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魔龍饗宴
第二十五章 魔龍饗宴 正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萬千鴻聞言,勃然大怒,霍地站起身來! 眾魔教教徒立即回頭張望,在桌下摁住各自兵刃。 那說閑話的三人還不知大禍臨頭,目瞪口呆看著萬千鴻,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發難。 其實,王臨風這時若是袖手旁觀,萬千鴻必然會在鬧市里惹出三條人命,消息一經流傳,正派群豪一定能順藤摸瓜追查過來。 可是眼看這三人性命垂危,焉有不救之理? 王臨風連忙起身,拉住萬千鴻的袖子,低聲說道:“咱們還是去樓上吃罷,我喜歡清靜一點?!?/br> 萬千鴻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惡狠狠瞪了一眼王臨風,轉頭怒視那三個人,過了一會兒,又回頭瞪著王臨風,咬牙切齒道:“一個俘虜還挑三揀四,當真是活祖宗,難伺候!”說罷,抬手在那三人桌上重重一拍,只聽得嘩啦啦幾聲脆響,桌上酒盞瓷碗盡數震碎! 那三人見他露了這一手高明功夫,個個嚇得魂不附體,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萬千鴻一甩袖子,氣勢洶洶上了二樓。 王臨風怕他隨便殺人泄憤,連忙跟了上去。 到了二樓,店伴引著他二人在臨窗雅座坐下。 雅座之間互以屏風隔檔,著實安靜許多,王臨風松了一口氣。 不一會兒,各色酒菜流水價送了上來,滿滿當當擺了一桌,海陸畢陳,香氣撲鼻。 萬千鴻出身西域,從小吃慣了牛羊rou,所點菜肴大都是葷腥。 王臨風則自幼戒食葷飲酒,便只吃一盤隨桌附贈的白菜豆腐,倒也清爽可口。 他幾日不曾進食,實在是餓壞了,這一頓敞開肚皮,連吃了三碗大米飯。 萬千鴻冷眼看著王臨風呼哧呼哧往嘴里扒飯的模樣,心想就是這頭貨在華山絕頂把我打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饒?胸中怒氣上涌,說道:“王道長,你怎么只吃白菜豆腐???還怕我在菜里下毒害你不成?” 王臨風聽他說話陰陽怪氣,懶得搭理他,伸筷去夾一條白菜。 萬千鴻忽然飛出筷子,閃電般搶過那條白菜,送到嘴里嚼了一下,又呸的一聲吐了出來,說道:“中原人天天吃草,還有力氣打架嗎?” 王臨風心想打別人興許不成,打你是綽綽有余了,說道:“蔬菜糧食得來不易,少主何苦糟踐飯食?” 萬千鴻冷笑說道:“剩飯剩菜,剛好可以送給你的丐幫朋友享用。再說了,這桌上許多葷菜,你連碰都不碰一下,你浪費的飯食不是比我更多嗎?” 王臨風正色說道:“茹素戒酒乃是武當派門規。我的丐幫朋友亦是嚴守幫規,無論在江湖上的身份多高,永遠不忘叫花本色。少主隨意取笑其他門派的規矩,未免有些少見多怪、坐井觀天?!?/br> 萬千鴻哼了一聲,伸筷去夾一片火腿。 王臨風不喜他言語中輕辱尹東元,飛速伸筷,意欲搶奪。 萬千鴻臉色一沉,筷子回撥后撩。 王臨風手腕下墜,雙筷分開,筷尖上挑,順著萬千鴻的筷子輕輕一擊,用勁兒甚為巧柔。 萬千鴻只覺得輕輕一顫,那片火腿就給王臨風夾了去。 萬千鴻不由惱羞成怒,起身喝道:“你敢從我嘴里搶rou吃?我——” 誰料,王臨風面無表情,將那片火腿放進了萬千鴻的碗中,輕飄飄說道:“少主請用?!?/br> 萬千鴻一愣,過了半響,冷笑說道:“你自認為是本教珍貴人質,就覺得我不敢出手炮制你嗎?哼,滴水之恩,涌泉相報。華山之恥,你給我牢牢記住了?!闭f罷,怫然離去。 王臨風無奈極了,只得跟上。 