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戚算是明白了，眼前這個在白天把恐怖片當文藝片看的這位到了晚上是個怕鬼的！

    顧先生作為一個精于算計的生意人絕對沒有理由放過這樣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

    他并不打算揭穿眼前這個人的小心思，拿了一個枕頭就準備睡在地上

    “你睡床吧，我睡地板?！?/br>
    楚希一下就負罪感滿滿，算起來他只是顧家的家庭醫生，讓人家發工資的boss睡地板好像有點說不過去，于是楚同學脫口而出“那哪兒行啊，床那么大，我們擠擠就行了?！?/br>
    說完有點后悔，他不習慣和別人睡一張床，就算是最好的朋友都會別扭，讓他跟顧戚睡一張床。。。

    顧戚一臉的體諒，“你不習慣的話不用勉強?！?/br>
    楚希被他這句話感動的頭腦一熱“不不不，一點都不勉強，雖然是我來陪你但是怎么好意思讓你這個主人睡地板，快上來吧，床這么大一點都不會擠，你要是不上來就是不給我面子！”

    顧先生猶豫片刻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床很大，被子也很舒適，楚希卻有些難以入眠。

    他感覺兩個人靠的有點近，于是往旁邊靠了靠，過了一會還是覺得有點近于是又往旁邊挪了挪，然后，悲劇發生了。

    就在他要往下床下摔的瞬間顧戚伸手一把把他拉上來了。

    顧戚看他一個勁往外挪，就知道要出事，果然不出所料！

    只不過顧先生反應太過，這一把勁兒使大了，楚希被拉回來撲在顧戚胸口，被那兩塊胸肌膈地舌頭發麻。

    “唔！”

    楚希疼得眼淚汪汪，心說還不如直接摔地上呢！

    一下從顧戚身上爬起來，大著舌頭跐溜跐溜地吸氣。

    “怎么了?”

    顧戚把燈打開，扣著楚希的下巴把五官都皺成一團的臉轉到自己眼前。

    “碰著舌頭了！”楚希眼淚汪汪的，是疼除來的生理眼淚。

    “都賴你胸口那兩塊rou，怎么那么硬啊，給我看看出血沒？”

    楚希著急，舌頭破了好多忌口的東西不能吃呢！

    他就想著吃的，完全沒發現現在兩個人湊得有多近，姿勢多曖昧。

    顧戚一手扣著他的腰一手托著他的下巴，讓他把舌頭伸出來給他看，上下左右仔細地檢查了一圈下定論

    “舌頭沒破，也沒出血，過一會兒就不疼了?！?/br>
    說著視線上移近距離地看著他，楚希正垂眼想努力地看自己的舌頭，長長的睫毛撲下來微微顫動著，眼角有些微紅，大概是剛才疼的，顧戚真想就這樣吻上去。

    “怎么了？”

    楚希疑惑地看著他，怎么沒事了還不放開？

    “沒什么?！?/br>
    顧戚眼中掠過一抹遺憾，不情愿地松開手底下纖細的腰肢，抬著他下巴的手也放下來。

    楚希還在那里哼哼“我還不如摔下去算了?！?/br>
    兩人重新躺下，出了這么一檔子事，楚希就更睡不著了，舌頭上的痛感漸漸消失，嘮嗑的欲望就上來了

    “顧戚？”他試探著喊了聲。

    “嗯？”顧先生的聲音低沉渾厚，在黑暗的環境中楚希居然聽出了一絲溫柔。

    楚希想了想往顧戚那邊挪了挪，眼睛看著天花板跟顧戚找話聊

    “你還記得今天早上看的‘血腥瑪麗’嗎？”

    顧戚點點頭，又想到楚?？床坏?，開口說

    “記得?！?/br>
    楚希兩只手的手指在肚子上輕輕敲打，說

    “我之前還看過一本片子，也是講巴托里伯爵夫人的，片名翻譯過來叫‘女伯爵’?！?/br>
    他把電影情節跟顧戚簡單說了一下，

    十七世紀的匈牙利，女伯爵伊麗莎白的美貌遠近馳名，他的丈夫在戰爭中死去，年華漸老的她一直寡居在城堡。

    在一次宮廷舞會上，伊麗莎白遇到了英俊多情的貴族青年伊斯特凡，兩人相愛了。

    ‘女伯爵’講述的是一個為了愛情走火入魔，因為恐懼青春流逝，對處女的鮮血形成心理依賴感的貴族寡婦。

    一份用鮮血澆灌的愛情，最終也在鮮血中落幕。

    相比于‘血腥瑪麗’中殘忍猙獰的巴托里伯爵夫人，楚希覺得，‘女伯爵’中的那個女人，是一個可憐到悲哀的女人。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伊麗莎白身上的種種罪行其實是編造的，或者是被后世過度夸大的結果？”

