸漸來到荒郊野外。 王臨風走著走著,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卻是愈加強烈,忍不住上下打量游春池,忽然心中一沉,勒馬喝道:“游少俠,你的佩劍怎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