到得樓下,玉挽容匆匆忙忙迎過來,說道:“臨風道長,這才一頓飯的功夫,你怎么又惹惱了少主???” 王臨風答道:“他還需要我去惹惱嗎?我瞧此人每時每刻都在生悶氣,不是生別人的氣,就是生他自己的氣,總之沒有一時是高興的,也不知他活在世上有什么趣味?!?/br> 玉挽容嗔道:“哼,你就會跟我打太極,你對那臭叫花子也這么貧嘴嗎?我可不信?!?/br> 王臨風一愣,心想自己對待這魔教少年確實言語輕慢,這是何故?難道……難道……一時無言以對。 當夜投宿在西安府。翌日破曉出發,向西而行。 其后幾日,萬千鴻想必是不愿忍受江湖上的風言風語,魔教車隊再未在城池鎮甸駐留。偶爾在飯店飲食,也盡量選擇清凈所在,絕不與尋常食客混在一處。 這一天,車隊行過鳳翔府,來到城外山野中一座莊園,名喚“聽松山莊”,卻是魔教據點。萬千鴻下令在此處休整過夜。 魔教教徒除去游王二人身上的束縛,將他們分別押入兩間地牢。 雖是夏季,地牢中仍是寒氣逼人,地上鋪了稻草,干干凈凈,倒也不劣。 待到今夜子時,十日之期又要到了。 王臨風心里著實慌急:玉挽容連日來頻頻挑逗暗示,難道今夜當真要借這魔教少年來驅散藥性? 如今當世之人,只有章碧津、尹東元及玉挽容知道王臨風中了雪域情龍。師父不必再提,尹幫主又不知身在何處,縱使王臨風萬般不愿,眼下也唯有玉挽容一人能解他燃眉之急…… 王臨風心亂如麻,閉上眼睛,一時想著正邪殊途,今夜若要失身于魔教妖孽,那還不如一頭撞死,一了百了;一時又想起師父多年來的養育栽培之恩,以及師叔師弟們待自己的親善友愛,武當派已經是群龍無首,自己再去尋死,諸位道侶豈不是更受重創? 又回憶起華山絕頂,自己稀里糊涂奪得武林盟主之位,諸位武林同道為自己歡聲喝彩的場景……若是自己身死命殞,于武林局勢有何裨益? 想到華山論劍時的慷慨壯志,王臨風胸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氣:自盡為易,茍活為難,修道之人,本就該迎難而上,清心去情,我總是為雪域情龍憂心忡忡,恰恰說明我還沒有斬斷心中毒龍,無法擯棄七情六欲。 退一萬步說,縱是要死,也該為正義大業從容赴死,怎能為區區欲情yin物自尋短見? 如此想來,王臨風心中豁然開朗:此番落入魔教手中,不過是試煉罷了,何懼之有? 過了一會兒,看守送來晚膳。 王臨風飽餐一頓,便即打坐入定。 又過大約兩個時辰,地牢外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王臨風睜開眼睛,只見玉挽容赫然立在地牢門口,手持火把,一對妙目直勾勾盯著自己。 饒是王臨風已做足準備,一眼看到玉挽容,心里還是止不住羞赧,低頭說道:“你……你來了……” 玉挽容神色卻格外憂慮,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說道:“臨風道長,你先別激動,是少主要見你?!?/br> 王臨風大出意料,說道:“萬千鴻深夜傳喚,是要對我用刑么?” 玉挽容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在華山之上大大折辱了圣教譽名,少主怎會放過你呢?” 王臨風心里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說道:“明明是他自己功夫不如人,辱沒了魔教妖名,這……這……” 其實,從他落入魔教手中第一天起,就知道萬千鴻肯定會酷刑折磨,可是萬千鴻怎么好巧不巧非要選這一天發難? 玉挽容又嘆了一口氣,拍拍手掌,左右涌出四名教徒,打開地牢門,給王臨風換上道袍玉冠,又將他反縛雙手拖了出來。 王臨風身不由己,跌跌撞撞摔出牢房。 