    楚希偏過頭看著顧戚，適應了黑暗之后，眼睛可以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顧戚也轉頭看過來，略想了想，說“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歷史永遠是由強者撰寫的，當年巴托里家族積累的財富富可敵國，國王都要向巴托里伯爵夫人借貸?！?/br>
    “在當時由男權主導的古老帝國里，伊麗莎白·巴托里的存在是非常不合理的，就算她沒有虐殺少女的罪行，也遲早會死在王權貴族的嫉妒和猜忌之下?！?/br>
    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會有陰謀和爭斗，可以說避無可避，顧戚對這些再熟悉不過，其實幾千年來權力都沒有發生實質性變化，話語權永遠掌握在有實權的那幾個人手里，這就是為什么爭權奪勢永遠伴隨著殺戮的原因---死人永遠不可能為自己申辯。

    他對上楚希的眼睛，語氣冷靜地闡述一個事實

    “伊麗莎白·巴托里的倒臺看似順理成章，可是別忘了---墻倒眾人推，”顧戚嘴角扯出一絲冷笑，眼神陰沉冷酷，他微微偏頭，讓楚希無法看到他此時的表情

    “中世紀的王權，教派，革命，強權貴族之間相互利用相互斗爭，有很多人不是他真的該死，而是他必須要死，真相之外的人永遠無法真正了解其中所牽扯的利益和陰謀?！?/br>
    顧戚其實講得很委婉淺顯，最黑暗骯臟的他一律用掩飾性的話一句帶過，倒有些像教科書上的說辭。

    喔唷，楚希斜著眼瞥顧戚，經驗之談的趕腳嘛，豪門大院的日子果然沒有他看到的那么平靜啊!

    顧先生的童年一定灰常的陰暗不幸！

    楚同學默默腦補順便在心里對小顧先生投以十二萬分的同情---自古豪門深似海啊，深似海。。。

    楚希聊著聊著來了興趣，支起上半身，黑亮的眼珠看著顧戚，問

    “那你對那個男主角怎么看？就是那個比伊麗莎白小20多歲的情人?！?/br>
    顧戚一點不掩飾對伊斯特凡的輕蔑和不喜，用三個詞做評價：

    “懦弱，愚蠢，失敗?！?/br>
    楚希倒是有點意外，“你說的他好像一點優點都沒有?！?/br>
    顧戚依舊面無表情“我沒有看過，但是通過你剛才的敘述，他給我的就是這個印象?！?/br>
    “不敢違抗父親，無法保護愛人，最后以正義的名義將伊麗莎白交出去，在他身上我看不到一點男人應該有的擔當，他甚至沒有巴托里這個女人來的堅強?！?/br>
    楚希沉默了一會兒，一個問題脫口而出“如果是你，會怎么做？”

    顧戚愣了愣，深邃的眼睛看著虛空，大概真的在考慮，片刻后，他居然說了一句沒什么意義的話

    “我不是他，我怎么會知道？”

    楚希翻了個白眼“都說是如果了，如果就是假設，假設就是代入！代入啊顧先生！”

    顧戚表情很嚴肅，語氣理所當然地不得了“我怎么會讓自己的情人走到那樣的絕境？”

    頓了頓又說，“何況，我不會喜歡伊麗莎白這樣的女人?！?/br>
    楚希真的要吐血了，顧先生你有沒有學過語文??！知不知道什么叫代入??！有點想象力行不行??！

    “假如好嗎，假如你就是伊斯凡特，假如你愛上了伊麗莎白·巴托里，然后面對那些你所說的陰謀和斗爭，你會怎么做？”

    顧戚自認為永遠不會走到那樣的境地，倒不是他自負，都說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你有足夠的能力改變因，也就能掌控住結果，他想了一會兒，給了一個不怎么明確的答案：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爭斗，可是有利益的地方也有合作，只要你手里的籌碼足夠大，就有資格跟對方談判，利益均衡了，什么都好說?！?/br>
    所以他說，他永遠不會讓他的情人走至絕境，因為他始終不是伊斯凡特，他是顧戚。

    顧戚習慣了未雨綢繆，習慣了審時度勢，他周旋在權力和利益之間，游刃有余，他往前走的每一步都經過縝密的計算和謀劃，做的每一件事都預先準備好了退路，對待小事都是如此，何況，是對愛人。

    對他所愛的人，他必定用千萬倍的小心和防備去護他周全。又怎么會讓他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所以他說，伊斯凡特，太愚蠢，他不懂得怎么扭轉局勢，只知道被局勢帶著走，這樣的男人，注定失敗。

    楚希聽后仔細思量了一下顧戚的話，隨后嘖嘖兩聲，“可惜??！”

    顧戚不解，疑惑地看他“可惜什么？”

    楚希重新躺回去，似是在為那個可憐的女人感慨“可惜伊麗莎白遇到的不是顧戚?！?/br>
    如果伊麗莎白遇到的是一個能給她給她安全感，有足夠能力保護她的情人，是不是她就不會成為現在臭名昭著的吸血鬼伯爵夫人了？

    顧戚倒沒這么多感慨，世上的悲劇多了去了，看遍歷史你就會發現沒幾個是有好結局的。

    顧先生偏頭看躺在自己身邊的楚希，別人的悲喜他從來不在意，他只在意自己的結局。

    這一偏頭，顧戚發現兩個人的距離近了好多，肩膀都快碰在一起了。

    想了想，他突然也有些好奇，問“那你呢？”

    楚希在黑暗中往他的方向看了看，才明白過來他問的什么，懶懶地道“我也不會讓自己走到那個地步?！?/br>
    顧戚挑眉，問“怎么說？”

    黑暗中，楚希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用顧戚剛才的話回答他“因為我也不會喜歡伊麗莎白這樣的女人?！?/br>
    顧戚無奈地瞥了他一眼。

    楚希就算看不到顧戚的臉也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

    “嘿嘿。。?！?/br>
    楚希笑出聲，仿佛讓顧戚吃癟是件多讓他高興的事。

    笑完了又恢復正經的語氣，“哎，其實我說真的，”他伸手哥兩好地拍了顧戚一下，說“我才不會喜歡大我20幾歲的女人呢，這不是都能做我媽了嗎？”

    顧戚上一秒還沉浸在他難得主動親近的動作里，下一秒心就涼了，問

    “那大多少歲你能接受？”

    楚希想了想，“其實我喜歡比我小的，當然大幾歲也可以，上下三歲之間吧!”

    顧先生沉默了。他整整大了楚希8歲。

    跟顧先生聊著聊著困意就上來了，閉上眼睛意識開始往下沉，眼見著就要入睡，可誰知一股尿意硬是把人憋醒了。

    楚希睜開眼在烏漆抹黑的房間里來回掃了一圈，最后盯著廁所的方向看了好久，眼前不自覺地回放著各種恐怖片的畫面，想想安慰自己：不然忍忍算了，睡著了也許就沒感覺了。

    閉著眼睛忍了一分鐘，不僅沒睡著，尿意越發的洶涌澎湃，沒辦法，只好推了推身邊的顧戚

    “你睡了嗎？”

    顧先生仍在為楚希那句“上下三歲”糾結，思考著年齡問題將會給他帶來的阻力和麻煩，又在腦海里列出了數種應對辦法。

    聽到楚希的話回道

    “還沒呢?！?/br>
    跟往常一樣的清清冷冷的口吻，在楚希聽來仿佛圣音般悅耳。

    楚希支支吾吾，小聲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去上廁所，你去嗎？”

    黑暗中顧先生沉默了片刻，楚希覺得自己有點掛不住臉。。。。

    解釋了一句，

    “那不是怕你一個人在臥室害怕嘛。。?！甭曇粼秸f越小。

    片刻傳來顧戚的聲音，

    “走吧?！?/br>
    楚希如蒙大赦，趕緊開燈下床，邊招呼顧戚

    “快點！”

    進廁所前楚希還一臉不放心地叮囑他“你可千萬別走開??！”

    顧先生再三保證不會走開，這才進去了。

    “顧戚，你還在吧?！?/br>
    “嗯?！?/br>
    兩秒鐘之后

    “顧戚，顧戚？顧戚！”

    “我在?！?/br>
    楚希終于解決了生理需求，洗手的時候瞥了一眼鏡子，心里發毛，腳底板猛地竄起一股冷意，鏡子里那張帥臉怎么看怎么覺得詭異，想到日本鬼片里的女鬼突然從鏡子里鉆出來的鏡頭，急急忙忙地往外面跑，打開門就撲了顧先生滿懷。

    楚希拉著顧先生的胳膊抬頭，嘴唇不經意之間擦過顧戚的下巴，他自己渾然未覺，倒是顧戚，在那短暫的肌膚相觸后錯愕了幾秒連扶著楚希的手都緊了緊。

    “怎么了？”顧先生喉結上下滾動，低頭看著眼前慌亂的人，開口的聲音卻還是一貫的冷靜淡然。

    楚希驚魂未定，看著眼前的顧先生腦洞大開，極速往后退開幾步，瞇著眼睛狐疑地開口“你。。。是顧戚嗎？”

    顧先生簡直拿他沒辦法，忍住扶額的沖動反問“不然呢？”

    楚希眼露驚恐幾乎要崩潰“你不知道現在的怨靈都是可以附身的嗎！”

    楚同學你可是未來要成為醫生的人啊，不應該是一名堅定的無神論者，堅定不移地信奉唯物主義嗎？

    顧戚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里的翻涌的情緒，冷冷地甩出一句話“以后，不許再看恐怖片！”

    楚希被嚇到了，當下點頭如搗蒜。