玉挽容趁機俯身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臨風道長,你不要著急。少主只是想找人撒氣罷了,不會真的取你性命。待會兒你一定記住向少主服軟求饒,千萬不要以卵擊石。若是順利的話,少主在子時之前就會放你回來?!蹦樕患t,柔聲說道:“我……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就在這地牢等你?!?/br> 王臨風還來不及答話,魔教教徒便押著他往外走去。 一行人離開地牢,通過一條幽暗曲折的長廊回到地面,進入一座花園,一路穿花拂柳,來到一座精致屋舍之前。 此處防衛森嚴,當是魔教少主的寢室。 一名教徒輕輕叩門,說道:“稟告少主,王臨風已經帶來了?!?/br> 屋里傳來萬千鴻淡淡的回應:“帶他進來?!?/br> 四名教徒押著王臨風進得寢室。 只見雕梁畫壁,陳設華貴,只是屋里極為幽暗,偌大的寢室只點了一座燭臺,燭火搖晃,明滅不定。 黑暗之中,隱約可見主位上坐著一人,烏發雪膚,一對藍幽幽的眼眸好似鬼火般妖魅詭異,正是萬千鴻。 屋里還豎立著一根木樁,四名教徒將王臨風結結實實捆在木樁之上,便迅速離去。 王臨風只覺得四肢僵硬,半分動彈不得,當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rou,于是深呼一口氣,臉上云淡風輕,不露半分弱態。 萬千鴻上下打量王臨風,見他換上了那日華山論劍的道士行頭,便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說道:“呵呵,玉樹臨風……玉樹臨風……誰要說你是娘娘腔兔兒爺,那可真是有眼無珠了?!?/br> 王臨風忍不住說道:“你是中原武林的公敵,大家伙兒當然會竭力羞辱于你,你把這些話放在心里,不是庸人自擾嗎?若是你真的如此在意名譽,那不如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江湖風評自然轉佳?!?/br> 萬千鴻冷笑說道:“好啊,我是庸人,那你王盟主落到庸人手里,豈不是連庸人都不如?” 王臨風咬唇不語。 萬千鴻緩緩站起身來,從腰間解下毒龍黑鞭,握住龍尾鞭柄,手腕一翻,長鞭立即游動,宛若一道黑龍盤旋飛舞,蓄勢待發。 王臨風只見那猙獰龍首咆哮著沖近面前,鋒利龍牙閃光熠熠,眼看著就要一口吞掉自己的鼻子,又在相差一寸的地方倏地后退,可謂是殺機無窮,蕩心動魄! 萬千鴻面帶微笑,一手揮舞長鞭,一手背在身后,緩步走近王臨風,一字一句問道:“七寶圣塔,藏在何處?” 王臨風心跳如雷,閉上眼睛,淡淡說道:“我不知道?!?/br> 萬千鴻手腕立即加大力度,長鞭舞得獵獵作響。 鞭風吹得燭火搖曳不休,滿室皆是張牙舞爪的可怖龍影。魔龍下凡,血海無邊。 萬千鴻冷冷問道:“七寶圣塔,藏在何處?” 遒勁鞭身刮起道道冷風,割得王臨風臉上生疼,把心一橫,厲聲說道:“我說我不知道!” 只聽刺啦一聲,長鞭重重擊上王臨風的左臂! 道袍衣袖立即破碎,雪白布料翻卷飛舞,他臂膀上裂開一條長長傷口,鮮血橫流,觸目驚心。 萬千鴻微笑問道:“七寶圣塔藏在何處?” 王臨風想起玉挽容先前勸他服軟求饒,可是男子漢大丈夫,又不是騾馬畜生,怎能給人抽幾鞭子就跪地屈服?左右此刻性命無憂,便咬緊牙關,默然不語。 他這般抵死不從,萬千鴻卻沒有生氣,反而更加興奮。 只見魔教少主薄唇勾起,湛藍眼眸孕著淡淡笑意,手腕疾翻,長鞭蜿蜒翻滾,從四面八方迅疾無雙抽向木樁上的人質。 他這時出鞭極快,幻影無窮,簡直分不清楚哪一鞭先到,哪一鞭后到,倒好像是千萬條鞭子同時抽打在王臨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